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奴工們反應了一會,索羅斯做最后的陳述總結:
“如果你們現在表示不愿意,我可以給你們一些路費,你們可以去想去的地方,過你們想要的生活。”
不得不說,索羅斯富有磁性的聲音真的很能抓住人的心理,再加上皮克對這群啞巴奴工的影響力,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做出任何不和諧的動作。
一切都歸于沉寂,奴工用他們逐漸燃燒起來的目光回應著索羅斯。不僅是面前的奴工,索羅斯身邊的傭兵和數名修女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震撼的神色。討厭鬼驚掉了手中的蔬菜熱派,小黃毛被煎牛肉的熱鍋燙傷了手
之前,警備長阿曼達也給他們做出過戰爭動員,但哪里有這樣的效果?
索羅斯從頭到尾沒有提到過“戰爭”兩個字,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未來將要面對什么?當然索羅斯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但!眾多奴工的神情已經在表示了——我愿意去參戰!
“我索……皮克在此保證!你們永遠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后悔!”
交代完一些后面要準備的事情,索羅斯就急著走出去了。
“你怎么回事?被我的演講感染了嗎?為什么要哭。”出了救援慈善會的大門,索羅斯擦了一下眼角。
站在門口,過了好一會兒,皮克才喃喃說道:“海斯珈要離開了……”
索羅斯想直接給他翻個白眼,卻是感覺忽然感覺到了鼻尖的酸楚之意,沒有控制住一大泡鼻涕沖了出來……
夕陽已經有了下墜的趨勢,余暉不甘地向無數花香處飄零散落,將城堡外的花園染出一片紅暈。
皮克于這片紅暈下行走,逐步來到城堡之外。
鋼鐵之色的城堡在午后日光照耀下有了溫度,大門敞開,皮克緩緩走了進去。
皮克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堡了,大多數仆人他都是看了個面熟,過了城堡玄關,他卻是發現了很多生面孔。
輕薄灰衣,臟亂頭發,加上一把破劍是流浪武士的標配。
十名,二十名……
這時的城堡顯得有些嘈雜,流浪武士將鐵鏈封鎖的木箱抬上一輛輛馬車,他們估算鐵箱的重量,猜測著里面的事物:
“我用性命擔保,里面裝的是銅幣。”
“呵呵,見識淺薄的家伙,貴族的家里不會出現銅幣的。所以這里面百分百是銀幣!”
“別猜了,你們都猜錯了,現在大陸各地正有大批的青壯年去往北方從軍呢?哪里來的銀幣銅幣,傻子都能猜出來,里面是軍備武器。我們的雇主海吉維·亞克爾男爵在軍營里就是負責軍備武器這一塊的。”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這些忙著裝箱的武士忽然住嘴。
原來是一名穿著銀色輕甲的守衛從城堡中走了出來,只見他在數十輛馬車周圍巡視了一圈,才命令道:“今天先裝這一半吧,明天清晨把另一半裝上,我們在中午之前啟程。”銀甲守衛說完,又回到了城堡之中。
頓時,武士們發出了一陣解放般的歡呼聲:
“哦!吃晚飯去咯,可是聽說海吉維·亞克爾男爵可是準備晚宴了呢!”
“準備晚宴和你有什么關系,那是家宴,怎么?你也是貴族?”
“我說你這人說話怎么這么臭呢?”
場面很是混亂,皮克就那樣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即使皮克在們旁邊走過,眾多武士也沒有露出什么差異的事情。有人也只是瞥了一眼之后,就自顧自的系緊馬車上麻繩,將馬車向墻角的趕去。
皮克出現在城堡中時,終于有人攔下他。
是老管見霍德,城堡的昔日主人消失之后,這位老管家依舊固守著他的崗位,除了之前消失了兩天,他幾乎守在城堡十年之久了。
小仆人萊修亞諾一身藍衣,站在他身后,也不敢打量皮克,就那么默默地低著頭。
老管家在城堡二樓的樓梯間看到皮克之后,立刻給他拉到了一處無人的走廊。不管是老管家還是小仆人,他們都不會說話。好在,老管家有著另一種的溝通方式。
只見小仆人從衣襟里拿出了牛皮紙和鵝毛筆遞給了老管家,很快,幾個大字就出現在了牛皮紙之上。
“海吉維男爵大人于明天北上去往無盡長城,海斯珈小姐和貴族夫人于明天南下回到鮮花草原。”
字跡很是潦草,但皮克也只是掃了一眼就看明白了。
雖然他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這時候看到這樣的消息也不禁怔住了。
很快,他就從迷茫中走了出來,時間似乎已經開始變得稀少起來,他不想再做停留。
在老管家和小仆人的注視中,他向著城堡的最高層走去。
晚宴在城堡的第五層大廳開始,皮克緩緩來到這里,站在了無人的陰影下。
他看到了這樣的情景:海吉維男爵一家在燈光下聚餐,兩名修女和守衛統領有幸坐在了下首,他視線猶疑,還在長桌的另一旁看到了警備長阿曼達。
“你必須回到南方,留在這里對你沒有好處。”海吉維·亞克爾男爵警告他的女兒。
海斯珈用叉子在盤子中撓得吱吱作響,借以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她身上的紐扣系錯了個格子,大家都在默默地低頭吃飯,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現在又有誰敢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開口說話呢?
