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上)仙荷居重逢瓷娃娃 拭劍峰

烈陽山麓，天山七十二懸峰，接引峰，靈舟殿。

徐月半看到石念遠時，肥膩胖臉綻開驚詫表情，一雙平日里幾乎瞇成縫的小眼睛徒然瞪大，趕緊扭頭看向殿墻上干支榜子器日歷，確定的確是本屆烈陽院學子文試的日子，繼續結巴道：“石……石師弟……你……你沒去文試？”

由于原因比較麻煩，石念遠攤了攤手，沒作解釋：“徐師兄，你知道的，昨天甲子洞府出了一點兒小狀況，我被扣罰的兩千學分，不足的還記在賬上……現在學分竟然是負的，身上也已經沒有靈石了……能不能賒賬使用靈舟去一趟望北崖？”石念遠說到這里，想起寧真子還沒兌現若湖幫忙主持七星凝元法陣的靈石報酬，嘀嘀咕咕。

徐月半茫然道：“為了配合本屆烈陽院學子半年試，干支榜這段日子并不發布學分任務啊。”

石念遠翻了個白眼道：“望北崖又不是什么特殊秘境，又不是非要有任務卷軸才能去。”

“話是這么說沒錯……”徐月半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悲痛表情：“石師弟你知不知道你不去參加文試會損失什么……你不是說被扣罰兩千學分嗎？你知不知道半年試文試武試排行的學分獎勵有多少！要是你能保持甲子序列，那可就是至少一萬學分的進賬啊！”

石念遠斜眼鄙夷道：“你到底讓不讓我賒賬？”

“得，得。搞不懂你這些小年輕到底在想什么……”徐月半走向干支榜子器，以烈陽令支付學分打開抽屜靈禁，取出一枚靈舟啟動法器道：“走吧。”

石念遠好奇道：“徐師兄，那個車鑰匙……呸，啟動法器，不需要滴血認主？不管是誰，只要拿著它就可以啟動靈舟？”

徐月半與石念遠一邊走出靈舟殿一邊解釋道：“那還得了？躍龍峰上許多靈寶法器都是量天干支的子器，互相之間是共通的，靈舟啟動法器同樣被云青子長老煉成量天干支子器，雖然不需要滴血認主，不過，必然是要進行過認證的烈陽令才可以配合啟動靈舟。”

石念遠誠摯贊道：“了不起！徐師兄，你曾說過，云青子長老的本命靈寶量天干支是地階靈寶……”

徐月半當先走向停放在白玉廣場上的一搜小型靈舟，聽石念遠說到一半中斷，不解道：“沒錯，并且是以后天靈寶躋身的地階，怎么了？”

徐月半打開了靈舟艙門，石念遠跟著走進，沉吟道：“所有地階靈寶，都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我是指，擁有那么多的子器，并且彼此間可以共通……”

徐月半與石念遠一起走進駕駛艙，徐月半一邊以烈陽令與靈舟啟動法器啟動靈舟，一邊說道：“這師兄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就只見過這一件地階靈寶。”

石念遠坐到座位上，感覺到頭上雪白小狐貍醒來，輕柔抱到懷里：“不知道地階靈寶的極限在哪里？如果是天階靈寶，甚至是圣器……是不是就可以煉制出無數子器，作用無比廣闊的范圍……嘖……如果解決了靈力遠距離傳遞的問題……”

徐月半根本意識不到石念遠在說什么，一邊操縱靈舟起飛，一邊朝石念遠翻了一個白眼道：“又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干支榜，包括靈舟殿里的那個子器，不是都可以顯化出文字來嗎？不能通過不同子器，利用文字進行交流，覺得有些遺憾。”石念遠心中的話語是：可惜了，已經達成互聯基礎，卻偏偏沒有互聯媒介。有時間去找云青子老牛鼻子交流交流，量天干支在許多功能性上都展現出了馮諾依曼計算機結構，指不定一番交流，能為我的雕琢靈力回路提供不少思路，靈力不能遠距離傳播……可是，靈識的傳播距離明顯遠過靈力……如果能夠以靈識來串聯子器……真人來做這事兒估計是夠嗆……人工智能……

徐月半見石念遠陷入深思，也不打擾，這個石師弟時常這樣，不是忽然說一起奇怪的話，就是經常發呆發愣，都習慣了。

靈舟從天山七十二懸峰靈禁大陣預留的航行通道駛離，飛向望北崖。

透過窗戶俯瞰山蠻的石念遠心念一動，天心意識離體沿伸，在天心偽成的靈識完全蛻變為天心意識后首次試探離體極限。

單向三里，籠覆一里……果然比凝元境超出太多，現在還沒有真正達到超凡境，完成所謂的超凡脫俗，應該還會有增加……

石念遠一邊想，一邊平舉起雪白小狐貍，一人一狐四目相對，石念遠看著雪白小狐貍可愛模樣，下意識用臉蹭了蹭，還沒問出心中想問，若湖已經以天心意識交流道：“我如果不顧一切后果，將境界催到最高，靈識籠覆鳴雷帝國應該沒問題……”

“臥槽！”

聽到石念遠忽然口吐芬吐，徐月半扭過頭來，有些不滿道：“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我并沒感知到靈力振蕩的妖族語啊……”

石念遠笑道：“沒事兒。”

