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的家

“是你父親。”朱天說道。他想起了那個手提木棍的寬臉漢子。

“我來這里就是找他來的。”艾瑪說，“我知道他藏在哪。”她看向小巷的黑暗深處：老鼠、黑貓王者、侏儒、奧丁人，還似乎有著未知的東西。此時跟在朱天后面，她覺得心安，他跛腳拄著手杖走在前面，把一切黑暗都擋住了。事實上，除了父親和父親身旁的胖叔，她幾乎沒有和男子交流的經驗。“我們去找他吧。”她懇求。

“不。”朱天拒絕了她，因為他用精神力看到她胸口的光芒愈加熾烈，剛見到她的時候，她身體當中的光是沒有這么亮的！這不是好的預兆。看見艾瑪默默地下頭，他安慰道：“可以幫你找到你的父親，前提是我要把你先送回家。”

“真的？”大眼睛在小巷里又明亮起來，兩只燦爛的梨渦驟現，她期待地等著朱天確定的聲音。

“嗯，跟著我。”

艾瑪扯著他的衣角，在黑暗中前進。

拐進下一條小巷之前十米的地方，朱天停了下來，猛然把艾瑪擠向墻壁，然后用身體死死地壓住了她。“別出聲。”他低聲提醒。

不一會兒，一群人從前面的岔路口的通過，他們領頭的兩人舉著炙熱的火把，路過這處小巷的時候，向著里面照了一下，艾瑪用余光看見了他們金色的頭發，立刻把頭扭了過去，仿佛這樣，他們就看不見自己了。事實上，天空烏云滾滾，星月隱藏在幕后，小巷里的能見度低到了五米之內，即使有火把照應，也極難看清十米之外的事物。

“這條巷子之前搜過了。”火把后面的一個人說道，“里面除了一個荒廢的宅子什么都沒有。”

“那就繼續向前走……”舉著火把的人說，“主人離開前說已經有人朝這里聚集了，我們得趕緊召集兄弟集合……”聲音越來越小，顯然已經走遠，不過朱天依然把手輕輕地抵在她軟糯的唇上，示意她別出聲。艾瑪瞪大了銅幣一樣的眼睛，在他手中緩緩吸氣、呼氣……緩緩聞著他手上傳進鼻子里的奇異味道……有點像栗子味，似乎還夾雜著一些無花果的味道，她從來都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

很快，有兩個黑影從前面隱現了出來，他們明顯在跟著前面的隊伍緩慢地走著，只聽他們一邊走一邊哀嚎：“呃……好痛……倒霉的多基基米，老子以后再也不要和你走在一起了，你這個倒霉家伙會把霉運傳到每一個人身上。”

“我的腳也斷了啊！老大親自下的手，以后不可能恢復的……呃啊……嘶……”

“呵……我寧可斷掉一條腿也不愿意成為獨眼龍！主人走的時候還把我的眼珠撿走了，他說要拿來泡酒喝……”

“你就感謝光明之神吧，上次主人說想吃烤雞，普馮那個傻家伙抱怨說王都里的烤雞難吃得像屎，然后主人就生生地把普馮當街閹了制作烤雞……那可是在王都的國王大街上啊！”

“普馮不是在宮里當太監么？上次我在王都見到他的時候油脂粉面的……”

“對奧，主人親自給他送進宮的。”

“普馮一直對主人忠心耿耿的，我不信……”

“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主人拿著一支箭插在了普馮的……放在火上烤，就像額……一支還沒綻放的玫瑰花骨朵一般……”

“嘶……難道主人要把他身邊的每一個人變成殘廢嗎？”

“我不想看見主人在火上烤舌頭，所以我建議你還是把嘴閉上吧……主人……解脫……了你的生命，你要感到知足……”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走遠……

艾瑪的眼睛里泛著恐懼，顯然她從來都沒聽過這么離奇恐怖的事情。剛剛如果自己沒有跑掉的話……

朱天把臉上的驚訝之情收了起來，看著艾瑪恐懼的面孔，他有點后悔沒把她的耳朵也堵上了。

小巷與小巷相連，偶爾路過一條蕭敗的街道。他看見有的灰墻已經因為年久失修而完全塌陷，露出一層層漆黑的地基和里面荒廢的古宅。有的是旅店的模樣、有的是妓館的模樣，朱天還猜測自己看到了一處荒廢的教堂，因為他在那門口的兩根大理石柱間看到了一座絞刑臺。“這里是什么地方？很久之前，那些荒廢的房屋里應該生活著幾百戶人家的。”朱天嘆了口氣。隱隱猜測到了什么一樣。

艾瑪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后面，不愿意轉頭看周圍破敗的建筑。“這里以前是……我的家，”她只想在黑暗中默默行走，如果可以的話，她永遠不想回憶以前的事情。“因為位置原因，以前約遜城里的人喜歡管這里叫做西城，現在大家管這片區域叫老鼠窟。十年前，這里算是約遜城的繁華區域，但是自從一伙叫做西索奧的馬賊團來了之后，就變成這樣了，他們不僅劫掠走了大批的財物，還把我的母親……”

西索奧……這個名字是整片大陸的噩夢。這是一個穩穩居于王都通緝榜榜首十年不下，引得國王派出光明騎士圍剿的馬賊頭領。朱天曾經用這個名字嚇退了一支馬賊小隊……

更是有傳說稱這個馬賊頭領是惡魔，頭上長角的惡魔！

想到這里，朱天伸手摸向身后，突然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

艾瑪悄悄隱去自己的淚水，“如果父親也不在了的話，我就……我就……”

“別亂想。”朱天不忍心把關于巴以去教堂求來的預言告訴她，也不想把“光”的事情和她說。“我會幫助你的父親的。”艾瑪的經歷讓朱天動容了，他不知道艾瑪經歷了這些之后，還怎么能天天保持那一副開心的笑容的。

現在的情況是，她和她的父親身體中都產生了一道光，這道光不意味著光明，而是意味著死亡！

那天和巴以長談之后，兩個人并沒有建立多么深厚的友誼，朱天也沒有任何義務和責任去幫助他，本想著自己腿傷養好之后，就回到和平小鎮，把身體還給皮克。但事實是，他發現自己并不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艾瑪成為一個孤兒。她的祖父已經很蒼老了，而她的身體中也顯現出了一道光……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啊？朱天心里默默感慨著。

帶艾瑪回到醫館時已經趨于天亮，等他再出來時，黎明的光芒悄然爬上地平面，此時朱天見到光之后，有的只是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