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下)槍舞驚鴻長腿帥妞 小氣記

見黃存信取出腰間雙節棍嚴陣以待，并沒有主動搶攻的意思，石念遠笑了笑，并沒有從須彌戒里掏出天青長劍。

蓮花武擂忽然起風了。

“靈識乃仙道根基，生靈誕生靈識，方可感知靈力存在，從而踏足仙道。不管是煉化天地游離靈力，還是各種操靈手段，都基于靈識。”見黃存信原地不動，石念遠自顧念叨起來。

“靈識基本屬性有二。”石念遠抬起一手次第伸出兩根手指，開始左右來回踱步：“其一，察微度；其二，計算力，二者皆隨仙道境界提升而增長。當二者突破臨界，靈識就會發生蛻化，這一步普遍發生在仙道修士達到超凡境，超凡脫俗，天心頓開。”

石念遠說到這里，見黃存信依然站在原地沉眉凝目，并且在風中感知到自己的靈壓而鼓蕩靈力溢散靈壓阻隔風吹近身，不由失聲一笑：“你很謹慎，不過，不夠聰明，剛才與妮莉艾露對戰，方一踏上蓮花武擂，她就展開猛攻，就是不想給我太多時間。不過，依然被我見縫插針的布局成功，一擊決勝。”

石念遠歪起腦袋，露出思索模樣：“田浩天很厲害，至少在雷法上，我認真思考過，如果不用天心意識，我能否施展出那道雷法。”石念遠回過頭看向黃存信：“你真的不打算攻過來？”

黃存信冷笑一聲：“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要說些什么，不過聽了半天，你那張狗嘴還是吐不出象牙來，天心意識？笑死人了！你的意思是，你擁有天心意識？”

石念遠一愣，想到在水月洞天時自己曾這樣問過阿瑛，“噗嗤”一聲笑出來。

方才與妮莉艾露對戰，石念遠已經全力運用了天心意識計算力，當然，由于提升靈識計算力最為關鍵的靈力回路——丹田氣海處的空間直角坐標軸受限，未能完全發揮應有實力。

由于不想在以天心意識完全壓制妮莉艾露，石念遠并未施展天心意識在計算力以外的妙用。

石念遠嘴角扯了扯：“既然你那么謹慎，偏要等我先出手，那么——”丹鳳眸子一瞇，左右來回踱步的石念遠身形一頓，翻手取出天青長劍，朝前方寫意一抬。

懸浮在周圍的白玉觀武臺上，觀戰門人弟子嗡聲議論不止，話題大多圍繞石念遠與黃存信的戰斗。

“石念遠都已經將劍指到黃存信的喉嚨了！為什么黃存信沒有動作！”

“假賽——這一定是假賽！”

“為什么黃存信對石念遠視而不見！”

徐月半身旁一起觀戰的靈舟殿同僚扯著徐月胖的臂袖不斷發問，徐月半正要出聲，已經有人出聲將答案說出：“幻術……”

徐月半循聲扭頭，認出了那名已經完成今日兩場武試的烈陽院學子，徐月半對方安的印象止于其經常來到靈舟殿，贈送一些靈石丹藥給靈舟殿弟子，雖然份量有限，不過那份心思倒是令徐月半的靈舟殿同僚比較受用，在分配靈舟方面給予了許多便利。

徐月半一開始時對師弟這樣一番心意是并不拒絕的，這還吃拿卡要，畢竟靈舟殿弟子本來就對靈舟擁有較大的自主調度權力。不過，在與石念遠眾人走近之后，聽楊七凌提起過望北崖事件，刻意疏遠了方安。

“十分低劣的光影幻術……”方安繼續出言評價道。

那名靈舟殿同僚疑惑道：“低劣？可是黃存信分明沒有發覺異狀啊？”

方安皺起眉頭，說出心中猜測：“想要發現陷入幻術，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六識不統一，比如你的眼睛看到的與你的耳朵聽的互相矛盾，由于仙道修士存在靈識，這一獨立于生靈天生六識之外，卻又與生靈天生六識相輔相成的感知，能更容易的讓修士察覺出不妥——難以置信，那石念遠，竟然掌握靈識秘法……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以靈識秘法模糊甚至欺騙過黃存信的靈識，讓那一道低劣的光影幻術驟然非同凡響起來……”

不得不說，方安在幻術上的造詣不低，點評一下命中要害。

不過，石念遠并非是掌握有什么靈識秘法，只是以高出對手太多的天心意識騙過了對手感知。

至于光影幻術……

石念遠將手中長劍朝下移了移，天青長劍劍尖從喉嚨處移至右胸，體內靈力妖元驟然爆發，天青長劍綻放靈芒，刺破黃存信護體靈盾，徑直貫穿右胸肺葉。

黃存信瞳孔徒然瞪大，分明石念遠一直在遠處來回踱步，憑什么刺出長劍會傷害到遠處的自己！

來不及多加思考，黃存信猛然朝前方空處揮舞雙節棍，身體后撤，呼吸阻窒，喉頭一甜，吐出鮮紅血液。蓮花武擂上，微風依舊徐徐，石念遠的聲音開始飄渺起來，恍惚在左，倏然在右：“我也是第一次嘗試這樣使用天心意識。”石念遠說罷，扭頭看向滿臉震驚不解的靜誠，輕笑道：“如果我現在殺你，靜誠都沒法阻止。”

