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巷中的侏儒

艾瑪等著它走遠，輕步走進了小巷。在這里，靜的能讓她能傾聽到心臟的跳動。

這條小巷是約遜城中最陰暗潮濕的一處地方，除了流浪漢時而路過這里釋放一下身體里的濁水，再沒有人會愿意走進這里。

或許，還有一些分不清是人是狗拉的屎……當然，也可能是貓，她上次來的時候，就有一只獨眼黑貓，她記得那只黑貓豎起半截尾巴擋住了她的去路，對視良久，一只老鼠把它吸引到了黑暗中，才得以讓她消除緊張感。

她努力讓自己屏住氣，盡量不吸入太多這里的氣體。

在一片漆黑中，她輕輕用手指點著墻壁，借以量出自己與墻壁之間距離，避免走著走著就撞到墻上。后來，她已經適應了這里的環境，搓了搓手，狠狠蹭去墻上青苔帶給她的濕意。

很明顯，她不止第一次來這里了，也不止第二次……如果陌生人進入到走上一盞茶的時間，一定會發現自己走進了一處迷宮，而且這迷宮里還有著強烈的屎尿氣味熏陶著他們的大腦。

老鼠、老鼠……到處都是老鼠，灰色的、黑色的、還有白色的，不管是什么顏色，她都不喜歡。因為它們臟兮兮的，只會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來嚇唬她，嚇唬了成百上千次。

她看著一只又一只老鼠在她腳邊路過，小時候的自己會瑟瑟發抖，但這時的她已經不怕它們了，或許自己應該踢上一腳，讓它們開始怕自己……她這樣想著，但每次，她都只會站著不動，等它們完成覓食任務或者斗毆之后被別的老鼠拖回家。

或許她可以和獨眼黑貓做朋友，如果黑貓走在她的前面，這些小惡魔就不敢這么囂張啦。那家伙才是這條綿長小巷中的王，她又回憶起那個身體上滿是傷痕的獨眼黑貓，有時，她更喜歡叫它黑貓王者。“傷痕是一個人身上的勛章，”她記得父親和他的兄弟們這樣說過，“如果一個人滿身傷痕，那么一定無匹強悍，當然，他也有可能是監獄里的囚犯。如果你們在監獄之外遇到滿身傷痕的人，請敬畏并遠離。”父親身邊的胖大叔就是一個渾身都是傷痕的人，她曾經看過他的后背，劍傷刀傷密布，仿佛一件疤痕織成的衣服。

又躲過了一批老鼠軍隊，她拐進了一處同樣陰暗潮濕的小巷，這里有著馬糞的味道，或許隔壁是一座馬場，她幾乎已經確定了這個猜想，因為她經常能從這附近聽到馬蹄聲。

左拐右拐再左拐……終于要到目擊地了。當她走到最后一條巷口時，有一只黑貓倏地沖了出來。艾瑪急忙側身，她看見它回頭嘶叫了一聲。

是這片小巷中的王者——獨眼黑貓！它從來不會傷害她，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站著不動，它就會自己走開，以前一直就是這樣的。但這次，她聽見了它的嘶叫，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在警告自己不要擋路嗎？或者是警告自己不要走進去？她緩緩蹲下了身子，想看清它金色豎瞳中的含義。

“你在跟那只貓做什么？”

艾瑪嚇了一跳，猛然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黑貓王者一溜煙逃走。

小巷更深處站著一個滿頭金卷發、穿著深灰亞麻衣服的小孩？但他聲音明明是一個成年人，難道是侏儒？看著他臉上不屬于孩童的刻痕，是侏儒，她曾在馬戲團看見過侏儒表演，他實在是太矮了，或許只到自己的胸口，他一定不知道這里存在著危險吧，艾瑪心想。很快，她又看見了那侏儒后面有兩個高大的男人從小巷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們一樣高，比兩個侏儒還高，對比之下，宛如巨人。侏儒站在他們前面，三個人整體看起來很是對稱。

“小妹妹，你在跟那只貓做什么啊？”他口氣和藹，像是鄰家大哥哥的問候，然后他又跟著自己身后的高個男人說，“你們瞧，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對不對？”

“對！可愛的粉色衣服，可愛的小妹妹。”高大男人同意。

他們似乎很友好，這時艾瑪的第一印象。看來他們很喜歡小女孩，這也難怪，她穿著粉色的襯衣，淺藍色絲褲，頭發密密一團，在這陰暗的小巷里，她更被映襯成了公主。應該警告他們快點離開這里，不然被父親大人發現就不好了，父親從來不會讓人靠近他的住處。自己也不行，但每次她都會偷偷跑來。

侏儒往前挪了挪，“小妹妹，你不應該亂跑喔，更不應該跑到這里來的。”

“或許她迷路了。”他身后的高大男人說，“這么可愛的小女孩才不會走進老鼠窩。”

“小妹妹，你的爸爸媽媽呢？”另一個高大男人質問，“快告訴我啊，我可以把你送回家，你怎么了？為什么不說話？你不會說話嗎？”

艾瑪眨了一下眼睛，動了動嘴唇，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他哪個問題。自己已經到家了，或許迷路的應該是你們，她想。

“多基基米，把她帶過來。”侏儒輕聲說，左邊的那名高大男人朝著她走了過來。

不對！他們……他們應該是父親防備的那些人！他們是金色的頭發！黑暗中，艾瑪忽略了這個事實……

恐懼猶如一柄利劍刺到了她的身前，艾瑪知道自己處在了極度危險之中，不發出半點聲音，她微微把自己的膝蓋曲了一下，黑貓王者跳躍前就是這么做的。

就在高大男人走到她身前時，她采取了行動，宛如黑貓。重心下移，他的手從她的頭頂掠過，幾乎擦到了她的發絲。側身轉到他的身側，艾瑪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快點！”突然，一直用和藹語氣說話的侏儒朝著他怒吼。艾瑪身子更低了，幾乎已經低到她身高一半的高度，從他的兩腿中間鉆過去，直起身，死命逃走！

她聽見身后的叫喊，踏踏踏踏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如果單單是那個侏儒，她并不擔心，但追她的人，身高應該也是她兩個高，她并不敢和他們的長腿比拼速度，所以接連轉變著方向，快速地轉進一條又一條小巷。

小巷中密布貓屎、狗屎、老鼠屎、濕滑泥濘，高大男人踉蹌地沖了過來，很快又因為腳下地濕滑而不得不慢下來控制身體重心，如果他們不這樣做的話，就會狠狠地跌倒。但這下在她輕快靈活地步伐下，等同于無物！

這樣跑不是辦法，她記得某條小巷中存在著一面可以打開的門，這樣想著，加快了速度，不顧墻上青苔泥濘，貼墻而奔。然后她找到了自己心里想著的地方，穿門而入。

這是一棟房子后門，很明顯這棟房子已經荒廢很久了，沒有人，所以門也沒有鎖，那么自然前門也不應該鎖上的。她跑過后堂，穿過走廊、拉著腐敗的木頭借力以拐進庭院、繞過干涸的池子，她看見有青藤掛在墻壁上。自己不會爬墻，所以應該快速地找到門……

門呢？沿著圍墻，她焦急地搜索著，或許門藏在青藤的后面，她一根一根的撥開青藤。青藤背后全都是紅墻，宛如滴血的紅墻！

她幾乎撥開了所有的青藤，但……這里根本就沒有門，是一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