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長城之外,真的有野人嗎?”海斯珈問。“野人長什么樣子?”
“書里是這么記載的——野人和獸人被人類趕到了長城以北,趕進了無盡森林。我去過一次無盡森林,并沒有看到野人,不過我看到了更稀奇的……三萬五千銀幣。”皮克和海斯珈說著說著轉頭對著海吉維男爵又報出了一個價格。隨即他又把頭轉向了海斯珈,“不用管他們,你猜我看到了更稀奇的什么?”
“更稀奇的什么?你快說啊,難道是獸人嗎?獸人是不是長著野獸的腦袋,人的身子?還能講人話?”
“呃……獸人我也沒見到,我看到的是比獸人更厲害的森林狼……四萬一千銀幣!”皮克說著說著又轉頭報出了一個價格。
長桌另一頭,多索爾緊緊地握住了手里的餐刀,一滴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了下來。小公爵在他旁邊低聲說了一句:“多索爾先生,超過四萬銀幣之后就沒有利益可圖了。”半生不熟的兔肉從他的餐刀上滑落下去,落在了盤子里。
珠寶商賈昂在對面吮吸著一塊狗骨頭里面的骨髓,放下骨頭,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多索爾先生,如果你資金不夠的話,我愿意幫你分擔一部分壓力,一萬兩萬銀幣我賈昂還是拿得出來的!”他嘴里吃著肉,話語含糊不清,眼神經常向他身邊的貴族夫人瞟著。
“不用,”多索爾拒絕了珠寶商的好意,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和海斯珈講述森林世界的皮克,然后轉向海吉維男爵說道:“四萬五千銀幣,這是我最后的叫價,男爵大人,如果還有人繼續喊價的話,我不得不放棄了。”他語氣緩慢,仿佛是特意強調最后兩句話給在場的所有人聽。
果然,這句話起到了明顯的效果,只見皮克和海斯珈同時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卻是沒有再抬價了。
“可以!四萬五千銀幣足以體現多索爾先生的誠意了。”海吉維男爵舉起了手中的杯子,“祝多索爾先生的木匠事業越來越昌盛。”
“狼王?你救了狼王?”海斯珈瞪大了眼睛,剛剛吃進她嘴里的車厘子塞在她的牙齒間,將她的兩顆小虎牙染成了可愛的粉色。“那你是怎么活著回來的?”聽著故事,她胃口大開,又拿起了一顆紫得透亮的李子。
皮克不愿意騙海斯珈,所以直接告訴她真相。“狼王是我的人類朋友變的,哦不!準確的說,狼王可以變成我的人類朋友,也就是我剛開始和你說的獵人奧爾,你還記得他嗎?就是我最開始和你說的一個綠眼睛家伙,他剛開始不愛說話,和我成為朋友之后才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人類變的?這……這是神話故事吧!”海斯珈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的李子核將她的臉撐起來一個大大的包,皮克想去伸手戳她的臉。
“剛開始我也不信,”皮克的目光中仿佛還透漏著當時的驚奇之色。“你猜……三萬銀幣!”陡然,他扭頭報出了一個價格。
突然,小公爵從長桌另一頭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你……”
皮克疑惑地轉頭,又從口袋里拿出來了字據,在半空中搖了兩下。
“男爵大人,或許我們應該換個地方好好談一下。”小公爵終于坐不住了,接下來還有很多產業的經營權要談,如果那個討厭的家伙一直在中間抬價的話,他有就是把賭場抵押了也不夠他賠的,而且關于海吉維領地的經營權他還必須拿到手,這是家族給他命令,也是對他的考驗,如果這時他不能為家族爭得足夠的利潤,那么以后也沒有必要去和其他幾位兄弟爭家族繼承權了。而且,他已經把利潤巨大的珠寶行業和收入穩定的木匠行業讓了出去,這時絕不能再讓別人切割擺在他面前的蛋糕!“我一定會拿出您想要的價錢!”小公爵咬了咬牙,看著海吉維的目光中帶有一絲懇求。
桌子對面,珠寶商賈昂吃得合不攏嘴,臉上活像是長了個潮濕的吞噬洞穴,看著小公爵的表現,他嗤之以鼻。心里暗罵,小雜種,現在開始知道求饒了,剛剛挑事的時候怎么不是這個語氣。當然他嘴不能說出這些話來。“小公爵,”他那個充滿食物的洞穴開合著,“我覺得吧,男爵大人把咱們叫到這里來是咱們的榮幸,你現在讓男爵大人換個地方好好談談,那么男爵大人為什么不回莫坎城、基維勒斯城這兩個領地去找更有實力的巨商呢,好歹說那也是兩個中型城市,比我賈昂更加富有的商人比比皆是啊,小公爵,你想過這一點沒有?”
