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冰封的藝術品

這是一個侏儒，一個腦袋上頂著鳥窩般金色亂發的侏儒。“格雷斯鎮長，”他問，“你兒子是個殘廢嗎？”

“這……確實，他的腿受到了很嚴重的創傷。”格雷斯這樣說道。而比薩卻面露猶疑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

“好吧，格雷斯鎮長，”侏儒問，“我要你收集的桑迪木呢？”

“主人！您想要什么的話，直接搶來就好了。”侏儒身后的中年漢子說道。

中年漢子牽著一只大黑狗。而大黑狗面前，萊修亞諾正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他們的對面是格雷斯鎮長和坐在木制輪椅上的比薩·格伊。

“第六使徒大人，您剛剛應該去地窖查看了那些軍備武器，看在我這十年戰戰兢兢為您賣命的份上，請給予和平小鎮一些仁慈。”

被叫做第六使徒大人的中年漢子還想說什么，侏儒卻打斷了他。“格雷斯鎮長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鎮長大人，你覺得呢？”

“是的，只要您有要求，我一定會努力去做的！”格雷斯不敢抬頭看著侏儒的眼睛，他已經快把腦袋埋進脖頸里了。“有很多桑迪木棍被約遜城的人買走了，小鎮平民手中應該還有一些，我一定會將和平小鎮中剩下的桑迪木棍盡快收集起來。”

“你們……把萊修亞諾放了吧，他是我的仆人。”比薩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兩個人是誰，清晨天亮，黎明鐘聲敲響的時候，父親像往常那樣將他推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以疏解內心的郁結。當父親看見城堡正門口站著的侏儒和中年人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父親搭在他肩膀的手指隱隱顫抖著。他們交流了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之后，他才看見萊修亞諾正趴在他們的后面，地上有一些血跡，他應該是暈倒在那里了，怪不得一晚上都沒找到……他會知道海斯珈昨晚去哪里了嗎……

“你們會隨便讓仆人進入到地窖之中？”第六使徒面色冰冷，接過了比薩的話題，“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讓黑石頭將城堡里所有的仆人全部咬死。”

“大人！并不是那樣的！這個小仆人只是碰巧走進那里罷了，不信你可以問問他，或許他什么也沒看到，他還年輕，即使……”格雷斯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是游移不定。

“呵呵……”第六使徒冷笑了一聲，打斷了他，“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我的黑石頭最喜歡吃舌頭，所以你的小仆人永遠都不能開口說話了。”

“什么！”聽到前幾句話的時候，比薩的內心已經隱隱積聚著憤怒了，這時聽到萊修亞諾受到那種傷害，他猛然從輪椅中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后，他才發現，雙腿竟然恢復了知覺，雖然依舊酸軟無力，但他能感覺到自己可以緩慢地走出去幾步了。他慢慢地走到萊修亞諾的身邊，用手指探進了他的嘴，只從里面摸到一片虛無……“這……”他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色。萊修亞諾可是他的禁臠！只屬于他一個人地禁臠！此時卻……他眼中的怒火無以遏制！

“哦？我還以為你的兒子是個殘廢。”侏儒較有興趣地看著比薩的腿。“虧我剛剛還對他有一些好感，原來他的腿并沒有什么問題，我很喜歡這個小子看我的目光！嘿嘿嘿。”他嘻嘻怪笑，音量在呻吟與尖細中徘徊。

“大人！”格雷斯面露倉皇神色，把腰彎到了幾乎和侏儒等同的高度，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他單膝跪地，雙手撫胸。“請您……”

“請我什么？”侏儒嘿嘿一笑，打斷他道：“哦！我懂了，求我滿足你的愿望是不是，你剛剛承認你兒子是一個殘廢，所以……我就滿足你的愿望咯！”他說完，突然抬手掐住了比薩的一只膝蓋！然后緩緩用力……

