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看見沒有,那邊的海岸城堡就是馬辰城了。
孤要你率兩千精銳先鋒隊乘舢板突襲港口外圍的水上閘門,沖進去之后占領整個馬辰港。不僅是要掩護孤的主力大軍登陸,也要與另一邊陸地上圍攻馬辰城的梁道明國王配合。”
“大哥您盡管放心吧,這個小城完全不在話下。”
朱瞻壑很有信心,區區一個只有五千多守軍防御的小港口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
就在朱瞻壑摩拳擦掌的想要率軍離開之時,陳天術突然出現打斷了二人之間的交流。
“啟稟太孫殿下、漢王世子殿下,我艦隊外圍出現一艘打著蘇門答臘國旗幟的小船。船上的人打出旗語,請求與太孫殿下會面。末將觀察那個小船的建制,好像是蘇門答臘國的梁道明國王親自來了。”
“哦?那就快快請梁道明國王上船來吧,二弟你也就先別走了跟孤見一見那個梁道明國王再說。”
朱瞻基倒是不意外,這梁道明不僅是中原子民領袖還是最早接受大明帝國冊封的藩國國王。大明帝國在南洋地區的頭號小弟,就是梁道明此人了。
“太孫殿下千歲!漢王世子殿下千歲!
臣蘇門答臘國國王梁道明,問大明帝國皇帝陛下圣躬金安!”
這梁道明一上船就“噗通”一聲的跪下了,言語間都是諂媚的話語。
“梁道明國王請起,你也是咱們大明帝國在南洋最重要的藩屬國國王了不需要如此繁文縟節的禮儀。”
梁道明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大明帝國接手南洋地區很久了,現在終于是盼來了大明帝國的軍隊他怎么能不恭順?
尤其是大明帝國給了他半個蘇門答臘島還有上百個大小島嶼作為國土,梁道明于情于理都要在朱瞻基面前放低姿態。
“梁道明國王你親率蘇門答臘國的精銳來此,難道不怕你自己國土上的叛亂不能順利平定嗎?”
“臣自然是不擔心的,蘇門答臘島那邊有鄭和將軍統領。臣只要把大部分的軍隊交給鄭和將軍,讓全國上下提供糧草就行了。反正鄭和將軍代表著國朝,而國朝的決定臣全力支持就好。”
梁道明的話十分討好,朱瞻基與朱瞻壑聽完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梁道明國王不必如此,你既是中原子民又是大明帝國的忠臣理應受到尊重。”
朱瞻壑笑著對梁道明客套了兩句,然后便直接問出了正題“梁道明國王可否現在回去整頓軍馬準備攻城,孤這邊要從水路上岸襲擊叛軍。故此需要梁道明的配合,你在陸上的聲勢越大越方便孤的行動。”
“明白,臣即刻便回去。只要二位殿下發了信號彈,臣立刻組織全部的軍馬攻城!”
“好!”
朱瞻壑對梁道明會心一笑,而后便準備挑選兩千“湘勇”進攻馬辰城了。
說起這兩千長沙前衛的軍士,那可都是朱高煦千挑萬選給朱瞻壑選的護衛。
而朱瞻基看著朱瞻壑帶著兩千湖南軍出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殺氣。
當時朱棣拆分湖廣布政使司為湖北、湖南布政使司,為的就是分化南方的建文舊臣。朱棣又調了不少漢王朱高煦的部下入湘,以此來鎮壓地方的反抗勢力。
可沒想朱高煦一系居然在湖南扎下根來,要不是朱棣及時的打壓很可能就尾大不掉了。
現在朱瞻基看著只忠心于朱瞻壑的兩千長沙前衛,驀然間有一種想要辦了朱瞻壑的想法。
不過朱瞻基畢竟還不是那么絕情,面對這個一直忠于自己的弟弟朱瞻基也很難下手。
不過不能對朱瞻壑下手,朱瞻基也可以對長沙前衛下手。
雖說朱瞻基不能直接想辦法坑害了長沙前衛,但是朱瞻基可以用一些別的招數。
比如說壓功不報。
“蕙玉啊,你待會子率何牧蓮將軍的水師精銳跟在長沙前衛后面。只要長沙前衛打開了水路門閘、將守城的叛軍都吸引在閘門口的時候,你就從城墻拐角的地方用云梯攻城。
此戰必須要比長沙前衛先進入馬辰,可不能給他們太多的功勞!
