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后)黑袍影朝迤澗尋蹤 幽藍凰

作為南荒問劍冢當代劍魁，南宮風月在仙道一途，毫無疑問的天資曠世，如若不然，也不會被由南荒問劍冢掌控的創世圣器崆峒印主動選擇為宿主。

當然，在自戀臭美方面，南宮風月想必同樣冠絕當代。

就連正在御劍飛行時都不消停，反正，每隔一會兒，不將銅鏡掏出來孤芳自賞一番，南宮風月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嚯！”足下所御佩劍月染霜靈光一陣流轉，徒然朝旁一折，緊急避讓過一只差點兒迎面相撞的呆頭笨鳥。

重新將御劍姿態恢復平穩的南宮風月將銅鏡收回空間靈寶，確實美得天妒人怨的臉龐掛上癡態，自語道：“果然，我的容貌，萬千生靈共傾，天地日月同鑒……喂！我說，你別因為我美就一直揩油好不好？還不趕緊把手放開。”

在南宮風月身后共同足踏月染霜，被南宮風月帶著一起御劍，因為緊急避讓飛鳥的劇烈晃動，差點兒被甩出御劍遁光外去的可人兒放開緊抱住南宮風月腰際的雙手，悶聲嘀咕道：“你以為我愿意嗎？自戀狂……”

容顏同樣絕美，可相比起南宮風月卻遜色一籌的少女心里酸溜溜的，一個大男人生得如此禍國殃民，實在是令人既抓狂無語又羨慕嫉妒。

“你們烈陽山麓在悄悄摸摸的謀劃什么？要煉制什么玩意兒？非要尋找天外隕鐵，云青子量天干支上邊的懸賞還掛得越來越高。”南宮風月雖在提問，卻沒有半點讓逢山靈語回答的意思，自顧繼續說道：“你這謫仙混得也忒慘，都不能算作平平無奇，而是愚笨低劣了，我混跡在天山的這段日子，烈陽院學子修為整體提升迅猛，天資再低下的也已經凝結靈力回路，妙悟塵微，可你呢？在跟那幽藍鳳凰一起到虹火鋒初見你時，你就是塵微境起品，到現在還是塵微境起品……超凡脫俗以前的修行，難道不是吃飯睡覺就行？害……好歹前世身為天人大圣，現在卻淪落到學分貧乏，不得不每天努力接學分任務來做的地步，就差到膳食殿去跑餐食外送了……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這樣，我還看不太起你，根本不會跟你成為朋友……唔……對了，在天山上總聽說那個什么石念遠，你說過他也是謫仙的，對吧？好家伙……就你這垃圾仙道境界，根本不可能探查到仙靈之氣的意韻，身上肯定藏了什么不得了的靈寶……”

“喂！死人妖，話癆嗎你？怎么比徐胖師兄還能說？”逢山靈語極度反感別人提及謫仙一事，面對話匣一開就喋喋不休的南宮風月，逢山靈語以牙還牙，回敬過去一個南宮風月最討厭的詞匯。

“干！臭謫仙！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去！”南宮風月外貌絕美，安靜時儼然一名風華絕代的溫婉美人兒，但是性格跟溫婉可半點兒都不沾邊，狠言威脅中，更是駕馭名劍月染霜徒然墜降，令得逢山靈語在一聲尖叫中再次下意識緊抱住身前人。

急墜之中，聽著逢山靈語的驚聲尖叫，南宮風月滿懷快意的放聲賤笑。

忽而，南宮風月的笑聲戛然而止，名劍月染霜劃過一道螺旋弧度，緩沖墜勢。

“死人妖你要死了你？”終于再次恢復平穩，逢山靈語狠掐了一下南宮風月的腰肢，嬌聲叱罵。

南宮風月卻紋絲不動，半點反應也無。

意識到不對勁的逢山靈語停下手中動作，感受得出南宮風月散發的氣勢正在改變。

依循創世圣器之間的冥冥感應，天心意識朝下方密林蔓延，南宮風月很快就發現了正在密林中奮力穿梭，溢散開紊亂靈壓的木子濤，而另外一道靈壓氣意斷續且虛弱，顯然主人狀況極差。

“幽藍鳳凰……出了什么事……”南宮風月凝眉呢喃一聲，御劍朝木子濤所在方向疾速遁去。

經歷過魔族統治覆雨大陸的黑暗時代，甚至以第五世之身親自參與了龍魔圣戰最終決戰的若湖，對天心突然感知到的那股久違氣意實在情不自禁震駭詫異。

一陣熒熒靈光流轉，雪白小狐貍自石念遠頭頂一躍而起，于半空中身化銀發如瀑的白裳佳人。

“獄魔深淵出事了嗎……”若湖黛眉深蹙，一雙桃花美目凝起，呢喃間，天心意識朝前方洶涌蔓延。

看到若湖的凝重模樣，石念遠瞬間完全收斂起弄世不恭的態度神情，沉聲問道：“若湖，怎么了？”

天心終于捕捉到目標，然而，目標竟然在感知到被窺探的一瞬間施展開某種隱蔽法度，在若湖的天心鎖定中徒然消失。

靈識依托于仙道境界，卻不完全受制于仙道境界，由靈識蛻變而成的天心意識同樣遵循此理。

石念遠在尚未真正超凡脫俗時，就已經誕生出偽成天心，而今臻身通黎，仙道境界尚在起品，可若要單論天心意識，特別是計算力方面，擁有數以萬計陰陽爻輔助計算，靈力回路更在氣海丹田處化作希爾伯特空間云的石念遠，毫無疑問的遠超同階。

