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焚者

昨天暴雨傾盆，兩人在裁縫店對付了一宿。天亮之后，朱天趕緊出去買了一大布包的燒麥回來和艾瑪同享，吃飽喝足，兩人就穿著裁縫店里的新衣服走了出來。此時，他倆就像是參加晚宴的貴賓一樣款款而行。

朱天是白色禮服性質的正裝，艾瑪則是一身白色繡薰衣草的連衣裙。

城東市集占地廣大，呈幾個長方形縱列延綿，四周由泥磚搭建的柜臺，木架支起的棚子圍繞。由于昨天的暴雨，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他們到來之時，上百個攤販正在忙著打掃積水、擺放貨物……或許等到中午，積水散去，就會有行人來打破這里的冷清。

兩人在市場中逛了一圈，熱騰騰的面食、奶品、乳酪拌夏蔬、熱騰騰的水果派、烤豬排在眼前路過，艾瑪看著琳瑯滿目的食物，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

看著那些商人，艾瑪一一向他解釋。“頭上留著長辮子的男人來自西方的潘托斯，那也是一個自由城邦，住在潘托斯的人大多是來往的商人和流浪的旅客；

肩上頂著水果托盤在街道中游走的女人來自南方，別看她們的水果托盤精致漂亮，其實臟的很吶！我可親眼看見過他們切割水果的場面，嘶……那可是磨馬蹄的鈍刀啊……然而等她們的鈍刀也被頑童偷走的時候，她們可能會用沾滿污泥的指甲切割水果；

那些牽著母羊的是附近的游牧民族，祖父每次路過這里的時候都會給我打來一碗羊奶，腥的很哩！

還有還有，你快看前面，那些穿著像是樹皮質地衣服的商人是舊神信奉者，他們會賣什么精靈藥水啦！地精魔笛之類的神奇事物！約遜城里很多的小夜鶯都去舊神信奉者那里買精靈藥水，就連曼陀羅姐姐也買過。他們說只要喝上一滴，就能年輕十歲吶！然而曼陀羅姐姐喝了他們的精靈藥水后，卻是整整拉了三天的肚子！后來姐姐去教堂舉報這些舊神信奉者，立即有牧師帶著好幾名騎士來到市集上來抓他們啦！哈哈哈！他們立即像鴨子一樣在大街上一邊逃跑一邊嘎嘎叫……”小蘿莉咯咯笑著，仿佛和朱天有著說不完的話。

艾瑪喜歡逛集市的感覺，這里的事物、人、聲音、氣味都充滿著異域情調。她拉著朱天的胳膊，視線在長辮子上掛著鈴鐺的男人身上掃過，又看了看南方的水果妹、舊神信奉者……她喜歡看形形色色的人，看琳瑯滿目的商品，這種感覺充滿了未知的新奇。

“快看！快看！是大怪獸！我記得小時候來市集里看見過一次，聽別人說阿斯頓城里有很多大怪獸，上次看見還是兩年前吶！”艾瑪拉著朱天穿過一處低矮棚子，面露驚奇的神色，喃喃說道：“可真神奇啊！我也想騎大怪獸，可是我怕高……”

“什么大怪獸？艾瑪，你不知道什么是大象嗎？”朱天說道。這真是奇了，這個世界也有大象。

朱天瞇眼，只見一個渾身漆滿紋身的男人騎著一頭黑色大象緩緩從街道盡頭駛來，他后面還跟著兩頭體量相當的大象，兩個長相和打扮很相似的奧丁女人分別坐在兩頭大象背上，呃……她們應該就是雙胞胎，朱天盯著她們看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好在此時市集里沒有什么人，不然驚了這三頭大象，整條街會瞬間變成廢墟和墳墓。

“大象？我從來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艾瑪若有所思。“你在看什么？那兩個姐姐很好看嗎？”

嗯……確實有點漂亮。朱天眼睛微瞇，隨即意識到了什么一樣，轉頭看向艾瑪。“哈？你在說什么？我看她們的紋身呢，你不覺得她們身上的火焰紋身很奇特么？那金色的火焰仿佛真實存在一樣。”

艾瑪面露狐疑，嘟著嘴說道：“我也想紋身，我想在身上紋薰衣草，我喜歡紫色的薰衣草。”

“你要紋身？紋身可是很疼的。”

“很疼嗎？為什么？”艾瑪疑惑道。

“你知道什么是紋身嗎？”朱天反問。

“是用染料畫上去的嗎？我不知道。”艾瑪看著大象背著兩個紋著火焰的雙胞胎在眼前走過，面露疑惑。“難道他們每天都要畫一次？”