等成國公朱勇從新島那邊回來,咱們就立刻上報戰果!”
朱勇這家伙雖說是平叛總指揮官,但是被朱瞻基以監軍皇太孫的身份給打發去了新島都司(新幾內亞島)整頓軍政事務了。
因為朱勇沒有借著平叛的機會與朱瞻基親近,反而是對朱瞻壑非常的熱絡。朱瞻基大怒之下直接用身份壓人,把朱勇趕去了根本立不了功的新島。
而朱勇這才發現,朱瞻基在軍中的威望有多高。
他這個名義上的平叛總指揮根本指揮不了一支軍隊,下西洋艦隊加上兩批赴南洋平叛的陸軍幾乎都以朱瞻基馬首是瞻。水師統領何牧蓮根本就不鳥他朱勇,天天就待在朱瞻基的旗艦上不走了。
朱勇還想著上報給朱棣,告訴朱棣朱瞻基的所作所為。但是朱勇的上書居然被朱瞻基給截了下來,朱瞻基看完之后還十分囂張的又派人給朱棣送了過去。
朱棣的回信也是十分意味深長,只是告訴朱勇“一切以皇太孫之命令為準”。
朱勇懵圈了,他這才反應過來他這個總指揮就是為了輔助朱瞻基、順便與朱瞻基打好關系才被任命的。而他卻沒有領會朱棣的意圖,還跟朱瞻壑表現的十分親近。這朱棣怎么可能還會慣著他,朱棣要不是看在他父親乃是靖難功臣朱能早就把朱勇給叫回國內了。
可以說現在除了長沙前衛以外,剩下的部隊都被朱瞻基給擺平了。
“帶那支部隊?”
李蕙玉知道朱瞻基這是要搶功了,就問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這個功勞要給與那支部隊,這取決于該部隊指揮使是否效忠于朱瞻基。
“陳天術麾下的二百南洋中原子民,還有崔洛晴的泉山衛(泉山鎮升了泉山府)、臺州衛、福州后衛各挑選七百人組成奇襲部隊。
孤也會讓何牧蓮的水師用大炮遠程支援,不必擔心退路的問題。”
果然,李蕙玉猜對了。
朱瞻基選擇了一直都以他命令馬首是瞻的幾支部隊參與其中,剩下的首鼠兩端者根本就不帶他們玩。
“給梁道明發信號彈吧,我看老二的兩千軍馬已經都登上舢板了。
蕙玉你也準備一下,帶著挑選出來的軍馬乘快船從北面登陸奇襲馬辰城。”
朱瞻基沒有選擇親自領軍奇襲馬辰城,這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畢竟這是在與長沙前衛爭功,他一個皇太孫親自下場拉偏架這不合適。而且讓李蕙玉率軍拿下馬辰城,這是對長沙前衛最大的羞辱。朱瞻基的女官都能比你們這幫老爺們搶先一步入城,那你們也就枉為男子了。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朱瞻基深諳人性,這人在失敗的時候基本上都會選擇甩鍋而不是找自己的原因。
長沙前衛這幫驕兵悍將看見他們被一個女子搶了功勞,一定不會認為是他們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會去埋怨朱瞻壑的指揮有誤。只要在朱瞻壑與長沙前衛的關系中制造出一道裂痕來,朱瞻基的目的可就達成了。
朱瞻基用望遠鏡看著遠處正在整頓軍馬的朱瞻壑,心情十分的復雜。
朱瞻基可以不殺乃至于重用朱瞻壑,但是他不能容忍朱瞻壑有過多的實力。
尤其是槍桿子。
俗話說的好,槍桿子利、錢袋子鼓、筆桿子妙就能統治一個國家。
朱瞻基身為儲君,絕對不能容許別人的槍桿子威脅到自己。
隨著信號彈的發射,朱瞻壑與梁道明同時發起了進攻。
要說朱瞻壑心中沒一點懷疑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種作戰計劃理應是由梁道明先發起進攻而朱瞻壑等一段時間再集結部隊攻城。可朱瞻基卻讓二人同時攻打城池,這未免會讓朱瞻壑起疑心。
不過朱瞻壑只是認為朱瞻基是看這馬辰城沒有什么攻打難度,便也懶得去算計那些事情了。
于是乎朱瞻壑就上鉤了,他帶著兩千軍馬從水閘處正面進攻一瞬間就用沖船撞開了木閘門。
而城頭上剛想去增援陸地城門方面的叛軍,見狀也都蜂擁到了水閘口去攔截朱瞻壑的軍馬。
“給孤架上排槍,把閘門口的這幫叛軍全都攆走!”