當珠寶商賈昂拋出這兩句話之后,小公爵立刻愣在了那里,這一刻,他突然明白賈昂為什么不惜花血本去把珠寶行業的經營權承包下來了。
事實上,他們不知道的是,海吉維男爵只能回來呆上一周的時間,一周之后就得回無盡長城述職。此時,坐在主位上的海吉維男爵突然對身邊的胖子涌出了一絲好感,本來,作為一個貴族,他是不屑和這些商人撒謊的,這時胖子賈昂的話可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去。有了胖子的輔助,他這時候倒是不用鳥想要低價買走經營權的小公爵了,這時,他只要默默地裝傻就好。
燈光的照耀下,小公爵的臉色變了不只一次,只見他站在那里,沉吟了良久,終于還是臉色難看地坐了下去,他這樣說道:“公爵大人,關于紡織業的經營權承包價我只能給到三萬五千金幣。”這是實話,這也是底線的。
這句話明顯學的是木匠多索爾,那意思很明顯,你再加價,我也不跟了。
“哈哈哈哈!”只聽,長桌末端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小聲。
“親愛的女兒,你忘記你的貴族儀態了嗎?”半桶朗姆酒下肚,亞克爾男爵大人的已經微醉,“你問問你旁邊的皮克先生對紡織業有沒有興趣。”他又輕輕地抿了一口酒。
“公爵大人,我是個小木匠啊,對紡織業哪里會感興趣呢?那是裁縫干的活,你們繼續吧,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禮。”沒等海斯珈問,朱天直接接過了話茬。
無禮?怎么可以說是無禮呢?如果非要說是無禮的話,那么就請你再無禮一點吧。海吉維男爵頓時感覺今天的心情格外的暢快,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那眼神中的意思好像在說:“你真是把財神給請來了啊。”
“快記下來吧,”海吉維男爵對身后的隨從說,“把字據都擬定好,讓小公爵特朗·撒茲簽個字。嗯……接下來我們還有哪些產業沒有談呢?”長桌附近,男爵喝得最多,也只有他的眼神最是迷離。而另外幾個人呢,嘴里喊著數萬銀幣的數目,手上哪里還敢再碰酒杯了。
“奧爾為什么要脫褲子,難道……難道他身體下面也都是毛嗎?”海斯珈腦海里想不出那個畫面。
“是啊,他混身上下全是毛呢!”朱天毫不夸張地說,“你看過猩猩沒有,森林里吊在樹上的猩猩,奧爾除了臉上沒有毛,其他地方和猩猩沒有一點區別。”
“哈?和猩猩沒有區別,”海斯珈瞪大了眼睛,將嘴里的果肉咽下去,“他就這么向你證明他是那個受傷的狼王?這也太讓人害羞了吧。難道狼王不知道羞恥嗎?”
皮克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時他應該穿著內褲呢吧……我有點忘記了,反正他穿不穿內褲都一樣啊,全是毛啊!黑色的毛!”皮克向著海斯珈講訴著他內心埋藏已久的秘密,“你知道他為什么要來到和平小鎮嗎?”
“來找你嗎?”
“不!他是來找他的同伴。”皮克滿臉神秘,小聲地和海斯珈說。
“啊!”海斯珈的思緒突然飛回了馬戲團,她想起了那個關在籠子里的森林狼,還有那個……“你說的是那個人,我在馬戲團里的見過他!”海斯珈突然意識到自己音量過高,趕緊壓低了聲音,兩個人現在靠得很近,皮克聞到了她嘴里輕呼出來的水果香氣,“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天我回到城堡之后,我做了一個夢……在夢里,我被一個房子一樣大的森林狼殺死了,你知道最后是誰把我救活的嗎?”
