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兩難

待楚向收回目光，石無崢道：“是不是好像看到了什么？”

楚向轉頭看向石無崢，驚訝的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看到過。”石無崢道。

“可知是為何？”楚向急問道。

“門中長輩私下曾言，龍頭香上或可見未來。”石無崢道。

未來？難道剛才看到的真的是未來，那道白色身影是誰，那鋪天蓋地的巨浪是不是文意鳶所驅使，那預示著什么樣的未來。

楚向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楚向看著石無崢道：“我想再入南方地龍之處，一見道尊。”

石無崢霍然抬起眼皮，目現精光，湛然若神，隨后很快收斂神光，露出笑容道：“也是時候再去拜見祖師了。”

想了下，楚向道：“此事須知會秦師。“

“當然，不過只我們兩個人去就好。”石無崢道。

“那是當然。”楚向點頭。

知會秦三同，而不是與秦三同同去，自然就是偷偷潛進去，提前和秦三同說，是尊重，不邀請他一起去，其中意思秦三同肯定明白。

秦三同自然知道石室之中的不腐肉身就是武當祖師張三豐，以楚向現今情況，再入石室的目的不難猜出，何況是和石無崢一起，而不是其他人。

楚向發信息給秦三同，沒有立即動身前往，和石無崢繼續在武當山游覽，遍尋武當祖師的遺跡。秦三同現在古樓蘭中，應該沒這么快出來，須等秦三同收到信息回復之后，兩人再動身去。

等待秦三同回信之時，楚向走遍了整座武當山，任何一處武當祖師到過的地方楚向都讓石無崢帶他走了一遍，龍首香和金頂兩處楚向每天都會靜坐冥思，武當祖師曾經棲身的石室楚向更是靜坐了五天。

十六天之后，秦三同總算回信了，知道楚向決定的事情無法阻止，而且以楚向現在的處境，兩人必定有要事去見張三豐，不適合他在場，秦三同沒有勸阻楚向，只回了四個字：一切小心。

心知自己此舉可能會造成和秦三同之間的隔閡，但是楚向沒辦法，他想跳出這個局，武當祖師是他唯一的機會，雖然這個可能性極小，但是不試一試怎么知道不行，總不能就此認命，甘當人家的兵器。

如果秦三同不能理解他，就不會不阻止他，但是南方地龍之局，是秦三同的責任，事關天下安穩，不能輕易讓人觸碰，身為當朝地師，如此明知不作為，可說是尸位素餐。

想到即將見到武當祖師金身，楚向心中不免有些躊躇，上次見到，楚向當時并沒有反應過來那就是武當祖師，并且那時也看不到自己身上被牽著的線，這次是抱著希望而去，才會讓他如此忐忑。

靜坐一天，壓下心中波動，楚向叫上石無崢一起出發，不知道石無崢在干什么，一時沒法出行，等了兩天，石無崢才有空。

沐浴更衣，楚向和石無崢離開武當山，前往南方地龍之局山洞。

夜冷如冰，兩人乘風踏雪，跨千山，越萬壑，一路向南。

兩人進入桂省地界之后，遠遠就聽到有虎嘯豹鳴聲傳來，其中隱隱夾雜一些慘叫聲和人聲怒吼，聲音非常凌亂，不是一人。兩人對視一眼，往慘叫聲處而去，遠遠見一城寨繞山而設，雄踞半山腰之上，可謂固若金湯，此時山腳之下卻是猛獸如潮，吼嘯如雷，頭頂上飛禽如織，不斷俯沖，城寨之上數百上千人奮力猛戰，抵御獸群圍攻。

城寨中亦有高手，有數十人縱躍如飛，手中兵刃無獸可當，哪處防守壓力大，便往哪處支援，雖然不時有守城之人斃命于獸口之下，當在城寨眾人的齊心協力守御之下，倒也算是穩妥，一時半會不會城破人亡。

看城寨眾人裝扮，應該是少數民族村落聚集而成的城寨，城寨建造精妙，有馬面，有吊橋，有制高點防空，四面高墻崖壁，易守難攻，真正是固若金湯，若不是這些猛獸都不是凡物，想要爬上城墻都不可能。

猛獸雖然兇猛，但是城寨中眾人分工合作，密切無間，不留下任何漏洞，猛獸亦無法突破防線。滾石檑木砸向猛獸聚集處，再以弓箭土槍射擊跳向城墻的猛獸，最后是長槍在城墻上布陣，將跳上來的猛獸戳死，最后一層是一排刀手，將越過前面數重范圍的猛獸砍翻。