若湖身為九世謫仙，每一世都修煉到了大乘境合品大圓滿，并在再也無法壓制住境界增長，即將邁出踏天一步，證道羽仙時自行兵解，以仙靈之氣作為意識傳承載體再次轉世。若湖天心意識的層次，早已經到達了此界法則所能允許的巔頂，說是半步羽仙都不為過。

九世的修行，九世的探索，九世的歷練，若湖雖然沒有真正證道羽仙，卻絕對有能力隨時邁出那踏天一步。這亦是通天塔對若湖無比忌憚的原因。

如果不是為了強留現世，在覆雨大陸上守候石念遠的出現，若湖早就步上龍皇祖龍后塵，飛升虛無之上的仙界。

石念遠從來沒有看到過若湖如此陰沉的臉色。

若湖也沒想到，在起源星覆雨大陸之上，竟然有能夠逃脫自己天心意識鎖定的存在。

“魔族、黑袍……我得去，你小心。”若湖以天心意識向石念遠傳遞過意念迅息，繼而，身形所在光影扭曲，空間法則氣意氤氳，已然跨越空間追去。

魔族……

黑袍……

兩個關鍵詞一下直擊石念遠心靈深處，腦海里浮現出在頤園北海出現，將陳貂寺完全壓制，在李煜唐以掌中神國出手鎮壓以后方才遁離的神秘黑袍人。

在進入過若湖的靈虛幻境，在亭閣之中見到過與若湖外貌一致，氣質卻各異的另外八個若湖，知道若湖在覆雨大陸存活過兩萬年，轉世過八次以后，石念遠就將若湖的仙道境界視同于長生久視了。

在石念遠數次生死存亡之際，若湖均以通天手段挽狂瀾于既倒。平日里，若湖溢散開來的靈壓在通黎境，然而那些手段，同樣臻身通黎的石念遠自忖根本無法想象。

不過，石念遠也看得出來，若湖似乎受桎于某種禁錮。不僅是覆雨大陸天地靈力受到九子泉眼封印，仙道法則受到篡改的影響，而是另外的，超脫于這之上的某種制約……

對于石念遠來說，這一點，在烈陽山麓天山之上，那個一體雙魂的變態通天使女性體百里清月因為自己的謫仙身份刻意刁難，若湖出面維護時，通過百里清月的言談展現得尤為明顯。

石念遠記得很清楚，彼時，為了面對百里清月，若湖將仙道境界不斷推升，可是，當溢散靈壓有一瞬突破通黎達到曉幽時，卻被若湖強行壓回通黎。

那個狗日的變態百里清月那時曾出言嘲諷：“喲——不敢突破曉幽，小賤人，你在害怕什么？”

小氣記仇的石大少爺，小本本上可記得清楚得很。

“敢欺負老子的小狐貍，給老子等著。呸！不男不女死變態！”此事稍一回想就一肚悶氣，石大少爺啐了一口，憤聲咒罵。

如果對石念遠的性情了解漸深的軒轅還在，指定會接茬嘲諷一句：“分明就是擔心若湖，所以在這胡言亂語，做人不能坦誠一點兒？”

煩心事只要一開始想，就一件疊一件的紛至沓來。

自從軒轅身死，將靈虛幻境遺忘之海饋贈予石念遠，并令石念遠成軒轅劍下任器靈以后，軒轅劍的本源之力，就一直源源不絕的從元始九曜之一的長庚星跨越無盡距離渡送而來。

只不過石念遠一直抗拒，并不去理會，更枉論汲取吸納，正式完成器靈繼任。

石念遠下意識搖頭看了一眼傍晚的天空，目光所落，是長庚星所在的方位。

大日未落，星月未升。

“喵他娘個咪的……”石念遠心緒復雜的喟嘆出聲，用力晃了晃腦袋。

飯須一口一口吃，事須一件一件做，此行前來陰屬炙陽熔境朝迤山，意在探查慕容陸以及大雪驍騎可能存在的布置。

雖說推測大雪驍騎至少半月內不會強攻玄陽城，讓事態真正變作一發不可收拾，但是，人心本來就是最經不住推敲之物。

鬼知道慕容姍家老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盤，會不會不顧一切的魚死網破。

“唉……”石念遠奮力的搖晃腦袋并沒能驅離腦中紛亂的念頭，想到等待自己去處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重要，一件比一件艱難，一件比一件迫在眉睫，偏生自己根本無瑕分身，石念遠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遠望了一眼若湖消失的方向，石念遠心底再情不自禁縈繞升騰起自責與失落。

可是，在那神秘黑袍人面前，自己除了拖累若湖，又能做些什么呢……

石念遠閉上雙目，用力深吸口氣，再緩緩吐出，強自收拾起心情的同時，更將警惕提高，準備開始探尋朝迤山上慕容陸可能留下的手筆。

復睜開眼時，看到前方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出現的人影，石念遠一聲“臥槽”驚呼出聲，渾身肌肉緊繃，跳蚤也似的朝后蹦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