皮克摸了摸鼻子,說道:“難道是我嗎?”
“不對……那不是夢!我感覺那就是真實的!我……”
“八萬銀幣!”皮克突然打斷了海斯珈,轉頭看向了小公爵。
這是關于運輸業的經營權,對于小公爵并沒有多么重要,在皮克喊完價之后,小公爵卻是露出了玩味般的笑容,坐在那里默不作聲了。
他旁邊的海吉維亞克爾男爵則是挑了挑眉,一邊端起了杯子一邊對著珠寶商賈昂使了個眼色。
哈?您這眼色是什么意思?珠寶商賈昂放下了手中沾著芥末的鱘魚條,咽下了一口吐沫。“請原諒我打斷一下,公爵大人,”他的商人腦子急速轉動著,“這個運輸業也是不是和我們珠寶業也有關系呢?”既然不懂男爵大人的目光,旁敲側擊問出來就好了。
“當然有關系了,運輸業幾乎和全部行業的都有關系。”亞克爾男爵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就拿最簡單的珠寶行業舉例子,你想啊,莫坎城與基維勒斯城又不會憑空生出珠寶來,那么你們的珠寶從哪里來?還不是得從城外運進城里賣。誰來運?還不是得運輸商出力,這中間所需要雇傭流浪武士或者傭兵的費用誰來付,還不是得要運輸商。如果你手里沒有運輸行業的經營權,莫坎城與基維勒斯城這兩個城市的衛兵就有資格直接扣押你的珠寶,直接說你的珠寶來源不合法也是正常的。不僅珠寶行業如此,像是木匠行業,針織行業都需要受到運輸行業的管制,如果沒有運輸行業的經營權,城市衛兵就有資格扣押你的木材,扣押你的布匹,扣押你的貨物,你說運輸行業重不重要呢?”
“啊?那這么說來,倒是不能把運輸行業的經營權隨意交到別人手里了。”珠寶商賈昂若有其事地皺起了眉頭,仿佛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那我今天就把家底都拿出來了,九萬銀幣,男爵大人,您就把運輸業的經營權交給我吧!”
“嗯……”亞克爾男爵端著酒杯,臉上露出了思考般的神色,說道:“九萬銀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在座各位都同意的話。”
“十萬銀幣!”另一邊,小公爵那張清秀瘦削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這十萬銀幣是他咬著牙喊出來的。
仿佛是怕小公爵反悔一樣,海吉維男爵立即讓身后的隨從取來字據,遞到了小公爵的面前。
呃……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小公爵看著眼前的字據,突然皺起了眉頭。他再看對面的珠寶商賈昂,誰知對方臉上卻滿是遺憾的神色,“小公爵,你拿到了運輸業的經營權可是要給我行個方便啊,可是不要扣押我的珠寶啊!”
暗地里,珠寶商賈昂緩緩用手里的羊排堵住了嘴角的笑意……
小公爵手里拿著的鵝毛筆剛要簽字,卻是……陡然愣在了那里。
不對啊!
小公爵的臉上遲疑了起來。他暗自琢磨,不對啊!運輸業說白了就是一群流浪武士和傭兵組成的保鏢保鏢團體,隨便招募一些人就能搖身一變,成為一個運輸商,這運輸商哪里需要什么經營權啊?衛兵扣押木材、布匹、貨物?說是那么說,但……誰敢去輕易觸碰流浪武士和傭兵團體的利益!
這運輸行業明明就是一個擺設好吧!
即使自己拿了運輸行業的經營權,難道還能奪了其他靠著運輸貨物為生的流浪武士和傭兵的飯碗?那簡直是找死啊!
他發現自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這時候簽字完全沒有利益可圖,但不簽也不是那回事啊,剛剛自己明明已經喊出來了……不自覺間,他緩緩地瞄了海吉維男爵一眼,卻發現對方只是自顧自地喝著酒……
“咳!”誰知,這時候長桌尾端的皮克卻是咳嗽了一聲。
這個蠢貨又要叫價了!小公爵只感覺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被那聲咳嗽給咳走了。所以這時,他露出了期盼的目光看向了皮克。
只見對方摸了摸那頂藍帽子,笑著對貴族夫人說道:“尊敬的夫人,請問,哪里有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