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堡位于白露城中。
這看起來是句廢話,但其實背后隱藏著一段滿是血腥的歷史。
原本東境的都城是凝香城,因出產各種名貴香料而聞名。
久而久之,連整座城市也被熏陶得香氣四溢,那不是單純的香料的味道,而是經過數百年歷史沉淀的彌久芳香。
吟游詩人們曾經這樣形容它——
哪怕凝香城從世界上消失,你還是能從地圖上聞到它的香味。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句溢美之詞居然一語成讖。
凝香城,這座香料之都,最終在十位六階法師聯手發動的禁咒——群星墜落中被徹底從世間抹去。
只留下一個如今已變成湖泊的巨坑,和地圖上隱約可聞的淡淡芬芳。
幸好東境之主圣普洛斯家族的城堡——白露堡是建在凝香城外,這才得以逃脫那場浩劫。
不過,也有人認為,當初法師們之所以將凝香城作為摧毀目標,就是因為白露堡不在城中。
法師們是希望通過此舉向帝國貴族們展示自己的實力,讓他們忌憚,而不是要滅掉一個圣騎士家族,徹底激化矛盾,搞得雙方不死不休。
總之,自此之后,圣普洛斯家族與法師議會終于達成了互不干涉,互不侵犯的協議。
凝香城被毀,但生活還要繼續。
通過這次事件,東境子民們也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還是跟著貴族老爺混安全!
于是,當東境重建都城的時候,這座新城果斷將白露堡圍在了其中,連名字也改成了白露城。
其實東境人在軍事上確實沒什么建樹,一個法師之城就弄得他們束手無策,要不是跟東境接壤的是同樣厭惡戰爭的精靈族,恐怕這片地域還未必會屬于光輝帝國。
雖然軍事上拉垮,但東境人在藝術上的造詣卻相當之高,就連當初還未徹底退入輝月森林深處的精靈們,也認為東境人是人類中“最高貴優雅的一脈”。
坐落在白露城中心位置的白露堡,也是東境人最引以為傲的建筑杰作。
整塊整塊漢白玉鑲嵌而成的穹頂潔白無瑕,即便在沒有月光的夜晚也會散發出清冷的幽光,仿佛神靈的宮殿降臨人間。
城堡前的廣場中央,一座巨大的白馬雕塑正展開羽翼,仿佛下一秒就要騰空而起。
這正是圣普洛斯家族的族徽——純白天馬。
夜幕降臨,廣場上點起篝火,上百位東境騎士穿著純白鎧甲,圍繞在雕塑四周,他們全都神色肅穆,雙手拄劍,低頭祈禱。
雕塑下方,一位身著白色牧師袍的女人正引領著騎士們的祈禱。
她的聲音如夢似幻,但又顯得莊嚴肅穆。
“……主的光輝無處不在,它將引領著逝者的英靈,回歸他的圣殿……”
“……安息吧,無畏的勇士們!”
這位女牧師看起來四十多歲,但風韻猶存,渾身籠罩著的圣潔光輝更是給她增添了一抹奇特的魅力。
隨著她祈禱結束,一位穿著公爵禮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廣場。
他正是東境的主人——圣普洛斯公爵。
只見這位東境公爵來到女牧師的跟前,左手扣胸,躬身行禮,說道:
“愿光輝之主的恩典永存,愿逝去勇士的靈魂得以安息!”
他的聲音很柔和,帶著一絲嘶啞,十分具有感染力。
東境公爵說完,便抬起頭來,面色瞬間變得剛硬無比。
只見他嗆得一聲抽出腰間佩劍,高舉過頭頂,斜指著天空,大聲道:
“但他們的意志必將得到繼承,他們的仇恨必將被我們牢記!”
嗆——
一連串的拔劍聲中,廣場上聚集的騎士們紛紛照著圣普洛斯公爵的樣子,舉劍向天,齊聲喊道:
“繼承意志,牢記仇恨!”
祭祀英靈的儀式結束后,騎士們陸續散去。
埃文伯爵緩緩走了過來,朝著廣場上僅剩的圣普洛斯公爵和女牧師兩人行禮,問候道:“父親,母親。”
原來這位女牧師竟然就是公爵夫人。
圣普洛斯公爵看向自己的次子,語氣冷淡道:“怎么?你也是來幫那個奧斯頓子爵說情的?”
埃文伯爵眼珠子一轉,笑道:“我其實是來幫哥哥說情的。”
“什么意思?你哥哥現在還是安格列家族的俘虜,你來跟我說情有什么用?”
埃文伯爵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而說道:
“父親,奧斯頓子爵已經在白露堡中跪了三天三夜了,而且滴水未進,再這么下去,哪怕以他四階騎士的身體,恐怕也要扛不住了呀。”
“哼!你同情他?那誰去同情天馬軍團的二十萬將士?”
“不,父親,我沒有同情奧斯頓子爵。只是,如果作為副手的奧斯頓子爵跪死在白露堡中,那么,作為主帥的文森特侯爵,又該受到什么懲罰呢?”
圣普洛斯公爵眉頭一挑,哼道:“你還真是給你哥哥求情來的。”
埃文伯爵嘿嘿一笑,勸道:“是的,父親。如果您現在不愿寬恕奧斯頓子爵,那將來贖回哥哥后,又怎么有理由寬恕他呢?”
圣普洛斯公爵沒好氣道:“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寬恕文森特那個廢物?”
“哦?您不打算寬恕哥哥嗎?那太好了!”埃文伯爵一拍手,反而更加興奮地嚷道,“那我什么時候能繼承哥哥的侯爵之位?”
“你想得美!”圣普洛斯公爵兩眼一瞪,怒道。
但埃文伯爵卻根本沒有被嚇到,反而一臉震驚地問道:
“不會吧,父親,如果這個侯爵之位不傳給我,您又打算傳給誰呢?不會是安娜吧?就她那副傻乎乎的樣子,您真的準備將東境交到她手里?”
圣普洛斯公爵氣得直喘粗氣,右手緊緊握住劍柄,仿佛下一秒就要揮劍劈了這個不省心的兒子。
“好了,別吵了。”公爵夫人適時站出來圓場,“埃文,以后不準用這種語氣跟你父親說話,更不準隨意詆毀你哥哥,還有你妹妹。”
“是,母親。”埃文伯爵一縮腦袋,似乎這位一臉慈祥,說話也不急不躁的母親更讓他敬畏。
隨后,公爵夫人又轉頭看向了自己丈夫:“你也是,對自己孩子也準備拔劍嗎?還有那個奧斯頓子爵,別真讓他死在白露堡,那會有損你的名望。”
“我知道。”圣普洛斯公爵嘆了口氣,大步走入了城堡中。
但走了幾步,見埃文伯爵沒有跟上來,便又回頭命令道:
“還不快過來,我有事要問你。”
“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