黃存信極力凝神，以靈識感知石念遠所在，可是，毫無疑問，石念遠就站在眼睛所看處。

石念遠仰頭看向懸浮在一百零八座蓮花武擂上方的寧真子與華元子，無奈搖了搖頭，繼續操縱場間微風。

光影幻術作為欺騙視覺的幻術類型，無法超脫對光線的操縱。原理如同方安所說，低劣至極，以冷風熱風改變場間空氣密度，以至于讓光線發生折射。只要計算好折射率，并操控好風壓與溫度，就能讓自己的身影在黃存信的視網膜中投射出來回踱步的假象。

而方安不知道的是，想要讓曲折前進的身影仿佛在原地小范圍往回移動，除去以天心意識干涉并影響黃存信的感知，更需要精密到極致的計算與細致入微的靈力操控。

感受到腦袋有腫脹眩暈感覺襲來，石念遠笑道：“總有一種殺雞用牛刀，欺負小朋友的感覺，該結束了。”

石念遠看著身前不遠處黃存信胡亂揮舞手中雙節棍，眼里盈上一絲可悲。

不難理解在所謂的獨行長生之獸眼里，這個世界是什么模樣……除去自身，其余生靈盡如螻蟻……

石念遠一揮手，一道熱風自下而上，一道冷風自上而下，冷熱空氣相遇，鋒面溫差導致水汽凝結，成云致雨。

水汽在石念遠操縱下，凝集成線，懸空而淌，六道細小水流分作六向流向黃存信。

道道電蛇出現在石念遠周身，并快速從噼啪作響變作尖銳厲鳴。

“這一擊，是給雪兒出氣的。”石念遠聲音很音，很快淹沒在電蛇厲鳴中。靈力與水汽繞成的線圈耦合，自身電勢再次提高到極致，雷法以己作容進行充電，并在眨眼間超過打火間隙閾值，電能開始在初級線圈振蕩并通過耦合傳遞至次級線圈，頻率迅疾靠近并開始諧振。

空中六道細小水流另一端朝石念遠聚集，石念遠平伸右手，耀眼光芒在石念遠手中亮起，并迅速彌漫綻放。

“小友，切莫做過。”

與同樣被石念遠以幻術欺騙過去的靜誠不同，云青子洞悉一切，于此時向石念遠以天心意識傳遞心念，警告意味十足。

石念遠皺了皺眉，本就心情極差，更經歷過百里清月那一出，此時煩躁心緒受翼蝶妖血激蕩刺激，嗜血殺意毫不掩飾的升騰縈繞而起。

高頻電壓瞬間激發出強大電流，經六道水流引導向黃存信。

“豎子敢爾！”

云青子驚呼出聲，蓮花武擂靈禁迅速顯化，道道靈力光練向石念遠綁縛而去。

石念遠本來就沒打算就地格殺黃存信，云青子這一番作為，令石念遠對烈陽山麓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歸屬感降至冰點。

一邊操縱雷法，一邊以天心意識計算靈力光練軌跡，正要開始閃躲，并完成這一計攻勢。

不料，寧真子的身形徒然出現在石念遠與黃存信中央，超凡境靈壓蕩開，將六道水流引向自己，同時心掐印訣，干涉云青子操控靈禁法陣，讓道道靈力光練潰散，同時撤去周身自主護體的靈力，周身靈力全部蜷縮進靈力回路中，完全吃下石念遠目前所能發出的最強一擊。

“你……”

由于掌心雷的反噬，蓮花武擂上的冷熱氣流逐漸散去，黃存信視覺恢復正常，難以置信的看向身前一幕。

寧真子由于撤去周身防護，靈力收斂，相當于憑借血肉承受石念遠一擊，受創嚴重。

石念遠看著花白頭發蓬亂，長眉長須焦糊，身上道袍多處被燒灼毀壞的寧真子，說不出話來。

“三師弟盡損命元的一片苦心，貧道不想讓四師弟毀掉，同樣……也希望你能理解。”寧真子說話時，口里冒煙，由于舌頭發麻，顯得有些大舌頭。

這一次的掌心雷，由于是完全讓黃存信陷入幻術，一開始就立于不敗之地，準備時間充足，更有過一次經驗，還因為修為提高一品，石念遠現在雖然依然難受不比，卻很快平復紊亂靈壓，恢復行動力。

石念遠收束靈力妖元，收起半妖擬態，長嘆了一口氣：“沒意思……什么武試，不想比了。”

石念遠邁開步走向場地中央傳送法陣，在經過寧真子身邊時，看向烈陽觀大長老雙眼，丹鳳眸子眨了眨，腦海里浮現出那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輕聲道：“我答應老牛鼻子的事，是我和他的事，不是我和烈陽山麓的事，我會做到。”

