第377章 舉頭三尺

時值二月底，不知不覺，大齊的春闈已經開始。

雖然，儒門培養出來的，多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工具人。

而且有錢讀的起書的人，家里環境也不會太差。

但儒門有千萬種不是，有一條是好的。

它給與了低階層能夠依靠知識改變命運的機會。

問題從來都得辯證的來看，老馬的哲學思想適用于一切。

大齊一統，由各地官員舉薦人才，定期考試選拔官員，如今也有許多年頭了。

春闈雖是會試，但會試之后一般都是殿試，而殿試在皇宮內舉行，難以插手。

所以到如今，每一次春闈，都是朝廷中各大家族的一次洗牌。

尤其今年，大齊風雨飄搖，太子雖遲遲未曾登基，但也要拖不下去了。

此次春闈，是新皇執政前，最后一次主持會試。

選拔的人才，也相當于是新皇執政后，第一波班底。

所以，整個大齊上下對此十分重視。

臨淄如今已充滿了各方勢力，暗潮涌動，大齊也召回了各地的黃泉司巡使，以防詭事。

事實上，沒什么詭事。

這里是臨淄，是大齊國都，國運匯聚之地，道統發源地，有孔圣人坐鎮，誰敢亂來？

無非是太子殿下，為了之后登基，與黃泉司巡使們見見面，籠絡人心罷了。

黃泉監作為新設衙門，受命于天子，作為皇權之下的走狗，府衙當然修在皇城邊上。

富麗堂皇算不上，但也比一般的府衙看起來高大一些。

春闈，是儒生們的戰場，考三場，每場三日，一共九日。

而這九天，也是各地黃泉司巡使的戰場。

孔寒安飛升了，黃泉監監正的官職，最終要落到他人頭上。

隔三差五，便有內侍從皇城里小跑出來，到黃泉監里，宣某地巡使覲見。

被召見過的巡使，多半都帶著點賞賜。

這意味著皇室的恩寵。

雖然不能說穩拿監正官職，但起碼和未來的皇帝有了些羈絆，也挺不錯的。

黃泉監里，充斥著快活的氣氛。

眾人皆樂，唯獨一人坐在角落唉聲嘆氣。

有好事者上去打趣。

“喲，這不是謝氏公子么，謝什么來著？”

“我乃劍閣郡黃泉司巡使謝云華！”

謝云華一陣惱怒。

“春云秋華的云華！”

黃泉司得以成立，全賴劍閣郡試驗成功。

你們這群家伙，有如今榮華，不都是跟著我們劍閣郡沾了光！

可想到這里，謝云華又不由泄氣。

他的確趕上了第一波黃泉司的光，不得不承認，他昔日的上司孔寒安，做的好大的事。

可成也劍閣郡，敗也劍閣郡……

太子殿下不知為何，就是不待見孔寒安。

因為孔寒安不受待見，所以連帶著謝云華也不受待見。

哪怕，他在面見太子的時候刻意提過，他在有意抹除孔寒安的痕跡……

但太子殿下隨侍一句話，就把他噎得下不來臺。

“謝巡使可有建樹？”

有個吉爾的建樹！

佛門那大光頭法華，嘴上說得多厲害。

什么太陽神之子之女，什么閻羅兄妹。

雷聲大，雨點小。

兩個正神落下去，屁響動沒一個。

沒有啥建樹，太子會怎么想？

那可不就是嘴上說的好聽，實際沒有行動么。

最終，他被不冷不淡的應付了出來。

太子爺甚至沒和他說過一句話，更別提什么禮物了。

出來之后，他給內侍塞了些銀子，又知道了驚天的消息。

劍閣郡郡守王冬、校尉胥蒙等一眾同僚，檢舉他與佛門走的太近，似有用心不良的企圖……

天地良心！

他和佛門走的進，還不是為了打擊孔寒安的勢力！

謝云華此時恨不得罵臟話了。

啥玩意兒啊！

你胥蒙請個病假請了大半年了，我見你一面都見不著，怎么得你反過頭還來舉報我！？

還有那郡守王冬，平日里見面也是笑臉相迎，逢年過節禮品他從未短過，我招你惹你了！

我也沒犯法啊！

兩教劃分勢力范圍，劍閣郡就是劃給了佛門啊，我和他們走得近犯什么錯了？

現如今，他謝云華非但沒有沾到半點兒黃泉監的福利，反而為此惹了一身騷。

就連家里的大人，得知了他的情況后，都沉默良久，勸他請辭。

謝云華愁啊……

別說監正了，搞不好官都要丟了。

此次回京述職，已有九日。

可所有同僚都避著他。

甚至有人，故意記不住他名字，以此來戲耍他。

謝云華長嘆一聲，不再與奚落他的人糾纏。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不想糾纏，別人卻沒想放過。

兩個人故意大聲閑扯。

“誒，你知道人死之后魂歸何處么？”

“當然是地府咯。”

“是佛門的陰曹地府，還是孔監正的陰司地府？”

“誰知道呢，我更傾向于佛門的陰曹地府，這名字聽著都順耳些。”

“也是，孔監正的陰司地府還要買路引，得花不少錢，沒想到孔監正還是個貪財的性子。”

話里說的雖說的是孔寒安的地府，可其實是在諷刺謝云華。

歸宿對應起點。

謝云華起于跟隨孔寒安，地府是孔寒安的勢力。

佛門順耳，就是諷刺謝云華兩面三刀。

好好的神仙上司不巴著，和佛門走的近。

最后說孔寒安貪財，是因為當今太子標榜廉政，暗諷謝云華還是擺脫不掉孔寒安的標簽。

他們可懶得管什么死后去哪兒，更不會認為陰曹地府不陰司地府強。

酆都路引雖貴，可他們家里也備的起幾張。

文人說話，都是軟刀子，一般人聽不出來。

可謝云華聽出來了，他氣啊！

正想反諷，卻有人替他開了口。

東海郡巡使在墻角小聲說道。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笑話誰都行，可別背后非議孔帝君，不然會倒霉的。”

謝云華心中一凜。

東海郡的許多文人墨客，連著倒了幾個月的霉。

聽說是地府的惡鬼給他們下的絆子，因為他們背后亂嚼舌根。

整個黃泉監為之一肅。

但這世界上不可能沒有杠精，總有些人試圖唱一唱反調，來凸顯一下自己。

這邊，就有人嘲笑了起來。

“我們黃泉司，就是以黃泉為名，整飭鬼怪，怎么反而被鬼怪嚇倒了？”

“若地府的鬼敢在我治下鬧事，來一個我滅一個！”

眾人側頭看去，是淮陽郡巡使。

佛門的陰曹地府在淮陽郡，難怪他敢如此。

東海郡巡使也不慣著他。

“我說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閣下當知道，孔冥王如今已度過神劫，或封酆都大帝。”

淮陽郡巡使笑道。

“天庭冊封的么？最終還不是要經過我大齊朝廷上表。”

“舉頭三尺有神明？讓那姓孔的出來啊！”

他話音剛落，一道聲音自他身后響起。

“你找我？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