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四十五章 刺殺

這一剎那，在他腦海里，忽然又響起了昔日聽到的某個聲音：“若是由這滿地人血鋪成的長生，那這長生，不要也罷……”

就連當初云宗的那個紫衣老者，也都知曉，而今他卻為了去往古仙界的名額，他縱然一人未殺，可那些人，又何嘗不是死在他的手里。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遠處的山青，猶記得，未央曾經說過，她最喜歡的，便是這個人間了，一花一木，她都喜歡……

幻海與修羅，本是與他無關，可修羅那么多人，卻因他而死，就算將來，他拿到了仙界雨露，未央若是知曉，又會如何。

罷了，罷了……

此事蕭塵也不愿再去想，只等這次，拿到幻海琉璃，拿到去古仙界的名額，這一切，就都與他無關了。

修羅海與幻海相對立，地域雖廣，甚至比幻海更要大許多，但許多地方靈氣不足，且環境十分惡劣，更可怕的是，還潛藏著一些上古未知兇險，甚至還有一些虛空裂痕，所以即便是身強體壯的修羅一族，也不適合居住一些地方。

故此，修羅之地，亦是蝕骨十地里面，較為兇險的一地，不似幻海這般繁華，有無數修真之人聚集。

雖然如此，但修羅一族卻十分頑強，而且這千萬年來，修羅族的強者亦是絲毫不遜色幻海的強者，只因常年居住在修羅之地，久而久之下來，修羅族人便能凝聚修羅之氣，甚至還能召喚修羅魔物，也正是因此，修羅一族才被視為魔族、異族。

但其實修羅一族的先祖，并非魔族，也是普通凡人，只是在修羅之地這等惡劣環境繁衍生根，千萬年來，便逐漸演化出了其他地方修者沒有的能力，譬如凝聚修羅魔煞，召喚修羅魔靈等。

此時在修羅海，由于這次的慘敗，整個修羅一族，士氣也有些低迷。

王宮之中，修羅王雖為此事惱怒，但卻更加擔心，從前有著霧隱界阻隔，幻海的修者不易攻入，但現在幻海有了一個能夠破去他們霧隱界的神秘人，接下來若是別處霧隱界也被破去，那情況恐怕更是有些不妙。

不僅僅修羅王為此而擔心，這又何嘗不是其他人現在所擔心的？

下一次幻海四盟來襲，不知會是何日，但卻能夠想象到，下一次他們來襲，必定是這千百年來，最為猛烈的攻擊。

修羅雖然也有圣境強者坐鎮，可畢竟幻海在人數上面的優勢，實在甩開他們太遠了，幾乎是他們十倍之多，甚至還不止。

如今看來，倘若其他地方的霧隱界也一一被破，那么修羅所剩下的最后一道屏障，便是“不死海”了。

不死海在修羅海的東部，里面布有修羅大陣，而在陣心之處，所放置的乃是一枚“修羅之心”。

有修羅大陣和修羅之心在，尚可做最后的防御，若是幻海四盟當真兇猛來襲，修羅王可令人開啟此陣，徹底封死兩地的通道。

但是這么做的話，會直接損耗修羅之地將近一半的靈脈之力，修羅大陣固然厲害，可也要極強的靈力來支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修羅王寧可與四盟血戰到底，也絕不會輕易開啟此陣。

此時，在一座宮殿里面，厭月無情忽然站了起來：“我去殺了他！”

“公主……此人修為極高，不可貿然行動！”

兩名護衛連忙攔住了她，雖然他們都知道，只要除去此人，便不會再有霧隱界被破的威脅，可是此人不但己身修為極高，而且王庭必然會派大量高手保護此人，想要將其刺殺，哪有那么容易？

“那怎么辦，難道要讓他，把其他地方的霧隱界也破去嗎……”

厭月無情緊緊捏著手指，而就在此時，外面忽然走進來一名身著紫衣，須發皓白的老者：“此人雖可破我修羅霧界，但無情，你絕不可貿然行動，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師父，你……你怎么出來了？”