寧真子正要說話，石念遠已經再次出言，聲音無比平靜：“我放棄武試資格，同時，離開烈陽山麓。”

石念遠苦笑一聲，這并不是一時沖動做出的決定。烈陽山麓的道法石念遠本來就不太喜歡，而今，更是逐漸探索出一條獨屬于自己的道路，而最重要的原因……

石念遠將天心意識收束，并沒有感知到那股若有還無，斷斷續續的靈壓。不過，石念遠直覺那個不男不女的銹劍樵夫一定在暗處注視自己。

石念遠把手伸到左胸，撫了撫烈陽山麓制服上的紋繡：“我會立刻離開天山，趙前子出關時，幫忙轉告他，我要去處理一些私事，處理完了，就會來看他。”

石念遠說罷，冷眼看向天際上方云青子。

寧真子眉眼黯然，惋惜無比，點了點頭，沒等云青子操控靈禁，自己打開傳送法陣。

傳送法陣亮起光芒，寧真子以天心意識向石念遠傳遞意念：“孩子，不管你喜不喜歡烈陽山麓，這里永遠是你一個家，在山下受了欺負，就回家來。”

石念遠垂下眼，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表態什么，也沒有多說什么。

唯獨在心底里暗道一聲謝。

石念遠出現在地面上，走到流風雪面前，想要說些什么，可是，還在生著悶氣的大小姐看到石念遠走來，腦袋一撇，根本不想搭理。

石念遠深吸一口氣，扯出笑顏：“雪兒，對不起。”石念遠尷尬的撓了撓頭續道：“老牛鼻子從中作梗，沒能幫你出口氣。”

“哼……”一直沒有理會石大少爺的大小姐發出一聲冷哼，斜向高昴的腦袋以余光瞥向石念遠。

看到石念遠那副表情，流風雪愣了一下，心底肩章筑起的高墻一瞬間崩塌，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難言心疼，怔愣道：“你……你怎么了……念……念遠……”

石念遠搖頭笑了笑道：“就覺得武試沒意思，烈陽山麓沒意思。心底有許多預感，冒出來很多不得不立馬去做的事。”

石念遠說到這里，扭頭左右看了看，妮莉艾露見到石念遠看過來，勾唇一笑，豎了豎拇指。

石念遠再向隊伍里看去，卻沒有尋到木子濤與楊七凌的身影，想必是已經完成兩場武試，到某座白玉觀武臺上去了。

流風雪身旁的流風霜見到石念遠與流風雪之間的玄冰終于有融化跡象，清淺笑了笑。

石念遠忽然將流風雪抱入懷中，引得方陣殘余學子一陣驚呼怪叫。

“你……干……干什么……”流風雪使勁掙扎兩次，可是，石念遠這一個擁抱的力道很大，大到流風雪覺得被箍住的手臂很是生疼，生疼得很暖很甜，掙扎力道越發虛弱。

良久，石念遠放開流風雪，嘻嘻賤笑道：“大小姐，我比完了，先溜一步。”

“叫……叫雪兒……”流風雪的聲音細若蚊蚋，石念遠先是一怔，而后“噗嗤”失笑，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甜甜糥糯的朗聲喚道：“雪兒！”

石念遠喚完，屁顛屁顛的走向拭劍峰鏈橋。

“你要去哪里？”

“你要去哪里？”

鏈橋頭，兩道異口同聲的話題分別出自歸來的慕容姍與田浩天。

慕容姍與田浩天同時一愣，彼此對視一眼，再快速轉開目光，看向石念遠。

石念遠翻了個白眼道：“比完了，溜。”

說罷，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姍，石念遠自始自終沒有弄清楚過慕容姍的心思想法。在西疆與石勤連下過那局棋后，隱約猜測到這一枚“北卒”的目的，胸口龍紋玉佩燙了一下，石念遠已經見怪不怪，走近拍了拍長腿帥妞的肩膀：“人活一世，要為自己，要做自己，你覺得呢？”

慕容姍眼神銳利，不言不語。

石念遠扭頭看向旁邊田浩天，丹鳳眸子先是輕瞇，再是灑然一笑：“欠你一聲，謝謝。不過，以后，那名女子要找你報仇，我肯定會選擇幫她。”

田浩天劍眉星目平靜如水，點了點頭。

“啦啦啦——我是你爸爸——啦啦啦——你個蠢狗大幾把——”

石大少爺哼唱起石字軍歪歌，蹦蹦跳跳的離去。

田浩天聽到歌詞，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

慕容姍則轉身過，深深凝望石念遠的背影，一手輕撫胸口，半枚鳳絲玉佩溫熱。

作者有話說：《星海仙冢》在縱橫連載，懇望您尊重勞動成果，支持正版閱讀，建議通過“縱橫小說APP”閱讀本作。烈陽山麓半年試倉促中斷，實在感覺乒乒乓乓打來打去實在無趣，蜉蝣還不擅長寫戰斗，推主線去！感謝您一如既往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