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最初的起點

雷聲陣陣襲來，響遍了整個拍賣場。

場內，司儀連連落了三次錘，最后以著一萬金幣的天價將一副刺繡拍賣成功。

二樓包間。

“別走，海斯珈。”比薩拉住了海斯珈的手腕，他解釋道：“不是我不幫你把刺繡買下來，你要知道，如果讓別人購得的話，海吉維男爵就能得到拍賣所得的一半收益，一萬金幣中會有五千金幣流進了男爵大人的腰包，嗯，我這么說也不準確，應該是說有五千金幣被男爵大人派去南方賑災。”

“我沒有生氣，外面正打雷呢，萊修亞諾還在外面看著馬車，我要帶他先回城堡，你放開我。”

“不，你不能走，拍賣剛進行到一半，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比薩用著近乎哀求的聲音說，“如果你走了，我沒有辦法向海吉維男爵大人交代。”

“那我自己和我爸爸去說，他就在隔壁。”海斯珈甩了一下手臂，卻沒能掙脫開。

“不！我不許你走！你必須聽我的！你不可能因為外面的小仆人而拋下我！他那一條賤命淋點雨算什么？”比薩沉聲說道：“你是因為我沒幫你買回刺繡是不是？你要知道，即使男爵大人坐在這里，他也不會用一萬金幣去買一副刺繡的！”

“我說過了，我是因為萊修！”海斯珈又羞又怒，“你捏痛我了，你放開我！”

不知道因為什么，比薩突然怒氣上涌，不僅沒有放開海斯珈，反而將她狠狠地拉了回來。

“啊！”一聲痛呼響起，海斯珈跪坐在了地上。

比薩緩緩低頭，逼近了海斯珈的臉，對她沉聲說道：“還有兩天你就要嫁給我了，你往后都要聽我的！”

這一刻，海斯珈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陌生，不，他們從來就沒有熟悉過。逃！要逃離這里！但是對方還在死死地抓著自己的手腕，一股無力感從心底涌出，她眨了兩下眼睛，強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

“砰！”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誰！？”比薩驚恐地向后看去，“男爵大人。”他頓時慌了。

門口，海吉維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自己的女兒在地上跪坐著，眼圈都變紅了，而那個該死的小子卻施施然地坐在那里？

不自覺的，比薩松開了海斯珈的手腕。下一刻，她低著頭跑了出去。

海吉維男爵感受著身邊的倩影的委屈情緒，感受著女兒逐步跑遠。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包間里的比薩，然后走了進去。

他關上了門，然后又拉上了面向一樓展臺的圍簾。下一刻，他來到了比薩的面前。

海吉維身高六尺，站在比薩面前，立刻，比薩感覺到一股龐大的陰影籠罩住了自己。

“你沒有頭腦發熱地去競價。”海吉維男爵對著他沉聲說道：“我覺得你很不錯，至少懂得取舍，至少知道冷靜。”

比薩·格伊默默地坐在那里，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男爵大人……”

“你管我叫什么？”海吉維挑了一下眉毛，說道：“再過兩天你就要和海斯珈結婚了，你應該要改口了吧。”

“嗯，父親大人。”頓時，比薩臉上稍顯放松神色。

“這才對么，既然你叫我父親了，那么……”突然，海吉維的語氣一轉，“那么，我就作為一個父親，好好的教育一下你！”

砰！一個寬厚的靴子印在了比薩的胸口上，連帶著椅子，他翻滾著跌到了角落里。“我錯了，”比薩腦子里一片空白，他還沒有意識到怎么回事，肩膀上就又挨了一腳。“對不起。”他不知所措的呢喃。

“對不起？你給我講對不起？啊？”海吉維用手指著他罵道：“你打我女兒的時候有跟她講過對不起嗎？”

比薩坐在地上，連忙將雙臂擋在了臉上。

“你在想什么？我問你？”海吉維男爵將他逼進墻角。“我女兒是給你打的嗎？你以為我是誰？你以為我是一個貴族就不會動手了嗎？”他揚著比薩的耳光罵道：“你爸爸不管教你我來管教你！”

“你敢打我女兒！”他一邊踹著一邊罵道：“你敢打我女兒？還要打嗎？”一連幾腳下去，比薩已經在地上滾在了一團。

“你父親最近身體不好，沒時間管教你是不是！”他又猛踹了下去。“那我來幫他管教你！”

吱呀！

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海吉維男爵回頭，看著那位中年男人說道：“海米爾，怎么了？”

“大人，小姐不見了。”侍從模樣的中年男人身上全都被雨淋濕了，打開門之后，他看見了包廂里面的場景，但是熟視無睹般地匯報著：“我追到了外面，但是沒有追上。”

