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烏曼家族軍隊開始扎營。
一堆堆篝火燃起,驅散了逐漸籠罩大地的黑暗。
夜色降臨之后,一支帶著郁金香商會標記的車隊緩緩進入軍營之中。
潘妮掀開車簾,對迎上來的一位騎士問道:“伯爵大人呢?”
騎士微微躬身,回道:“潘妮女士,請跟我來。”
潘妮隨即下了馬車,在騎士的帶領下來到營地中央的一個帳篷前。
“你怎么來了?”烏曼伯爵看著走進來的潘妮,微微有些錯愕。
潘妮嫣然一笑:“怎么?不歡迎么?”
“那倒沒有。只是你不在墜鷹城坐鎮,我總是有些擔心。”
潘妮上前幾步,溫柔地幫烏曼添了杯茶,道:“不用擔心,城中還有三萬大軍守著呢。而且,瓦爾拉不是也在嘛。”
烏曼伯爵點了點頭:“恩,瓦爾拉的傷勢怎么樣了?”
“我親自看過了,沒什么大礙,修養一段時間就行了。”
兩人正說話間,就見勞倫斯子爵興沖沖地走了進來:“父親,聽說母親來了?”
烏曼伯爵瞪了兒子一眼,呵斥道:“小聲點!”
勞倫斯子爵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吧,父親,帳外的侍衛都已經被我支開了,沒人會聽到。”
潘妮寵溺地看了兒子一眼,笑道:“用不了多久,勞倫斯就能光明正大地叫我母親了吧。”
烏曼伯爵有些無奈,卻也不好再拂妻子的意,含混地點了點頭,隨即轉而問道:“你這次來軍營找我,有什么事嗎?”
潘妮白了伯爵一眼,嗔道:“沒事就不能來看望你啦?”
說著便端起剛倒好的茶,送到烏曼伯爵手里。
烏曼伯爵接過茶杯,卻沒有立即喝下去,而是看著自己的情人笑道:“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以你的性格,若不是真有事,恐怕也不會特地跑這么遠來找我。”
潘妮瞥了伯爵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便道:“確實有點事。我剛剛得知了安格列子爵跟巨魔帝國簽訂的和談協議的具體內容。”
說著,她便將一份信箋遞給了伯爵:“按照這份協議,假以時日,安格列家族必然會崛起,直至成為北境東北部最強大的一股勢力,所以,我哥哥建議你盡早謀劃,提前將威脅消滅在萌芽中。”
烏曼伯爵接過信箋,皺著眉頭看了起來,越看越是心驚。
巨魔到底輸得有多慘?
竟然簽下這樣的和談協議?
還沒等他完全消化這個信息,潘妮就再次開口,說出了另一個更加爆炸的消息:“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圣希爾德公爵,死了。”
“什么?誰死了?”
烏曼伯爵瞪大了雙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情人。
就在這時,一道銀光猛然扎向烏曼伯爵的后心。
然而,烏曼伯爵卻仿佛在身后長了眼睛,剎那間反手以迅雷之勢抓住了偷襲者的手腕。
營帳中瞬間安靜下來,只有信箋緩緩飄落,掉進篝火之中,砰得騰起一團火焰。
烏曼伯爵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身后的偷襲者,臉上的表情復雜至極,語氣中也滿是不敢置信的沉痛:“勞倫斯……你竟然要殺我?”
勞倫斯子爵顯然也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下烏曼伯爵竟然還能留心防備身后,臉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你,是我兒子么?”烏曼伯爵顫抖著問道。
同時,他將左手中的茶杯翻倒,任由杯中的茶水滴落在地,發出刺耳的滋滋聲,甚至還冒著陣陣青煙。
水中有毒。
烏曼伯爵再次轉過頭來,看向潘妮,卻沒有質問她下毒一事,反而追問道:“他,是我兒子嗎?”
潘妮嘴唇急速顫動,不過卻不是回答烏曼伯爵的問題,而是快速念動著精靈文咒語。
她也是一位法師。
“你們這是找死!”
烏曼伯爵怒吼一聲,反身就將勞倫斯子爵踹飛出去,同時一個箭步逼近潘妮,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打斷了施法。
勞倫斯子爵倒地吐出一口鮮血,掙扎著起身,正要拔劍再次沖來,卻聽到潘妮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走!”
“母親……”勞倫斯子爵一臉糾結。
“滾!”烏曼伯爵卻回頭一瞪眼,咆哮道。
勞倫斯子爵看著對方擇人而噬的恐怖模樣,頓時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出了營帳。
“他是我兒子嗎?”烏曼伯爵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仿佛不問個究竟,便決不罷休。
潘妮拍了拍烏曼伯爵鋼鐵一般扼住自己咽喉的大手,示意這樣自己根本無法回答。
烏曼伯爵這才松手,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情人。
潘妮急促地喘息幾聲,半晌才緩過氣來。
然后,她也沒有驚慌,表情冷淡地看著烏曼伯爵,緩緩吐出一個詞:
“不是。”
“賤貨!”烏曼伯爵表情瞬間扭曲,眼神仿佛要生吞了面前的這個女人,“他是你跟你哥哥的賤種,是不是?是不是!”