“嗬啊啊啊”一聲沖破云霄的慘呼將整個城堡喚醒！

不多時，被驚醒的守衛武士從各個方向涌了過來，他們赫然發現自己的少主人正抱著左腿癱坐在那里，而鎮長格雷斯大人則單膝跪在一個侏儒的面前。

這是怎么回事？他們都是三級武士，有著不俗實力，出來的時候都拿著自己新配備的鋼鐵長劍，眼見如此，紛紛拔劍相對。

“不要過來！”格雷斯沉聲命令道，“帶著比薩回去。”看見武士們彼此之間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遲疑神色，他連忙低吼，“快走！帶著他走！”

長劍入鞘，武士們架著渾身已經被汗水、淚水、口水浸濕的比薩，快步向城堡走去。

“你知道的，我手下留情了。”侏儒聳聳肩說。“我已經很克制自己沒有撫摸他第二條腿了，一般只有我的手下才能得到這種待遇。”

“我……感謝您的手下留情。”

“呃……這個仆人嗎？我要好好想一想……”侏儒想了一下，說道，“昨天晚上，我讓‘第六’來你家之前，已經很嚴肅地警告過他不要隨便殺人，很明顯……他完成得很好。”

“是的，第六使徒大人……完成得很好。”

“他的狗，黑石頭完成得也很好，嗯……記得我上次聽見它亂叫鬧心就把它的舌頭拔了，后來，他竟然開始喜歡吃別人的舌頭……什么黑熊啊、草原狼啊、狐貍啊，完成捕獵后，它也不吃人家別的地方，專門吃舌頭。很有特點，我喜歡。”

“是的，黑石頭完成的也很好。”格雷斯覺得自己變成了學語鳥。

“嗯……我想說什么來著。”侏儒撓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對了，這個小仆人萊修亞諾，他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你家冰窖應該有冰塊是不？如果沒有的話就去買點，他不是喜歡自己去冰窖嗎？那么……就把他放進冰塊里吧，對！就是這樣，下次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你為我制作的藝術品！嗯……這個藝術品的名字就叫做——被冰封的萊修亞諾。很好，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是……”格雷斯嘴唇顫抖了一下，喃喃說道：“我一定……我一定為西索奧大人您制出最完美的”

回聲猶在耳畔……海斯珈猛然從夢中驚醒。

不！不要把萊修亞諾冰封……

在和平小鎮城堡深處的高塔房間里，海斯珈徹底將自己埋進黑暗。

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將深色窗簾緊緊拉上，不露一絲縫隙，然后捂緊被子，昏沉睡去。醒時發現眼角流淌著淚痕，她再眨眼時，又有一滴淚痕劃過。胖修女托莉去了又來，來了又去。

去掉果核的蘋果同去皮的橙子混在一起榨出的黃色果汁已經在桌子上擺放一天了，隨著時間的流淌，陶杯里的果汁早已經氧化變黑，果汁旁的食物也漸漸散發出了酸腐味道。直到托莉修女將之收走，屋子里縈繞的腐敗氣味才漸漸散去。

但那個聲音猶在回響。

她睡著的時候，腦子里充滿了噩夢，她醒著的時候，眼前會出現幻覺。萊修亞諾的慘烈模樣不斷在眼前回放，他的嘶嚎猶如回聲般持續作響。直到她精疲力盡，再次蒙上被子，她又重新在夢里看見了那個可憐少年。

母親已經陪伴她一整天了，昨晚女兒的失蹤使她一夜未睡。白天見到海斯珈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擔心的情緒使這位貴族夫人疲憊不堪，后來不得不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海斯珈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關于萊修亞諾的事情，包括她的母親。還有早晨，她從冰窖逃出來后，登上天臺，俯視城堡下方，見到了那樣的一副場景……城堡天臺之上的她聽到了一切，他們要將萊修亞諾冰封！是的！她確定自己聽到了一切……包括西索奧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