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順利。
弗蘭克和賴德找到了皮克,一眾傭兵又找到了弗蘭克和賴德。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了。
皮克隨著他們回到營地后,拿到了一件新衣裳,然后坐在篝火旁,他就用那雙湛藍色的眼瞳,看著這么一群陌生人。
在他眼中,那個叫做弗蘭克和賴德的在給他們講述著自己的事情。坐在一眾陌生人的中間,他還有些不自在,不時看向身后的黑驢子。后來,看著那一雙雙沒有任何敵意的目光,他終于放下了不安的心。
他們對自己有著善意,皮克可以看得出來。
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腦海中唯一記得的是,自己在一片深坑中醒來,渾身赤裸,腦袋渾噩,剛醒來的片刻,他又暈了過去。
那是一片關于白霧的夢。夢里面有很多的箱子,還有一個沉睡的人。他不知道那代表著什么,他所忘記的是之前的一切,包括夢中的一切。
從深坑中再次醒來后,他渾渾噩噩地走了很久,才從深坑中走了出來。在這個過程中,他還看見了一具漆黑的骷髏。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見那具黑骷髏的時候,心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似乎是恐懼,也似乎是憤怒。
后來,他走進了一片樹林,就那樣,餓著肚子又在樹林里過了一個星期。
雖說他失去了記憶,但是最基本的填飽肚子還是知道的。那時他的心里沒有任何的安全感,不敢走出樹林,所以只能在樹林中摘了一些野果子吃。
很饑餓,也很迷茫。
后來下了兩場暴雨,他躲在一棵巨大蓮蓬樹下,過了兩個滿是暴雨的夜晚。
等他在天亮之后,來到樹林邊緣的時候,赫然發現那片巨大的坑洞已經被填滿了,變成了一座湖。
他去湖邊飲水,然后看見了湖邊的人。
就那樣,那群人把他帶回了一個小鎮,每天每夜讓他做繁沉的工作。他很知足,因為能填飽肚子。
但實在是太疲憊了,因為不僅要為自己的主人工作,他還會被派到的隔壁的鄰居家工作,還會被鄰居派到鄰居的鄰居家工作。沒日沒夜,他缺少休息,無眠的第四天,他忘記了喂豬,然后那家主人就把正在沉睡的自己敲醒了。
很痛,他看著那個拿著木棍的男人也很恐懼。
對方打他,他自然要跑。
后來他被用繩子拴住了,繼續著被奴役的生活。他想盡一切辦法逃走,憑借著他的機靈,他成功了兩次。
可是他實在是太顯眼了,因為他身上沒有穿任何的衣服,只有一件破爛短褲。
然后他就在一處被叫做警備署的地方又被那戶人家領回去了。
沒有人意外的,他只能接受被奴役的生活……然后,在某一天是一頭黑色驢子找到了他。
他并不認識它,甚至忘記了他給它取的名字。
很迷茫,也很親切的感覺。
驢子撕咬綁在他身上的繩子,撕咬不開它就用腳踩,然后又反復撕咬,它的牙齒都咬出血了,但還在堅持著。
后來有人過來用棒子打驢子,驢子一邊叫一邊跑,引來了很多人,然后他們都開始拿棒子打驢子,嘴里還叫喊著:
“每家都能分上一碗驢肉!”
“我把它的牙打飛了!我要多分上一碗!”
“我打到它的腿了!快!追上它!”
驢子偶爾能踹飛幾個人,但它的速度很快,撞翻了圍欄之后,還是逃脫了。
就那樣,皮克看見周圍的人悲痛地看著驢肉飛了,然……后打了一頓自己出氣,就各回各家了。
那天晚上,正當他和兩頭豬睡在一起的時候,驢子又悄咪咪地找打了他。
皮克看見,它的嘴里全都是凝固的血液,不時還有新鮮的血液滴落,它的腿一瘸一拐的,明顯也受了傷。
然后它就開始用那受傷的嘴和受傷的腿拆他身上的繩子。
兩頭豬還在睡覺,即使驢子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把他身上的繩子咬斷了,兩頭豬依舊在睡覺。它們會三件事情:吃飯、交臠、睡覺。當它們睡覺的時候,誰也叫不醒它們,除非是食物的香氣飄進它們那對喇叭一樣的鼻子里。
不知道為什么,他開始向北走去。
安全感似乎來源于北方,當時當他又回到湖邊的林子的時候,他想到了那群帶走他的人,安全感又消失了。
所以,他又在林子中睡了一晚,再白天,他看到有人去湖邊取水,他的都會小心翼翼地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甚至,他還會藏進自己做的地洞了。
他實在是被那些人打怕了。
看到一群拿著武器的家伙在某一天的清晨來到了湖邊,他內心的恐懼感更加強烈起來。后來他還看到上百名騎著黑色大馬的人,嚇得他拔腿就跑。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用兩個小時的時間磨出了一大堆的木刺。理所應當的,木刺被插進了他提前挖出來的地洞。重新將地洞壘好,他開始在樹林中守候。
果然,終于有人走進了樹林……好在,自己所挖的地洞和做成的木刺沒有傷害到他們……
此時此刻,看著一眾傭兵有說有笑地坐在周圍,皮克也受他們的情緒所染,逐漸放松了下來。
傭兵們找到皮克之后,本來他們的臉上還存有的疑慮和不解的。但是當他們談及到思索奧都已經死了的時候,大家立即放松了下來。而且他們還完成了自己自發組織的任務。難道這一切不值得慶賀嗎?
