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禮服

海斯珈帶著小仆人飛快地在城堡中穿梭著。

事實上，他們倆的行蹤在已被監視在一旁的仆人報告給了鎮長格雷斯。

后來，瞥見城堡中有仆人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的時候，海斯珈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最后都轉化成了一種——絕望。所以，當鎮長格雷斯出現在海斯珈面前時，她的心緒已經不再有絲毫的起伏了。

鎮長格雷斯笑著對她說道：“海斯珈小姐，請穿上專門為你制定的白色禮服吧。”有兩名女仆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海斯珈的旁邊。小仆人萊修亞諾被一名精壯的仆人拉走了。

海斯珈搶回小仆人，鎮長的身體卻是陡然逼近了她，站在她面前。“去吧，美麗的女孩，”鎮長格雷斯道，“快去洗掉身上的汗水，換衣服，打扮成一個新娘的樣子。”

兩名年老色衰地仆人身穿粗制濫造的麻衣，滿臉麻子顯得很猙獰。站在他們中間的海斯珈感受到了壓迫，肩膀在微微抖動著。“不要，”她哀求，“請……請讓我自己走吧。”她感受著架在腰間的力道，輕蹙細眉。

“你不趕緊換衣服，我就叫她們幫你換。”格雷斯說。

“等一下我的父親，鎮長……”

“去，你們，把這位貴族小姐帶下去吧。”

女仆手上的力氣加大，將她自深藍色的地毯上架了起來，任由她虛弱地掙扎。身上傳來痛楚，她只穿了一件天藍色的絲質睡袍。“孩子，找他的話去做，”左面的一名老女仆說，“快跟我們走，把衣服穿上。”她們把她推進一個屋子，動作沒有絲毫的溫柔。

海斯珈推開她們。“我不應該遭受到這樣的對待，不管你們是什么理由，這樣對待以為貴族小姐，是不可饒恕的錯誤。而且，我并沒有惹你們！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只要讓我離開這里，我發誓，我不會追究你們的過錯。”想起應該注重的禮節，她絕對這兩名老女仆應該現在立刻施出撫胸禮。過了一會兒之后，“好吧，你們好像聽不懂我在說什么。”她有氣無力地說。

“小姐，你需要換衣服，”其中一名老女仆尖聲說，“少爺還得娶你，不知道讓你換上美麗的衣服有什么難的，如果你自己不行，我們很樂意幫助你，鎮長大人也是這么吩咐的，要我們一定要幫你穿好衣服。”

“我不想嫁給比薩，”海斯珈悲泣地說，“他對我不好，他使用暴力！”

“他是鎮長的兒子，是這個小鎮上最值得嫁的鎮長家的少爺，我們小鎮上不知道有多少懷春少女想要嫁進來呢。你怎么就不想嫁給他呢？我都有些羨慕嫉妒。”

海斯珈怔怔地望著這名說話的老女仆，這才看清了老女仆的臉。她左邊臉上滿是麻子，粗布衣服像是男人穿的，高高的領子裹住了她胖而短的脖子。她的嘴唇又薄又紫，活像吃了什么惡劣的毒物，她的雙眼則是無神而又渾濁。“我想離開這里。”她低聲說。

然后，這名麻子臉老婦就強行抓住了海斯珈的雙手，指揮另一名老婦人說：“來！給她穿上！”

“她還沒洗澡呢。”另一名老女仆更在意細節。“這么美麗的白裙子……我們還是先給這位美麗的小姐洗澡吧。”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女仆當場拉下了天藍色的睡衣。海斯珈不知道自己的臉到底紅成了什么樣子，等她回過神來，她身上已經光溜溜的了。老女仆打量著她的身體，咂了咂那口大黃牙，臉上竟是露出了男人般的淫邪表情。“你自己洗吧，”她說，“不然我們就按照鎮長地指令幫你洗。”

海斯珈沒有動，她要拖時間，拖到見到父親為止。

“看來這位小姐還是需要仆人來服侍！”

海斯珈立即說道：“我……我自己洗。”然而，她的動作卻是極慢，一步一步向著裝有熱水的木桶走去，很緩慢，就仿佛走在一層薄薄的冰面上。

“沒有時間了，小姐，”兩名老婦人同時架起了海斯珈白皙光潔的身子，又推又拖。“小姑娘，別磨磨唧唧的。”