朱瞻壑揮舞著佩刀,歇斯底里的怒吼著。
明軍最前面的舢板船上架起來幾架排槍來,瞬間發射就清空了閘門口的叛軍。
而由于排槍的后坐力太大,這舢板差一點就被掀翻在海中。
朱瞻壑的船被一個快要翻過來的舢板撞到,差一點就把朱瞻壑給甩下了船。
朱瞻壑奮力爬起,看著暫時安靜了些許的閘門口直接下令放棄船只進入城中。
兩千多明軍隨著朱瞻壑的一聲令下,有序的按照陣型從舢板上進入了城內。
而就在明軍剛剛踏上陸地,前軍剛剛擺好陣型的時候就遭到了叛軍的反撲。一千多叛軍在渤泥國國王的率領下,借助水閘口易守難攻的地形用弓箭去阻攔明軍入城。
“刀盾手在前,火槍手在后!”
朱瞻壑看著眼前占據兩面城樓的叛軍,心中不禁有些沒底。
“準備!開火!”
朱瞻壑來不及多想,只能先用火槍試著壓住上面的叛軍弓箭手。在叛軍弓箭手箭雨停止的一剎那,朱瞻壑立馬抓住機會命令突擊隊用鉤鎖攀登城樓。
“把這些明軍給本王射下去!”
渤泥國國王見狀慌了神,只能繼續讓弓箭手壓制明軍的攻勢。
“把外面的床弩抬進來!”
朱瞻壑見狀立馬下令把外面舢板上的床弩送了進來,然后在床弩的箭矢上掛了一個裝滿了火油的罐子并在箭頭上纏繞了紗布。
“點火,放!”
明軍的火油床弩箭矢正中渤泥國國王所在的城樓,一瞬間城樓就燃起了大火。
明軍的先鋒部隊也放棄了攀登城樓的打算,直接繞過去進入了內城。
渤泥國國王見狀連忙丟下了快要被大火燃盡的木頭城樓,帶著剩下的部隊迎著明軍的先鋒沖了上去。
就在雙方交戰正酣之時,叛軍身后突然就殺出來一支明軍。
李蕙玉入城了。
“你們去支援漢王世子殿下,剩下的人跟本官直奔馬辰城城主府而去!”
李蕙玉當然是要完成朱瞻基的任務了,這第一個進入馬辰城指揮中心的人必須是她李蕙玉。
所以說李蕙玉選擇了兵分兩路,她帶著主力部隊放棄次要目標也就是圍攻渤泥國國王、奔著主要目標城主府就去了。
“什么玩意?那不是大哥身邊的蕙玉姐兒嗎?”
朱瞻壑這才反應過來,他被朱瞻基給玩弄了。所謂讓他率軍主攻馬辰城都是朱瞻基的陰謀,朱瞻基是要把功勞都給李蕙玉。這樣一來不光是功勞被李蕙玉拿著了,他麾下的長沙前衛也不會再信任他了。
“大哥呀大哥,為何還是防備臣弟啊!”
朱瞻壑突然間想起了郭勛,想起了張世杰。
關河萬里孤臣志。
他朱瞻壑的一腔熱忱、一心忠勇,在朱瞻基眼里還是要被防著的。
朱瞻壑感覺他很難,一邊不被他所敬仰的大哥信任另一邊還不被他的父親大人理解。
就這樣,馬辰城被明軍攻下來了。
現在馬辰城的名字是,大明帝國蘭芳都司、辰州府、馬辰縣。
原來的馬辰城城主府,也被掛牌為辰州府府衙。
等到叛亂平定之后的第一任辰州府知府,便是陳天術了。
這不光是朱瞻基的想法,也是朱棣的想法。
朱瞻基坐在不算特別大的辰州府府衙之內,看著眼前的朱瞻壑神色十分的復雜。
“二弟你可是有什么不滿的嗎?”
朱瞻基還是決定由他先挑起話茬子,免得讓朱瞻壑尷尬。
“大哥您今天的做法,分明是不信任臣弟!”
朱瞻壑一吐心中的不滿,對朱瞻基開起了嘴炮。
“二弟你這么說孤可就很冤枉了,孤什么時候不信任過你了?”
信任是信任,防備是防備。
信任你的前提是你不能夠威脅到我,畢竟大明帝國只需要一個“好圣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