“你怎么會追不上她？”

“外面突然來了一輛馬車接走了小姐。”

“那應該是莉薩。”海吉維男爵知道白馬的名字，因為那是十年前，他把那個白色的小馬駒親手送給他女兒的。

“但是趕車的人我并不認識，而且他們所走的方向也不是鎮長家的城堡。”

“什么？”海吉維男爵驚怒，只是愣了短暫的一瞬，他大吼“去找人！把城堡里的人全拉出來！”

包廂里，比薩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一處黑暗寂靜的車廂里，海斯珈聽著外面暴雨的聲音，覺得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隔離了。

在這樣的壞境下，即使再怎樣說話，別人都聽不見吧，所以，她開始大聲的抱怨：“我和比薩坐在一起我會感覺到不自在，我一點都不開心，今天她弄痛了我的手腕，還把我弄摔了！”她一邊抱怨一邊打嗝，眼睛里紅彤彤的。“我很容易就能開心起來的，只需要父親特意跑來見我一面，我就能滿足。”

她越說聲音越大，一邊說一邊打嗝，樣子可愛至極。“可是呢，他不僅一直呆在書房里不見我，整天對著海米爾叔叔大喊‘金幣’！‘軍備武器’！‘金幣’！‘軍備武器’！難道我比不上這些重要嗎？她為什么要把我的刺繡送去拍賣！我可是整整繡了一個月！每天都要繡五六個時辰！我的手都扎破十多次了！為什么！？”

“今天為什么要把我把比薩放在一起！我真是一點都不開心！我不想結婚了！我還沒有長大！”她持續不斷地打嗝。

暴雨傾落，打在車頂上，響起噼噼啪啪的聲音，仿佛在為著她的控訴鼓掌。

“我不想要做貴族了！我不想要家族榮譽！我就當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不學女紅！不學走路姿勢！不學貴族禮儀！不再看著別人的臉色做事！”

她說累了，終于，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對著外面說道：“萊修！外面下著雨呢！你快進來避一下雨！”

外面沒有聲音，海斯珈掀開了馬車前面的幕簾，突然，前面的身影回頭，她猛然張大了眼睛，張大了嘴驚叫：“啊！！！！！！”

聽著驚叫聲，皮克張著大嘴，無聲的笑著。等她的驚叫聲消失，他才挑動了兩下眉毛，笑著喊道：“你好啊！我的公主！”他全身都已經被淋透了，在大雨中，卻是笑得無比開心，大嘴張著，活像是一個得到糖果獎勵的小孩。

“啊！！！”她又對他尖叫了一聲。

“你好啊！我的公主！”

她不叫了，開始四下掃視。此時，他們在奔波的馬車上疾馳，外面大雨傾盆，哪里還有小仆人的影子。她驚慌地問道：“萊修亞諾呢？”

原來，她急匆匆地從拍賣行里沖了出來，只看到馬車停在了門口，她想也沒想就跑了進去。根本沒有看清誰在趕車，這時，她開始左右打量，確定拉車的是白馬莉薩，又確定這是自己的馬車。

“哈哈！我的公主，小仆人已經回到城堡里面去了，下大雨之前我就讓他回去了。”皮克想讓她開心。事實上，是索羅斯將小仆人騙回去的。

他開始笑著對著他說，一邊說一邊控制著韁繩，控制著方向：“第一次見面是我沖天而將，沖進了你的馬車，而這次，你終于來到了我的馬車。我們回到了最初的起點！我的公主！能再次見到你！我感覺到無比的榮幸！我去城堡種花，種了滿院子的話，你很開心的走了出來。我去巡視城堡，去檢查小朋友的禮儀課，又碰到你。我去救你母親之前，還在城堡天臺救過你，你還記得嗎？我去約遜城的醫館，還是能偶遇你……這一切，是光明之神賜給我最幸福的事情啊！你還記得那首歌嗎？我心愛的公主啊！登上我的馬車啊踏上我的天梯呀帶著你回家呀一起開個木匠店呀生個胖娃娃呀哈哈哈！”最后，皮克暢快大笑。

海斯珈眼前的男人認真地敘說著一件一件神奇的往事，她也開心的笑了。

大雨漫天，白馬疾馳，在這一處漆黑的車廂里，所有的不開心都被隔離開來。

皮克有無窮的話想要和她說，這時，他開始學著索羅斯的樣子和語氣，開始朗誦詩歌：“你出現在我的夢里，你已經愛上我了，我也愛上了你。”雖然只這是一句大黑腳唇不對莉薩嘴的蹩腳詩歌，但卻是他的真情流露。

在他的夢里，除了深淵和白霧，還有海斯珈！也唯有海斯珈，能讓他抵御住了睡夢間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