潘妮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烏曼伯爵再次伸手扼住了潘妮的咽喉,仿佛真的要將她活活掐死。
潘妮的眼睛死死盯著烏曼伯爵,沒有求饒,反而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有恃無恐的挑釁。
似乎在說——你掐死我試試?
對峙一陣后,終于還是烏曼伯爵松開了雙手。
潘妮眼中的驕狂之色更甚,一邊揉著自己被捏得通紅的脖頸,一邊用蠱惑的語氣道:
“塔洛斯·烏曼,能成為圣席恩家族的合伙人,你應該感到榮幸。只要你放過我,等我哥哥成為新的北境之主后,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烏曼伯爵面無表情地看著潘妮,半晌后才用沙啞的語氣問道:“三十年的夫妻,原來你根本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潘妮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好了,伯爵大人,您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那你這次殺我是為了什么?莫非你哥哥已經打定主意要收勞倫斯為養子了?”
“恩,那是一個原因。你不反對吧?”潘妮觀察著烏曼伯爵的臉色,似乎想從中看出什么來,“你不也是一直覺得虧欠了瓦爾拉嗎?勞倫斯改姓之后,你也可以正式將瓦爾拉立為伯爵繼承人了。這不是兩全其美么?”
烏曼伯爵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還有別的原因吧?”
潘妮目光閃了閃,似乎在猶豫。
但面對烏曼伯爵凌厲的目光,以及想到不久后他應該也會得到消息,便開誠布公地說道:
“恩,是還有一個原因。我剛才不是告訴你,圣希爾德公爵已經死了么,那不是為了轉移你的注意而故意編織的謊言。”
“這么說,圣希爾德公爵真的死了?”烏曼伯爵的眼神似乎和緩了一些,甚至可以從中看到一抹難以掩飾的欣喜。
“是的。”潘妮得意地揚起了腦袋,“所以,圣希爾德家族完了,圣席恩家族很快就會成為北境的主人,你可別在這最后的關頭做出錯誤的選擇。”
烏曼伯爵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執著地追問道:“圣希爾德公爵死了,你們又為什么要殺我?”
潘妮不滿地瞪了對方一眼,仿佛覺得自己已經重新掌控了局勢:“殺死一位圣騎士,必然要付出代價。
我的哥哥付出了一顆眼睛,而你們烏曼家族,當然也需要付出一些東西。”
烏曼伯爵的眼神抖了抖,凝聲追問道:“我們烏曼家族付出了什么代價?”
“墜鷹城。”
“墜鷹城?”
“是的。墜鷹城被獻祭了。”潘妮看著眼神突然變得暴戾的烏曼伯爵,連忙勸道,“塔洛斯,你先別激動!雖然烏曼家族失去了一座城池,但只要你繼承效忠圣席恩家族,我們必定會補償你,而且是加倍補償!”
“補償?”烏曼伯爵突然安靜下來,似乎有所意動。
潘妮看著冷靜下來的烏曼伯爵,頓時松了口氣,連忙道:“我會讓哥哥冊封你為侯爵,如何?”
見對方不說話,潘妮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伸手在烏曼伯爵胸口畫著圈圈,媚眼如絲道:
“如果你不想讓瓦爾拉那個低賤的私生子繼承爵位,我還可以給再生一個孩子,怎么樣?”
烏曼伯爵面無表情地看著懷中的潘妮,淡淡道:“瓦爾拉低賤?呵呵,他可是我跟蘇鐸夫人誕下的嫡子!而勞倫斯呢?他不過是你跟自己哥哥亂倫生下的私生子!”
潘妮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強忍著怒氣,媚笑著道:“你懂什么?勞倫斯身體里流淌的,才是最純正的圣席恩血脈!”
烏曼伯爵的眼神卻越來越冷:“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姓氏里面多了一個‘圣’字,便可以理所當然地將其他人當成狗?”
潘妮的媚笑頓時凝固在臉上,語氣也強硬起來:“塔洛斯·烏曼,你不要不識抬……”
咔嚓!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烏曼伯爵扭斷了脖子。
烏曼伯爵看著懷中女人的尸體,嘲諷道:
“原來殺死一個圣騎士家族的后裔,跟殺死一個凡人沒什么區別啊。”
隨手將尸體扔在地上,烏曼伯爵朝著帳外大聲吼道:“來人!”
不一會兒,一名騎士便出現在帳中,恭聲道:
“伯爵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去將勞倫斯·烏曼抓回來,生死不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