她們把海斯珈推進了水桶。“你們……你們想干什么？求求你們，不要。”海斯珈看見這兩名老女仆竟然一只手拿著一個刷子！

刷子！

那竟然是刷子！

刷子不應該是來刷麻衣，刷鞋的嗎？

為什么要刷在自己的身上！？

“這樣干凈！小姐，你應該笑！你笑容可掬的模樣好看極了，嗯……不得不說你哭也聽好看的。”一名老女仆一邊刷著，一邊嘶聲道，“嫁給少爺是件幸福的事兒，每天都有白皮面包沾著果醬吃，這樣的日子可舒服極了。”

就像是一只小羊羔般，海斯珈在兩名雄渾有力的女仆面前，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這時候，她隱隱知道，鎮長格雷斯為什么要把她身邊的兩名修女調走了。

秋季，她每隔一天就會洗上一次熱水澡，看著身上被刷得通紅的皮膚，感受著身周熱水越來越強烈的灼燒感。她暗暗想著，以后自己會討厭熱水澡吧。

女仆為她洗去臉上的淚痕，刷凈背上的塵污，將早上母親剛為她綁好的濃密發卷拆開，涂上了一層濃白色的液體。除了悶哼痛呼著，海斯珈的嘴里再沒有說出任何的詞句了：她們是鎮長家的女仆，不是她家的人，她不管說什么，對方只會把鎮長掛在嘴邊來反駁自己。

穿衣服時，海斯珈還感覺身上被刷的火辣辣的疼。白色的禮裙套在了她的身上，這曾是她一個月前精挑細選出來的材料并找人訂制出成品的。她記得自己曾經夢想過穿上這件禮服的美麗心情，可是現在呢。

女仆長得很丑，但是為別人化起妝來卻是信手捏來。她們給海斯珈打扮完畢后，就退出了屋子。不一會兒，一名矮小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萊修亞諾！

海斯珈驚喜地看著小仆人。“萊修，”她說，“我們一起逃離這個傷心之地。”

小仆人萊修亞諾的手里端著三角形的奶酪和一杯橙紅色的果汁。他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后對著海斯珈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伸出了兩只手指。

海斯珈看著他殘缺的手，怔了一下。

小仆人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立即把自己殘缺的手背在了身后，然后伸出了另一只手。

依然是兩只手指。

“你的意思是說，那兩個老女仆在監視著我們？”海斯珈說道：“她們現在正在外面嗎？”

小仆人點了一下頭，嘴里發出了一個音節：“啊……”

“那他們又派你過來是為了什么呢？”

萊修亞諾低下了頭，沉默了十幾秒鐘之后，才重新抬起頭來，指著海斯珈眼角的淚痕，然后搖了搖頭。

“你是讓我不要哭？”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反應過來，說道，“嗯，我大概明白了，她們知道我認識你，這時候讓你過來是為了讓我心情好點是不是，要不然我哭喪著臉可就要搞砸一會兒的婚禮了。”

小仆人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將三角形的甜奶酪咬在嘴里，海斯珈的目光有些呆滯。到比薩進來找她時，正是當午時刻。

他穿著一套綠色禮服：綠色的褲腿，綠色的衣袖，綠色的馬甲，綠色的短褂。海斯珈還在他頭頂看見了一頂綠色的帽子。綠色帽子下，是他蒼白尖瘦的臉：兩個黑眼圈，一張刻薄暴戾的嘴，金色的有些刺眼的發絲從帽子里垂了下來。“美麗的小姐，”他做了一個撫胸禮，仿佛不記得兩個小時之前把她逼到了床上。“我們就要結婚了。”他語氣和善，這時看起來很有禮貌。

“如果我拒絕，你會不會突然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美麗的小姐，你明明很開心的，”比薩的目光中閃現出來一絲冰冷。“你現在的臉上應該保持微笑。”

海斯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說什么都是徒勞的，她其實不恨他，但也不愛他。甚至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而自己呢，或許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為了晉升身份的臺階。“走吧，”她說完起身，心中暗暗想著，等我父親回來，我要請求他動用貴族權力，將你們永遠放逐。在她心中，她覺得父親這時候應該是有事出了趟門……“我父親一定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可能吧。”他回答。

“可能……他一定會來的。”

海斯珈知道，父親回來后，一定會憤怒地責罵他們，并給于他們嚴厲的懲罰！或許會聽從自己的建議，將他們也放逐到無盡長城參軍。他們可能會求饒。那到時候就放逐一個，把比薩的鎮長父親格雷斯放逐出去，讓比薩嘗嘗想念父親的滋味。

出了城堡，一束陽光照射在了海斯珈潔白的面頰上。她金色秀發在陽光中倒映著淡紅色的柔和光芒。相比于此，比薩的金色頭發則顯得無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