這一艘靈舟雖小，舒適性也差，一路破開氣流，顛簸不停，不過飛行速度卻不慢，不多時就來到望北岸平臺。

由于靈舟是以靈力改變動能與勢能，直上直下的起落機制，起飛與降落都不需要什么加速緩沖空間，徐月半駕駛技術不錯，在望北崖平臺上尋到一處較為平整處降落。

石念遠與徐月半二人先后走下靈舟，徐月半朝內側石壁上“劍本凡鐵”四字看了一眼，出聲問道：“石師弟莫不是為了武試，想要來參悟那四字劍意？”

石念遠一愣，搖了搖頭。不過，如今天心已生，相比首次到來再看向那四個字，倒是有了更多感觸。不過，石念遠并不是特別熱衷劍道，由于曾受軍旅文化熏陶，在石念遠心里，所謂斗戰之法，就該是殺敵之計，只要能殺死敵人，達成目的，刀斬槍擊劍挑，手拳腳踢嘴咬，差別不大。閑時倒是可以參悟一番，不過，文試只需要今天一天就可以完成，明日就會開始武試，石念遠還是想早點到水月洞天去看望阿瑛。

天心意識探入須彌戒，感知那一堆布偶玩具，嘴角勾起，垂頭看了一眼懷里雪白小狐貍，再抬頭看向徐月半歉意道：“徐師兄，妖族對人族的態度你是知道的，望北崖底淵是瞳狐妖族水月洞天，對于往屆學子來說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天黑之前，我就會回來。現在時間還早，要不你先回去晚上再來接我？”

徐月半搖了搖頭笑道：“無妨，烈陽院半年試期間，干支榜并不發布學分任務，靈舟殿門可羅雀，我就在靈舟里等你。”

石念遠點了點頭，投去感激眼神，繼而朝望北崖邊縱身一躍。

高速墜落的破空氣嗡響，石念遠直接以天心意識與懷中雪白小狐貍交談：“話說回來，我上次進入水月洞天時昏過去了，是直接往下掉還是怎么的……”

兩股天心意識交繪，石念遠識海中自然而然明了該往哪里墜落，好奇問道：“任何修士都能以天心意識做到這樣的共感嗎？”

“共感……”若湖呢喃一句，顯得十分喜歡這個詞匯，然后否定道：“不是的，我們的天心能做到這一步，一是因為血契魂印，二是因為是我們。”

墜落中，石念遠驟然展開半妖擬態，半透明蝶翼凝實程度極高，并不是如同往常那樣一展而開，緊貼后背的翼蝶緩緩伸展開來，墜落速度開始下降。

石念遠一邊操縱蝶翼控制墜落速度與方向，一邊看向下方迷霧，天心意識已經感知到空間褶皺的玄奧靈壓。

石念遠降落在一處懸崖峭壁上沿伸出的窄小平臺，看向前方石碑，石碑上有文字，雖然自己并不認識，不過心中猜測想必八九不離十。

天心意識交匯的共感再次傳來，石念遠笑道：“我剛才在想，不是水月洞天，就是瞳狐妖族，沒想到竟然是水月洞天瞳狐妖族，這種文字所能包含的信息量還真大，是妖族文字么？”

雪白小狐貍小腦袋晃了晃：“古神語。”

石念遠好奇問道：“覆雨大陸仙道文明，普遍認為是從荒古時代龍皇傳法開始，古神語……是龍皇所創，再教授萬妖的？”

若湖笑道：“的確是龍皇教授萬妖，不過，并不是龍皇所創，而是創世圣器記載的。說起來，你沒有堪破超凡迷障，看到古神語是記不住的。”

石念遠失笑道：“這怎么可能？只要是幾何圖形，就必然遵循數理規律，對應代數函數……嗯？”

當石念遠看著石碑上的文字，開始以天心意識嘗試復繪文字輪廓時，明明眼晴就在看著那些文字，自己卻繪制不出來。

石念遠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數理概念——病態函數。

石念遠忽然平舉雪白小狐貍出聲問道：“若湖，你知道狄利克雷函數嗎？”

雪白小狐貍一臉茫然。

狄利克雷函數——定義在實數范圍上，值域不連續，其函數圖像以縱軸對稱軸，偶函數，處處不連續，處處極限不存在，即處處不可導，在任何區間內黎曼不可積，以任意正有理數為周期，無最小正周期，函數圖像客觀存在，卻無法繪制出來。

如果那古神語文字是近似的東西，并因為莫名原因繪制而出，或者說，降維投影？

石念遠笑了笑，甩去心中思慮。

天心誕生，在若湖識海時光罅隙里見到另外七個若湖，聽到八個若湖合而為一說出的話后，石念遠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就像若湖曾經說過的那樣，到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的。這并非是不關心不在意，而是對若湖的絕對信任。

感知著雪白小狐貍溢散而出的塵微境靈壓，石念遠問道：“這里是水月洞天空間靈禁出入口？該怎么打開次元界門？”

石念遠正在發問，石碑后方，如同旋轉星云一般的次元界門已經出現并在極速凝實。在空間靈禁刻意設置的出入口打開次元界門，遠比憑空打開一道次元界門容易，不過也還不是以石念遠凝元境修為就可以做到。

天心意識感知到逐漸凝實的次元界門內部傳出的熟悉靈壓，石念遠與懷中雪白小狐貍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