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
李景佑拿著皮鞭,朝三個跪在地上的小廝后背上猛抽一通。
皮鞭力道之大,那三人后背已然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可即便如此,那三人始終沒有哭出聲來。因為,哭出來是死,不哭還有生還希望。
越王秉性,喜怒無常,沒人可以猜透。
倘若哭聲太大,驚擾了他,說不定腦袋就保不住。
這是每個越王府下人都要遵從的生存法則。
打的有些手乏,李景佑扔掉皮鞭,斜側躺在木榻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沉聲道:“如何?”
孫玉翔淡淡道:“不凡。”
李景佑點了點頭道:“骨頭很硬。難怪命也如此硬!”
“你要怎么做?”
李景佑吐出一口濁氣:“今日受辱,來日百倍奉還。”
孫玉翔劍眉微皺,沉吟道:“你就不怕把他逼到別人手中?”
李景佑冷笑道:“我得不到的東西,誰都別想要。誰要是得到了,我連他一起殺。”
“但如你所愿。”孫玉翔丟下這句話,飄然而去。
煙凌書院。
楚逸領著宋江明及洛川大小官員逛了一遍書院,景觀風景,令那些當官眼前一亮,贊不絕口。
“小侯爺,這建造書院需要不少銀子吧。”有一官員問道。
楚逸笑道:“之前我聽宋大人說,我們洛川在教書育人這塊先天不足。所以,既然要成為洛川第一書院,這錢不是問題,關鍵是要能培養出人才。”
宋江明接過話來:“小侯爺,有所不知。我南唐每十年就要舉行一次盛大的‘文華會’。吏部會根據每家學院的最終重新排定‘文華榜’榜單。凡入榜者,皆有朝廷封賞。”
楚逸了興趣,問道:“這文華會何時舉辦?”
宋江明喜道:“吏部已下達公文,今年長至節便要舉辦‘文華會’。按照以往慣例,每州選派一家書院前往京都參加最終角逐。”
楚逸問道:“那我們云州上次是哪家書院參賽?”
宋江明沉聲道:“文華榜排名第四的象山書院。”
楚逸眉頭微皺:“那云州有參賽資格的書院有幾家?”
宋江明道:“按照之前,云州有八家書院。”
“那我們煙凌書院可有資格參加?”
宋江明朝他身后一個官員望去,就見一人上前兩步,陪笑道:“小侯爺放心,我們煙凌書院必定代表洛川參加云州預選賽。”
楚逸哈哈笑道:“那此事就有勞宋大人費心了。”
宋江明笑道:“這也是我洛川大事,自當盡心盡力。”
楚逸送走了宋江明這些官員,便找來劉德才商議參賽事宜。
“文華會之事,屬下略有耳聞,但不清楚具體情況。不如,讓林蕭查探一下上屆比試情況。這樣,我們也好準備。”劉德才道。
楚逸點了點頭道:“好。劉叔,這件事你親自辦。對了,你把宋平帶著,官府那邊的事情你交給他辦。”
“屬下明白。”
“還有,這次書院共招收多少生員?”
劉德才抱拳道:“書院共招收兩百一十八名生員,城內一百七十五名,城外四十三名。”
“劉叔,你跟他們說一下,這幾天盡快從這批生員中找出最好的苗子出來。到時候,集中資源進行重點培養。”
劉德才眉頭微皺:“公子,這是為文華會做準備?”
楚逸嘆道:“雖然趕上好時機,但書院剛剛成立,生源質量堪憂,與其他書院相比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短期內,只能找些天賦異稟的好苗子,進行集中培養,或許可以取得臨時抱佛腳的效果。”
“公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劉德才猶豫道。
楚逸看出他心中擔憂,笑道:“劉叔是想說,即便我們可以過五關斬六將,可最終還會遇到象山書院。”
劉德才無奈道:“象山書院屹立千年,底蘊渾厚,人才輩出。與之相比,猶如螢火之別。”
在眾人看來,象山書院就是一座高山,望而生畏,又怎敢奢望將其踩在腳下?
劉德才如是想,宋江明如是想,整個洛川城都該如是想。
楚逸心里清楚,這就是人的認知局限性。
越是歷史久遠的東西,就越容易制約人的思維。思維僵化,那么想法和行動也隨之僵化。
要想打破這種固有僵化,就必須雷霆萬擊,給他們心靈上的超級震撼,震碎他們心中的那道“圍欄”。
對于一座山,有兩種辦法解決。
一種是發揮愚公移山的精神,用時間去消除它,但他缺的就是時間。另外一種就是,發揮炸藥的威力,瞬間爆炸,達到開山碎石的效果。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炸藥”。
楚逸胸有成竹:“書院比試,無異于戰場對敵。象山書院作為常勝將軍,必然不會把云州境內書院放在眼里。而兵法有云,驕兵必敗,哀兵必勝。只要準備充分,有何不可?”