一直禮貌端莊的海斯珈小姐竟然對她的父親海吉維·亞克爾男爵吵了起來,這是十年難得見到一次的畫面。海斯珈小姐可是一直以溫柔端莊的態度示人,這里的人都是熟悉她脾氣的人,不過當她真的對著他父親大聲質問的時候,即使是守候在海斯珈身邊的二十年的修女都不禁側目而視了。在她們的心里,海斯珈小姐是老實可愛的形象,可往往最是老實可愛的人發起脾氣來,才會最讓人警醒的。“你答應過他,一年之內不會讓我離開和平小鎮。”
“他?那個藍帽子小子?海斯珈,你以為我真的會準許你們在一起?從他前天把你偷出城堡開始,我們的協議就算是已經被撕破了!我明天就要離開這里,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留在和平小鎮?你的婚約束縛已經消失了,最近兩年我可能都要留守在無盡長城,所以你會有一個相對自由的感情,但和那個小子?不行!你也聽到了昨天紅衣大主教的預言,和平小鎮不能久留!而且!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他是一個危險的家伙!甚至比比薩·格伊,比鎮長格雷斯·格伊更加危險!”
“你不能這么說他!”海斯珈憤然說道,“他們不一樣!”偉大的光明之神保佑,讓父親清醒點吧!皮克不應該受到這樣的詆毀。本來,她做夢都在想著她的家鄉——鮮花草原,可是現在,她卻要因為某個藍帽子家伙據理力爭,“你是一名貴族,必須遵守你的諾言!”
“海斯珈!注意你的用詞!”海吉維·亞克爾氣得只想拍桌子。
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人站出來阻止這一幕,即使是貴族夫人,她也只是默默坐在海吉維男爵的身邊聽著沒有說話。
“你自己都不遵守貴族禮儀,憑什么還要我遵守!?”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因為內心隱隱的恐懼,她哭了出來,說話帶著哭腔,“違背諾言,在背后說別人壞話,算什么貴族!”
海吉維·亞克爾男爵眉毛和鼻翼下面的胡子都飛了起來,他忽然語塞,就后還是憋出來一句話:“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餐桌上正在進餐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們都坐得筆直,仿佛受訓的是他們一樣。
警備長阿曼達一直向找理由離開這個“分別”名義的宴會,他已經準備了十幾分鐘,卻是始終都插不上話。
守衛統領表情冷淡,但從他緊握叉子的手上可以得知,他的身體也有點將僵硬。
這時候的托莉修女和杜梅絲修女在立場上站在海吉維·亞克爾男爵的一方,希望海斯珈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回到鮮花草原的。但是這時候,看著暴跳如雷的海吉維·亞克爾男爵,他們在情感上又站在了海斯珈的一方,所以,他們此時的表情很是糾結,也無話可說。自然,她們這時候也沒有插話的資格。這算是家族宴會,她們雖然已經在海斯珈身邊服侍二十年了,說話也有著一定重量,不過在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候,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唯一能阻止這場爭論的就只有貴族夫人了,她今天和海斯珈穿著一樣顏色的衣服,淡藍色緊身長衣讓她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二十歲,如果不是那一身淡定自若的氣質,簡直與她對面的海斯珈看起來沒有什么兩樣。“停下來吧,”看來她要止息餐桌上的戰爭了,海斯珈望向她的眼神有些期盼,她好想母親能為她說一句話,然而……她卻是這樣說道,“海斯珈,明天回去之前我準許你見他一次!”
海斯珈呆坐在海吉維男爵與托莉修女之間,看著她對面的母親,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一股被孤立的感覺油然而生,視線不自覺下移,看到桌子上的蔬菜肉食,她的胃攪成一團。
“爸爸。”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直接跪了下去!
“下跪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海吉維·亞克爾男爵說,“起來。收拾你的東西去。”
“爸爸,我……”她哭著說不出來話了。
“拉她起來!”
話語聲冰冷如刀,割痛了她的面頰。
托莉修女應聲而起。“不用!”海斯珈掙脫了她的手,她想不出該說什么了,站起來后緊接著向走廊跑去。
海斯珈一邊跑一邊在心里誹腹著她的父親:這個驕傲自大!自以為是!違背諾言的家伙……
她剛跑出走廊,就被黑暗中的大手捉住。
下一刻,走廊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