在城寨中各處高點，上面的遠程打擊人員用各種武器防御頭頂的飛禽，有的噴火，有的手扔火炮，有利刃飛盤，有各種土槍，還有箭法出色的弓箭手，互相支援抵御，滿天飛禽一時也無法得逞。

“怎么辦？”楚向看向石無崢道。

以楚向的辦法，要么不動手坐觀廝殺，要么直接將滿山猛獸飛禽直接屠滅。

“這么多飛禽走獸，全殺了好像不是很好。”石無崢道。7問

石無崢的想法不出楚向預料，萬物皆有靈，大肆屠殺禽獸并非好事，眼前的飛禽走獸起碼有十幾萬，若是全部殺了，石無崢肯定下不了手，也不會坐看楚向全殺了。

“那你說怎么辦啊？”楚向笑道。

石無崢是個糾結鬼，按他的想法，當然不能全殺，但是也不能不幫忙，是要幫一半，留一半，好讓城寨中的人感到壓力，又能夠鍛煉提升他們的作戰能力，而不是期盼好運有人救援。

“幫還是不幫，不幫就走吧。”楚向故作嚴肅的道。

石無崢當然不會就此離開，想了下，對楚向道：“你有什么辦法能驅散這些野獸嗎？”

楚向當然有辦法，不過他沒有說有，而是道：“就算驅散了它們，過幾天這些野獸又來怎么辦？”

野獸又來怎么辦？這一問就把石無崢問住了。

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而石無崢想的是既授人與魚，又授人與漁，然而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在短時間內達到這兩個目標更加不可能。楚向授人與漁，但是人總有勤奮和懶惰之分，有聰明的和笨的，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成為絕頂高手，永遠都有需要被援助的人，所以石無崢的糾結永遠沒有盡頭。

“其實這個事情解決也簡單，我們先幫他們把野獸趕走，你再找個師弟還是門人過來教他們，至于他們學不學，學得怎么樣，就看他們自己了。”楚向道。

沉吟一會，石無崢點頭道：“這個辦法可以，我們先幫他們把野獸趕走，我再叫個師弟過來。”

“那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啊？”楚向問道。

石無崢又糾結了，他知道楚向是什么樣的人，生怕楚向一個用力過猛，就殺光了那些野獸，但是他自己又不知道怎么驅散這些野獸，只能問楚向：“怎么驅散他們？”

楚向笑了起來，道：“你可是虛境高手，野獸最怕強大的生物，把你的氣息顯露出來，他們自然就退走了。”

石無崢依言，不再收斂自身氣息，任由虛境層次的強大氣息自然散逸。

然而，過了五分鐘之后，下面的野獸仍然猛攻城寨，并沒有絲毫退走的意思。

“殺氣，來點殺氣好嗎。”楚向苦笑道。

道法自然，自然之道，和而共生，石無崢又是其中溫和者，自然散發的氣息根本沒有威懾力，而是如同春風化雨一般，野獸哪會怕，自然沒有效果。

石無崢無奈點頭，靜心觀想身臨戰場，然而奈何心中根本沒有殺意，怎么觀想都無法讓自身氣息帶上殺氣，一時無計可施。

知道石無崢是心善之人，心中沒有殺意的時候很難觀想出殺氣來，楚向笑道：“不如讓我來？”

石無崢看向楚向，想了下，又搖頭。

這楚向就不明白石無崢在想什么了，可能還是想自己來吧，想要再試試。

“還去不去看你祖師了？”楚向道。

當然要去，要去就別在這磨蹭。

猶豫了半響，石無崢無奈道：“你來吧。”

楚向笑了笑，神情一凜，氣息一放，凌厲殺氣四下蔓延，頓時滿空烏云匯聚，狂風怒號好似刮骨尖刀，飄落的雪花好像利刃一般，帶著刺骨的寒意。下面的猛獸感覺到頭頂鋪天蓋地的龐大威壓，頓時渾身顫栗，紛紛四散逃離，有些弱小者匍匐在地，不敢動彈，不斷低吟，表露臣服之意。

狼奔彘突，不到兩分鐘時間，城寨周圍的猛獸就跑掉了大半，天上看不到一只飛鳥，剩下一些匍匐在地，接受命運的制裁，轉眼之間，一場猛獸圍城之戰就徹底潰散。

城外的猛獸退散了，然而城內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頭頂威嚴如獄的恐怖威壓讓城寨中的人同樣兩股戰戰，只有寥寥幾人才敢奮力抬頭看向天空，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上面。

“走吧。”楚向收斂氣息，對石無崢道。

“不去看看他們的情況嗎？”石無崢有些猶豫的道。

“有什么好看的，想要在這個亂世活下去，這點小事情都應付不了，也活不長久。”楚向道。

“好吧。”石無崢道，想了下，拿出手機，發信息給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