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至圣道心(三)

老天師緩緩將手從李慕的天靈蓋上挪開，剛才還紅潤飽滿的面容此時竟已經一片蒼白，顫抖的身體在微風中就好像馬上要倒下一般，行將就木便是老天師當下的狀態，這位當世第一強者，為了阻止李慕被魔功吞噬，竟然消耗了足足九成的本命道氣。

“施主，老道只能幫你到這了，剩下的路還得你自己去走，只可惜天道公允，你似乎已經付出了代價。”

老天師佝僂著身子，目光看向山下一片混亂的游覽區，一抹悲傷從眼中閃過，又拍了拍李慕的肩膀，便回到了道觀之中，只留下尚未醒來的李慕依然跪在地上，任由山風拍打，周身的黑色魔氣已經被老天師的本命道氣摧毀，他的雙眼雖然空洞，但已經沒了之前的猙獰和血色。

“嗯？我怎么了？啊，頭好痛。”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李慕才從入魔的迷失中醒轉過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腦袋，好不容易才記起自己原本要和老天師決戰，可是兩人實力差距懸殊，自己不得已催動了功法的最終奧義，然后就被無盡的血海所吞沒。

體內多年積累的魔氣此時已被老天師盡數清除，恢復本心的李慕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錯事，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自己無情剝奪，一個個家庭被自己殘忍的屠戮，無數被血染紅的記憶涌上心頭，讓疼痛更加撕心裂肺，雙手抱頭跪伏在地的李慕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遲遲無法接受這些人神共憤的事情竟都是自己做出來的。

而道觀中突然傳出的道音卻讓李慕的頭痛瞬間好了大半，驚訝地抬起頭，眼前的道觀還是如先前一樣樸實無華，兩扇可以用簡陋二字來形容的木門此時正隨著陣陣道音而微微顫動。

感受到內心無比寧靜的李慕對著道觀行了磕頭大禮，隨后盤腿坐下，在道音的幫助下開始清楚扎根于丹田中的最后一絲魔氣，舍去魔氣代表著所有的修為都將散去，自己也將成為過去自己看不起的那些凡俗，可李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老天師的醍醐灌頂，讓他被封閉的記憶完全恢復。

自己是李慕，清瀾城城主李御白的次子，進入云嵐宗的蒼云門中試煉，卻不想這試煉竟是千萬世的輪回，紅塵煉心，煉的是他的道心，何謂道心，道心就是修仙的目的和意義，自己從穿越后就始終將保護自己在乎的親人、朋友作為自己變強的目的，然后依靠逆天的模擬系統還有種種手段提升修為。

可這樣做真的能踏足巔峰、成就心中所想嗎？蒼云門給了自己答案，千萬世的輪回仿佛將自己無數種的人生軌跡都模擬了一遍，這蒼云門故意在每一世都帶走自己心中所愛，反復的壓力讓自己迷失了方向，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徹底沉淪。

盤腿坐著的李慕淚水不住的往下滴落，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在這一世的妻女在剛才的災難中不幸離世，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天道在最后一刻依然保持著公允。

“好狠的蒼云門，不過如果不是經歷了這千萬世的苦難，而后再幡然醒悟，我的道心也絕對無法如此堅固。”

抹去眼淚的李慕雖然明白了這千萬世都只是由蒼云門幻化而出，但如果不是老天師最后的出手，自己或許會如先前進到蒼云門的那些前輩一樣，永遠沉淪在無盡的輪回之中，而真正跳脫出了輪回后的他，發現自己的道心從未有過的堅固，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動搖它一般。

隨著最后一絲魔氣被李慕煉化，道音也戛然而止，站起身來的李慕又一次對著道觀行了大禮，而后便轉身下山，已經沒有必要推開那道觀的門，因為失去九成多本命道氣的老天師不日必將隕落，這位老者將一生所學所悟所感都交給了自己。

李慕也不明白為何蒼云門幻化的輪回中會出現老天師這樣一個異數，幫助自己穩固了道心還跳脫了輪回，冥冥之中的命數或許是早已安排好的契機，也或許是蒼云門運轉了千萬年后的一次意外，但這些于李慕而言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下了山的李慕配合著救援隊找到了自己妻女的遺骸，悲痛的他小心翼翼地安頓好了她們的后事，雖然這些經歷都只是蒼云門的幻化，但對李慕而言，每一世的摯愛都是真實存在的，自己有義務陪伴她們走完這一程。

最后一次摩挲親人的墓碑，李慕卻第一次笑了，唯有經歷了千萬次的苦難，才能真正體會它的傷痛，天上一道白日流星劃過天際，一如輪回之初那般絢爛，光芒閃爍，李慕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虛空之中。

“這就是蒼云門內的世界吧，沒想到是這副摸樣。”喃喃自語的李慕突然看到面前凌空出現了一道人影，仙風道骨，白須苒苒，不正是先前的老天師。

“沒想到我創造蒼云門這么久，第一個通過它獲得至圣道心的竟然不是我云嵐宗的弟子，小家伙，你很厲害啊。”

老者這一開口就表明了身份，竟然是蒼云門的創造者，云嵐宗的開宗祖師，早已飛升的遠古強者，大吃一驚的李慕不敢怠慢，立馬走上前去行了大禮，雖然不知道老者所說的至圣道心為何物，但是傻子也知道自己這次絕對是得了大便宜。

“行了行了，你也別感謝我，我創造這蒼云門的時候修為尚淺，自以為窺得了一絲修煉的真理，就動用了時間和空間神通建造了這蒼云門，如今看來不過是個殘次品，漏洞頗多，不過你倒是成功借助輪回成就了至圣道心，倒也是證明了我當初的設計并非一無是處，我看你身上有一絲上界的氣息，應該也是與上界有所接觸，我這縷元神力量有限，沒功夫和你解釋太多，如果不是因為你是第一個成功的人，我也不會現身，好了，不多說了，等你來了上界再來感謝我吧。”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的老者在李慕看來完全沒有了輪回中老天師的城府，竟然是個有些話癆的人物，而且透露出的信息似乎這蒼云門只是未完成的實驗品，能不能借此錘煉道心完全看運氣，怪不得之前進來這么多天資絕倫的前輩，最終都有去無回，被雷的滿頭黑線的李慕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對著老者的虛影又行一禮，而后目送著它消散在虛空之中。

“好了，出去吧，這至圣道心不知道對我的修為有沒有幫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