劉德才見他如此自信,心中不免狐疑。他想不出,自家公子有什么辦法可以再如此短時間內戰勝象山書院?
但不管如何,公子決定好的事,他必須做好、做到極致。他深信,盡人事,聽天命。哪怕最終失敗,那也毫無遺憾。
如何戰勝象山書院,楚逸雖有信心,但卻沒有十足把握。
他站在池邊,望著池塘里幾近枯萎的蓮葉,怔怔出神。
“聽山長說,你要參加文化會?”荊無命不知何時走到他跟前,望著那些蓮葉。
“是啊!”
荊無命扭頭看了他幾眼:“似乎信心不足啊。”
楚逸笑了笑道:“是不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荊無命淡淡道:“如日中天的巨虎幫,遇到你,不過是頃刻間灰飛煙滅。”
楚逸嘆道:“對付巨虎幫,武力足矣。但書院不同,看不清,摸不到,好比是一拳打出去,那力道猶如泥牛入海。”
荊無命道:“不離日用常行內,直到先天未畫前。儒家看似講究出世,其實更多是入世,是其遵循‘內圣外王’之道。”
楚逸頓時了來興趣,忙問道:“什么是‘內圣外王’?”
荊無命解釋道:“‘內圣’,講究是的是自身修養說;而‘外王’,就是世道功用說。只不過,大多數人不再追求‘內圣’,而是挖空心思追逐‘外王’。”
楚逸恍然大悟,脫口道:“難怪古人常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荊無命滿臉驚訝道:“這兩句話,你從何得知?”
楚逸尷尬笑道:“偶然從一個老乞丐嘴中聽到的。”
荊無命沉吟片刻,繼續道:“南唐四大書院,各有千秋。東林和岳麓,以追求‘外王’之道;萬木草堂和象山書院則偏向‘內圣’。所以,若要勝出,須以長攻其短,且出其不意。”
聞言,楚逸頓時腦洞打開,喜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有荊大哥在,何有不勝之理。”
就在這時,林蕭匆匆趕了過來。
林蕭看了一眼荊無命,欲言又止。
楚逸淡淡道:“都是自家人,你說吧。”
林蕭抱拳道:“啟稟公子,文華會的情況打探清楚了。文化會分教習組和生員組,教習組比試科目有三項,分別為詩詞、經略、才藝,而生員組多一項劍術,比試者可同時參加其他項。比試成績,每組勝者得一枚文華令,輸者交出一枚文華令,平者不得不出。最終成績,以兩組文華令數量為準。”
楚逸沉吟道:“象山書院上屆比試,有幾人參加?”
林蕭如實道:“五人參加。兩組的詩詞、經略皆是一人。”
楚逸頓了頓,道:“今年比試人員,你們還打聽清楚了。”
林蕭沉聲道:“打聽清楚了。象山書院教習組只有兩人,生員組三人參加。”
楚逸來興趣問道:“教習組是哪兩位?”
“公子,象山書院出了一位曠世奇才,名叫易水寒。此人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而且劍術超群,除才藝外,其他三科皆由他上陣。才藝比試,是一名叫沐清的女子。屬下已經打聽清楚,沐清乃云州司馬沐萬盛之女,長相清麗脫俗,才藝冠絕云州。”
“哦?”
“我怎么覺著,這才藝比試,更像是選秀,賣女兒呀。”
林蕭接過話來:“啟稟公子,凡是前往京都參加才藝比試的女子,要么入宮,要么入府。”
“原來如此!”楚逸這才明白才藝比試還裹著其他目的。
“倘若不出什么意外,我們的沐司馬擇日高升了。”
荊無命目露贊賞,微笑道:“公子目光如炬,看問題一針見血。”
想到這,楚逸有點猶豫。
按計劃,煙凌書院的才藝比試是由玉環上陣,志在奪得桂冠。
人怕出名豬怕壯。
玉環摘冠,必然會讓那些男人眼饞。
總不能,讓劍無塵守在門外,來一個殺一個。畢竟,京都不是洛川,處理不好,非常棘手。
“公子是在想玉環姑娘?”荊無命問道。
楚逸苦笑道:“正是如此。”
荊無命淡淡道:“自古紅顏,養在深閨,或私藏金屋,亦或青燈陪伴,終究逃不掉一個‘薄命’。既然如此,何不璀璨一世,耀世芳華,不妨來世走一遭。況且,有公子在,凡事總有轉機。”
楚逸嘿嘿笑道:“荊大哥,馬屁不是這么拍的啊。”
荊無命含笑道:“只要不拍馬蹄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