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黑婦人紅著臉道:“衣裳鞋襪都會做些,只是繡活不怎么好。”
高瘦的婦人則說:“做衣裳也會的,繡活也還算能拿的出手。”
顧七點點頭:“用不著繡活,能做衣裳就成。”
過兩天周氏布行的布匹就能先送過來了,正好挑一些便宜的先自產自銷了。
顧七看了幾人一眼,覺得既然要做,就干脆連書生,自己和顧大年一起每人都做一身。
用一樣的顏色,再在胸口簡單繡上顧氏商市四個字,剛好能當員工服用。
除了衣服,現在最需要解決的還有員工住宿的問題。
本來顧七是打算招村子里的婦人做營業員,這些婦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只要正常上下班,自然不用考住宿問題。可是現在買了四個人來,這住宿問題便成了關鍵問題。
自家現在租賃的小院自然不成,一共就三間房間,自己,顧大年,風清三人就住滿了。剩下的地方也搭不出其他房子來。
看來帶再給她們租一套房子做員工宿舍才行,顧七想著便將自己的想法和風清說了說。
風清聞言,道:“既然商市內還有不少空余的地方,干脆明日請個師傅將靠角落的地方劃出一間房來給她們用便是,往后每日開門關門也能有人能照看著。”
“有道理。”顧七點頭:
“商市內是現成的地方,只讓師傅用木板隔一下,花不了多少功夫。干脆就劃大一些,倒是再叫人砌個兩個大通鋪,足夠用了。”
想了想顧七又道:“干脆隔兩間,一間大的做女員工宿舍,再一間小的做臨時休息用,往后要是有男伙計需要休息,也能有個地方。”
說著,顧七又對那兩個婦人道:“家里沒有剩余的被褥了,好在這幾日天氣也不涼,你們先熬一熬,等貨到,便自己給自己做一些用。”
“謝過主家恩典。”說話的是那個高瘦的清秀婦人。
顧七見她說話得體,想著剛剛拿賣身契時自己也沒注意看姓名,便問:“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話,我娘家姓錢,我在家中女兒備排行老四。從前別人都叫我錢四娘子。姑娘若覺得不好聽,便給我重新賜個名字吧。”
“不用改了。往后就叫你錢四娘子便是。”說著顧七轉頭問另外一個:“你呢?”
矮黑婦人答:“我姓何,娘家名字叫何銀花。”
顧七一聽,笑道:“這么說你還有個姐姐叫金花不成?”
何銀花紅著臉不太好意思道:“姑娘說的是,我是有個姐姐叫金花。”
見她不是個能開玩笑的,顧七便沒再為難她,又問另外兩個小的:“你們兩呢,都叫什么。”
個子矮一些的那個說:“我姓朱,叫小花。”
另一個接口道:“我姓蘇,叫蘇苗。”
珠花?素描?
名字還都挺好記的。顧七又想了想自己的名字,覺得自己的也沒好到哪里去。便有些了然:大概作者是取名廢吧。
牛車還沒進村,看還有些時間,顧七便干脆進入主題:“今日先與你們說下,我買你們四個人來,并不是讓你們來做伺候人的活計。”
見四人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又道:“不用緊張,是我的商市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照看著。具體要做一些什么,明日再與你們細說。
現在我需要在你們四個人里先選一個人做掌事娘子。如今我也不知道你們四個誰的能力更好些,
只知道,錢四娘子識字,從前也隨夫家看管過布行生意,便先讓她先做這個掌事娘子。小花,小苗,還有何娘子你們覺得如何?”
三人皆是點頭:“全憑姑娘做主。”
“錢四娘子,你呢,可愿意做這掌事娘子?”顧七問。
錢四娘子有些緊張的捏了捏裙擺,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感激道:“謝姑娘抬愛,我會好好做的,請姑娘放心。”
顧七笑笑,又道:“當然這職位也不是永遠都不變的,全看你們自己的的能力。
在顧氏商市每個人都以實力說話,做的好的,往后不僅能升掌事,也能漲工錢。做的不好的,便只能做些粗活,工錢也比別人的少。你們可明白?”
“明白的,我們明白的。”何銀花紅著眼睛先開了口:“謝姑娘的恩典。我們會好好做活的。”
何銀華再被賣時就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打算,往后能時為奴為婢做些臟活就已經算是好的了。就怕別人賣到最下賤骯臟的地方去做暗娼,那是真的要活不下了。
卻不成想,幾次輾轉牙婆將自己帶到這何松鎮來,自己的運氣竟能這么好。
主家和善不說,還不用做伺候人的活計,只要自己能認真做活,往后還能有自己的工錢,這日子竟時比從前在夫家時還要好上許多。
錢四娘子的心里也有許多感觸。
她從前在娘家的日子還算好過,家中兩個哥哥,只有自己一個小女兒,因此父母還算偏寵,也讓識過字。
后來嫁了人,夫家更是實誠人家,丈夫雖然身體不太好,但對自己也卻也是極好的。若不是后來渝州府遭了災,自己原本的日子也應當是能殷實平順的過完一輩子的。
可后來渝州的災情越來越嚴重,家中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便只能去逃荒。
然而誰也沒想到自己何丈夫在逃荒路上竟然讓流民搶了銀子又搶了糧,丈夫的身子骨本不好又挨餓了好幾天實在撐不過去便走了。
而錢四娘子當時覺得自己也要熬不過去了,卻正巧遇上了行腳幫的人路過,便干脆自買自身,只問行腳幫的人換了一口薄棺材將丈夫匆匆安葬了,也算全了這一段夫妻情分。
女子賣身成奴,很少能有好日子過的。自己又是嫁過人的婦人,年紀也大了,何四娘子一直想著,自己能過得最好日子,便是能賣給大戶人家做個粗使的仆婦。
只要主人家和善,不隨意打罵嚇人,能給人漿洗衣服,洗刷恭房都已經是極好的了。
想到主家姑娘剛剛說的話,錢四娘子這一路悲涼麻木恐懼的心有了片刻的柔軟與安心。
這大概就是老天爺憐惜自己吧,竟在山窮水盡時又給自己留了這樣好的一條出路。
雖也賣身為奴,卻能做個體體面面的掌事娘子。便是往后丈夫泉下有知,自己也不算給他丟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