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審判之眼)
黃銅鎮,位于冰巖城西南,以地下埋藏的一條黃銅礦脈而得名。
鎮上的本地居民并不多,絕大部分都是在礦區勞作的奴隸。
但如今,這些本該在陰暗的礦區中被壓榨的奴隸們,卻仿佛自由民一般悠閑地游蕩在街道上。
如果他們一個個不是那般的有氣無力、瘦骨嶙峋,那就基本跟自由民沒什么區別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不是礦主們良心發現,突發奇想給奴隸們放個假,而是因為,礦主們全都跑了。
不跑不行啊,再不跑,命都要沒了。
黃銅鎮上凡是有點家底的平民都跑光了,更別說鎮上的官員、礦主老爺們了。
饑荒肆虐之下,如今的黃銅鎮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吃不飽飯的奴隸們可不會再去理會監工的皮鞭——都快餓死了,你還想讓我干活?
于是,饑餓的奴隸們發動了叛亂,他們砸毀了腳上的鐐銬,殺死了監工,又趕跑了鎮上的守備軍,成功占領了這座小鎮。
這座昔日頗為繁盛的小鎮,在這場叛亂之后,逐漸變得荒涼而壓抑。
眼睛都餓綠了的奴隸們,開始在鎮上翻箱倒柜地尋找著一切可以塞進肚子里的食物。
然而,還是餓!
鎮中心的一座酒館里,此時正聚集著幾位奴隸首領。
他們必須解決食物的問題,不然的話,這座小鎮真的會變成一片鬼蜮。
“你說你能找到食物?”一位奴隸首領看向對面的陌生來客,面色警惕地問道。
薩爾點點頭,一臉自信地說道:“當然,只要你們聽我的,就肯定能填飽肚子。”
“那你說說,去哪里能找到食物?”
薩爾一字一頓道:“冰巖城!”
奴隸首領們愣了愣,然后哄堂大笑。
“小子,你耍我們?”
“那可是貴族老爺的城堡!里面可是有騎士的!”
“不光有騎士,還有大量的軍隊,你是想讓我們去送死嗎?”
面對眾人的質疑,薩爾面色不變,緩緩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冰巖城中軍隊并不多,安格列家族的私軍絕大部分早已葬送在了蒼穹冰原上,剩下的還被安格列子爵帶去了銀月城。
雖然又征召了一批新兵,但這些新兵的戰斗力很弱。”
不等奴隸首領們反駁,薩爾又豎起了一根手指:
“第二,安格列子爵現在不在城內,城中的三位騎士,一位跟著他去了銀月城,還有一位已經前往冰湖鎮去平息那里的叛亂了,只有最后一位騎士坐鎮冰巖城。”
奴隸首領們面面相覷,似乎有些意動。
薩爾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再次豎起一根手指:“第三,我已經聯絡好了城內的奴隸,他們將在明晚發動叛亂!
所以,你們到底還怕什么呢?”
這下奴隸首領們更加坐不住了,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最后,其中一位奴隸首領突然向薩爾質問道:“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薩爾兩手一攤:“你們還有別的選擇嗎?要么留在黃銅鎮啃礦石,要么,跟我去冰巖城,搏一把!”
這句話終于讓大部分奴隸首領變了臉色,一股名為野心的火焰在他們眼中燃起。
一番激烈的爭論后,奴隸首領們終于統一了意見:
“好,我們跟你走!”
晨曦的微光緩緩從東方透出,一點一點慢慢地撕開了籠罩著大地的黑暗。
朦朦朧朧的光線映照著地上的積雪,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黃銅鎮的奴隸們天沒亮就已經聚集在鎮北的曠野上,快要餓暈了的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首領們許諾的地方——充滿了食物的地方!
薩爾看著身后聚集的這五千多名奴隸,心中躊躇滿志。
他像一位真正的將軍一樣,伸手指向冰巖城的方向,高聲命令道:
“進軍!”
可惜,奴隸們有氣無力的回應聲讓他的表演顯得有些滑稽。
但,這點小尷尬無法澆滅薩爾內心升騰的野心之火。
他仿佛一位真正的領主一般,正率領著屬于自己的大軍,向著榮耀,向著勝利邁進!
然而,沒等他們走出多遠,大地忽然輕微地顫動起來。
草葉開始搖晃,晶瑩的露珠點點滴滴地往下墜落,最終陷入了泥土里。
大地的顫抖越來越厲害,連草葉也紛紛折斷,無奈地飄落,和大地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嗒嗒嗒……
仿佛滾滾春雷炸開了大地,又仿佛濤濤洪水洶涌而來。
大地上干枯的野草和碎裂的砂石都震蕩起來,仿佛燒開的熱水一樣,沸騰起來。
連綿不絕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仿佛要將整個大地都撕裂開來。
薩爾猛然回頭,就看到無數黑影驀然出現在東方,瞬間將整個大地都填的滿滿的,沒有一絲的縫隙。
天地間風云變色,連剛剛升起的太陽也被那面黑色的旗幟所遮掩。
密密麻麻的騎兵,帶著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向著黃銅鎮的奴隸叛軍席卷而來!
高大的戰馬完全不會在乎野草和砂礫的存在,盡情地馳騁在這片還有著薄薄積雪的大地上。
尚未融化的積雪在馬蹄下紛紛碎裂,在陽光下散發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光彩。
嗚——
刺耳的軍號聲響起,那是攻擊的命令!
剎那間,薩爾如墜冰窟,大腦一片空白,傻傻地楞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個冰雕。
往日的野心、不甘、夢想、還有埋藏在記憶深處的那道倩影,在這毀天滅地般的騎兵沖鋒面前,就如冰雪般消融。
“是領主老爺的大軍!快跑啊!”
在這樣的攻勢面前,奴隸叛軍根本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升起,呼啦啦一哄而散。
然而這樣的行為,其實跟自殺沒什么區別。
就是再借給這群奴隸每人兩條腿,他們也不可能跑得過沖鋒狀態下的騎兵。
“殺!”
無數騎兵怒吼起來,如狼入羊群一般沖進了奴隸叛軍之中,展開了血腥的屠殺。
鮮血肆意橫流,頭顱四下拋飛。
在黑騎軍銳不可當的兵鋒之前,五千名叛亂的奴隸跟五千頭豬沒什么區別。
柯林隨手砍翻一個楞在原地,似乎已經被黑騎軍的沖鋒嚇傻了的叛軍士兵。
直到對方的頭顱飛舞在半空中,借著晨曦的微光,柯林才忽然發現,這顆頭顱似乎有些熟悉——
這不是那個大孝子嘛!
內心冷笑一聲,柯林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縱馬狂奔向前。
仿佛剛才只是順手碾死了一只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