“當然不是！”朱天撿起地上的一片尖銳木屑，扎了一下艾瑪的胳膊。

“啊！你干嘛？”艾瑪倏地縮起。

“給你紋身啊！”朱天笑道。“真正的紋身是用針的，一針一針地扎在身體上，直至把針里的染料扎進你皮膚里。就像這樣！”他又扎了她一下。

“啊！！！那得多疼啊！”她吃驚地張大了嘴。“你在騙我，是不是？”

“你可以問問別人，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知道的。”朱天告訴他。

“可她們全身都是金色的紋身……那要扎多少針啊？”

“幾千針——或者上萬針，誰知道呢？”

艾瑪想象那個畫面，頓時一陣的惡寒，不自覺打了一個冷顫。“真是太恐怖了！”她說，“艾瑪不要紋身了！”

而朱天卻突然又拿起那個尖銳木屑扎了她一下。“啊！”她大叫，猛地一縮。然后委屈地瞪著大眼睛看他。

朱天興致起來了，手上動作不停，“不要這樣……”艾瑪求饒，向后跑去。“啊！痛！哈哈哈！別扎啦！我生氣啦！”

朱天在后面追。“來呀，給你紋身啊哈哈哈哈！”

“不要了！艾瑪不要紋身了！”

然而，朱天并不打算放過她，開始在她后面追。兩人你追我趕，街道兩邊散步的雞和鴨子扇動翅膀尖聲叫喚，似乎在給兩人加油助威。

“別扎我了！我跑不動了！哈哈哈哈哈哈！”艾瑪一邊跑一邊回頭咯咯笑著。

她只覺得朱天又追上她了，頻頻回頭，卻沒察覺自覺已經跑到了大象的身旁，直到他聽到朱天大喝。“小心！”然而已經晚了，等她再把頭轉回去時，只感覺眼前一黑！

好硬！

艾瑪捂著鼻子，看見了大象的一支宛如柱子一般的粗腿就聳立在眼前，剛剛撞上的就是一支大象腿！

不止是艾瑪被嚇了一跳，看見街道的人越來越多，這幾只大象早就有了暴躁不安的跡象，艾瑪這一撞，頓時讓不耐煩地大象驚得迅速原地轉了一圈，坐在那頭大象背上的奧丁女人身體失去重心，驚呼一聲，差點從大象背上側翻下去。大象轉身看到艾瑪后，張嘴怒鳴，咆哮聲尖銳刺耳，直叫得艾瑪渾身堅硬地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

大象怒鳴，吵鬧的集市瞬間變得寂靜無比。無數人望向了這里。

“是哪個不長眼睛的！”騎象的奧丁女人四下掃視，最終把視線投到了艾瑪身上。然后冷冷地打量著她。

朱天這時從人群中跑出來，擋在了艾瑪身前。他看著另外兩頭大象開始受主人控制緩緩回頭，開始向他逼近。

“約德爾曼人嗎？兩個卑微的家伙，誰允許你們觸碰我的象了！你們把我的象弄臟了！”騎象女子怒斥。

我不臟，艾瑪心里這樣想。反而她覺得自己的白色連衣裙被大象給弄臟了。

朱天皺眉，眼睛習慣性瞇起，目光與騎象女子對視，直到她移開視線。“是那個小賤人，你躲在他身后我就看不到你了嗎？你弄臟了我的象，我的象是圣獸！是神圣的！難道你不準備道歉？”她居高臨下，語氣蔑視。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艾瑪被大象的怒鳴嚇得好久都沒有緩和過來，從朱天的身后露出了半個頭，低聲道歉。

“呸！小賤人！”奧丁女人啐了一口吐沫，就想牽起韁繩離開。

“該到你了！”朱天冰冷喊道。

“什么？”奧丁女人重新把頭轉回來。

“道歉！”朱天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凜然說道：“她不叫小賤人，她叫艾瑪，你的象嚇到她了，所以……你需要道歉！”

騎象女人俯視著朱天，仿若天然的高人一等。“艾瑪？連個姓氏都沒有的卑賤約德爾曼人，憑什么讓我道歉！即使我做錯了又如何呢？更何況我沒有錯！”她說，“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朱天瞇眼、沉默。

“她是赫準斯·托斯！火神的信徒！烈焰降生！火之女王！燃燒先驅！不焚者！”另一名和她長得一摸一樣的騎象女人面容冷峻高傲，一邊逼近一邊高聲宣布。“而我赫菲斯·托斯，是她的孿生妹妹，同樣降生于烈焰！有著同樣的稱號！”

第三名騎象者是一個男人，身材不高，卻很勻稱，裸漏在外的手臂上紋了一個巨大的黑色骷髏頭。他騎象站在雙胞胎的后面，玩味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