看著皮克狼吞虎咽地撕咬著兔子腿,大家都是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
表面上,他們的臉上都有著笑意,可是在他們的內心中,卻在深深惋惜著。
藍帽子先生可是一位實力強大的魔法師啊!
可怎么就失憶了呢?
難道是因為與西索奧的戰斗?他們之前推測出來西索奧已經復活的事實,但實在是不能推測到底發生了什,只能把這一切暫時歸到了藍帽子先生身上。
是啊,除了藍帽子先生,又有誰能打敗西索奧呢?
就是結果有點不能讓人接受,聰明強大的藍帽子先生此時變成只想著啃兔子腿的流浪漢。討厭鬼看著對方饑餓的目光,有點不舍得,但還是把自己好不容易搶到的兔子肉交給了他。“給你,”他說,“慢慢吃。”
眾人眼見如此,也都是對把手中分得的兔子肉讓了出去。
皮克真是餓壞了,不僅吃光了整只兔子,還吃光了傭兵們隨身攜帶的一半口糧!
看著周圍傭兵目瞪口呆的樣子,皮克不好意思地擦了一下嘴上的油漬。
硬的像是石頭一樣土豆派,風干的牛肉絲,紅色的地瓜干,他來者不拒,一頓操作之后都流進了他的肚子中。
就連他身后的黑驢子也分得了大量的食物,皮克看到出來,這群人對自己真的很友好。
他聽見了一個長得很像是女人的家伙總喜歡把一句話掛在嘴邊:“作為一個男人……”
他看到了一個肉得像是一座山一樣人拿著盾牌像自己一樣一句話都沒說。
他看見大家總會叫罵:“討厭鬼,你他媽的個賤種……”這讓他誤認為這是某種打招呼的方式,以至于他不自覺地跟著叨咕了一句:“討厭鬼,你他媽的……”
皮克低語的時候,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什么?”很多人都沒有聽清皮克在說什么。
只有討厭鬼最是敏感,他重復了一遍:“藍帽子先生在說,討厭鬼,你他媽……”說到一半,他就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
然而,大家已經聽明白了。
瞬間爆發出了一陣的大笑。
所有人都在笑,皮克也在笑,就連被罵的討厭鬼也跟著笑了起來。
皮克身后的黑驢子,呲著缺了門牙的兩排牙齒,賣力地咀嚼著牛肉干,口水流了滿地。
弗蘭克把皮克這些天遭受到的不公待遇告訴給了一眾傭兵,頓時有好幾個罵娘的站了起來要去牽馬,最后是草魚嚴令他們回來說:“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不過你們想好怎么做了嗎?現在氣洶洶地沖過去一刀結果了他們,這樣很容易,但是你們會招惹到無盡的麻煩,這也給藍帽子先生帶來了無盡的麻煩。如果我們是一群馬賊,倒可無所顧忌,可我們不是,我們現在所要做的一切事情都要為森林狼這三個字負責!你們難道忘記了藍帽子先生賦予給我們這個勛章時候所說的話?服從命令!現在都給我坐下!”草魚舉著手中的銀色勛章。
每一個人的胸口上,都掛著同樣的勛章,即使弗蘭克已經宣布脫離森林狼傭兵團了,但他也從未把胸口上的勛章摘下去。
草魚所說的話一直都是很有道理,除非他的親弟弟鯰魚受傷,不然他一直是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這時候他終于展現出了一個團長該有的威嚴,讓所有人不禁側目。
弗蘭克先是贊同草魚所說的話,其他人也開始表示贊同,重新坐回了篝火旁邊,等著聆聽他們團長的計劃。
“按弗蘭克老大所說,”即使身為團長,草魚依然愿意用之前的叫法來稱呼弗蘭克,只聽他緩緩說道,“之前把藍帽子先生的帶走的,是偏向南方的圖麥小鎮。”
傭兵們知道自己的團長接下來要說具體的計劃了,皆是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只聽草魚的聲音在篝火間回蕩著:
“直接去殺了他們當然是不行的,這有違王國律法,所以我們報復行動不能超過這個界限。所以只要不超過這個界限,我們其實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這個時候,一眾傭兵竟然看到他們的草魚團長露出了一抹……邪惡的笑容。
不得不說,他們此時很樂于看見這抹笑容,雖然這和草魚團長的莊肅形象很違和。
談話的最后,草魚團長看著天邊漸漸要隱現出來的魚肚白,對著大家說道:“睡兩個時辰,先養好精神!”
臨解散睡覺之前,討厭鬼則是湊到了皮克的面前說道:“你好藍帽子先生,讓人傷心的是,你把我忘記了。好吧,那我就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路西斯,當然你也可以隨他們一樣,叫我討厭鬼。”
皮克扶了一下頭上破敗的藍帽子,準確的說,那已經不能稱作是藍帽子了,上面有兩個巨大的洞,而且似乎被火烤過一樣,一多半都變成了黑色。
“你好,我……我應該是叫做皮克,嗯,我叫皮克,很高興認識你。”
“藍帽子先生,你好,我叫加魯,你可以叫我笑臉加魯。”又有一名湊過來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皮克……”
“我是小黃毛……”
“我是皮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