就這樣過了十來天，蕭塵已經回到昭月城的梅林小苑，而這些日，他也總是心情郁郁，索性便待在梅林，哪也沒有去了。

之前那十六名丫鬟，他也讓其回仙宮了，之前是他不知道幻海四盟的真相，但現在看來，幻海四盟的盟主，都心思不淺，難保這十六名丫鬟，不是王庭派在他身邊，暗中監視他的。

故而這些天，也只有王云夢會時常下來看看他，對于王庭的這個女兒，蕭塵倒是沒有什么厭惡之感，此女心思單純，并無其父那般老謀深算。

這一日，蕭塵剛從樓閣里出來，只見王云夢又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卷畫，笑盈盈道：“公子，你幫我看看這幅畫如何？爹爹平日里太忙了，給他看，他也不看……”

“好啊。”

反正蕭塵閑著也是閑著，便將畫卷攤開在石桌上，只見上面墨色淡雅，字跡清雋，畫中乃是凡世樸實之景。

雖然他對于字畫研究不深，可也從這幅畫里看得出來，在書畫方面，王云夢的造詣卻是極高的。

“公子可是……看出什么來？”王云夢抬起頭來，輕輕問道。

蕭塵看著畫中之景，凝神不語，這畫中所畫，不正是未央喜歡的人間嗎？緩緩道：“娟娟群松，下有漪流。晴雪滿汀，隔溪漁舟。可人如玉，步屟尋幽。載瞻載止，空碧悠悠。神出古異，淡不可收。如月之曙，如氣之秋。”注①

聽他慢慢說著，王云夢整個人不禁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當蕭塵抬起頭來時，她才回過神來。

“這幅畫，可是姑娘所作？”

“不不不……”

王云夢連忙搖手，說道：“這幅畫，乃是很早前，一位無名前輩所作，我只是，無意得到而已……”

“原來如此。”

不知為何，看著這幅畫，蕭塵忽然輕輕嘆了聲氣，王云夢見他嘆氣，又問道：“公子何故嘆息？”

蕭塵道：“若這人世，也能如這畫中一般，沒有戰亂，沒有紛爭……”

聽他如此說著，王云夢更是一愣，怔怔道：“原來公子，也喜歡這樣一個人間嗎……”

蕭塵望著畫中之景，靜靜地道：“是她喜歡。”

“她……”

王云夢愣了一下，隨即才像是真正回過神來，指向畫中一景，說道：“公子，那你再細看這里如何？”

“恩……”

蕭塵微微頷首，低頭細看，然而就在這時，卻忽然察覺到一絲殺氣，一下抬起頭來，只見王云夢摘下發簪，閃電一般朝他脖子上扎了來。

這發簪顯然暗藏法力，十分厲害，但蕭塵如今靈識何其敏銳，就在這一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腕，冷聲道：“你是誰！”

“呃……”

王云夢被他抓住手腕，立時發出一聲悶哼，臉色一白，一下幻化回了原本的模樣，原來她不是王云夢，而是修羅公主厭月無情。

“原來是你……”

蕭塵看著眼前這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修羅族的人精通幻化之術，他剛才竟然沒有看出來……只是這修羅公主，膽子可真不小，竟敢獨身潛入昭月城來刺殺他。

“不錯……是我！”

厭月無情怨恨地看著他：“今日，我便是來殺你的！”

“我看得出來。”

蕭塵目光淡淡，話末手指往后一扣，奪過她手里的發簪，“咻”的一聲，射在了身后的朱欄上，淡淡道：“可你的本事，還差了一些。”

厭月無情對著他咬牙切齒，恨恨道：“我既已失手被你所擒，那你殺了我吧！休想讓我向你求饒！”

“我不會殺你，你走吧。”蕭塵松開她的手，將雙手負在身后，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可我是來殺你的！”

厭月無情卻仍是恨恨地看著他，緊緊咬著嘴唇，可偏偏，卻又打不過對方。

“我知道，但是，等你將來修為高一些了，再來殺我不遲。”

“你……”

厭月無情手指一捏，就在這時，天上忽有一道氣息傳來，蕭塵眼神一凝，這一剎那，衣袖一卷，以一股柔力，將她送入了身后的閣樓中。

注①：出自司空圖《二十四詩品·清奇》。恩……神出古異，也即是古異筆名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