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山一行人繼續在山中行進,他們這支隊伍,其實更像是游山玩水。
在告別了張桿子之后,還帶走了幾個松露。
劉青山剛才也詢問一番,今年的松露產量還不錯,瀝瀝拉拉的,一直能采收到落雪。
隊伍又進了一片林子,行進間,鄭月嬌又是一聲歡呼:“蘑菇,好漂亮的蘑菇!”
只見在一個腐朽的樹根上,長著一篷金黃色的蘑菇,足有二三十根,簇生在一起,格外惹眼。
“書上說,越是鮮艷的蘑菇越容易有毒,這個不會有毒吧?”鄭月嬌蹲在那不敢采,山里的蘑菇,她一樣都不認識。
張龍湊過來瞧了一眼:“這個我們叫黃傘,可以吃的,味道算不上最好,也就一般吧。”
沒等他說完,鄭月嬌已經開始一朵朵地把蘑菇采下來。
當地人說的黃傘,學名叫多脂鱗傘,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至于張龍說味道一般,主要還是和猴頭兒、榆黃蘑和元蘑之類的來比較。。
一堆兒黃傘,就裝了半籃子,把鄭月嬌樂得合不攏嘴。
至于其他人,早都習以為常,林子里的各種菌類,數不勝數。
也只有鄭月嬌這種小白,覺得新鮮。
前面是一片落葉松,這個月份,落葉松的松針泛黃,秋風吹來,樹上的松針簌簌而下,望過去非常漂亮。
這里的蘑菇就更多了,地上一片片的,都是檸檬色的黃顏色小蘑菇。
鄭月嬌立刻又走不動道了,蹲在那就開始采,整個就是一采蘑菇的小姑娘。
這種小黃蘑,學名就叫檸檬蠟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不過就是個頭兒比較小,采摘起來,費時費力。
而且上面還沾著不少落葉松掉落的針葉,處理起來也麻煩,所以一般時候,村民都很少去采集。
“走啦,走啦。”在張龍的催促下,鄭月嬌這才站起身,戀戀不舍地跟上大部隊。
對她來說,大森林里,簡直就是一個大寶藏。
“來,嘗嘗這個。”張龍遞給她一串山葡萄。
于是鄭月嬌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各種野果所吸引。
劉青山也笑呵呵地看著,在他看來,鄭月嬌的表現很正常,第一次進大森林的城里人,當然是看啥都覺得稀罕。
而這,也正是未來發展旅游業的根基。
在一片林子里,他們還遇到一隊采集紅豆杉果實的采摘隊。
除了夾皮溝的村民之外,還有周圍幾個村的一些青壯,也都加入進來。
畢竟這東西現在值錢著呢,夾皮溝人少,根本采不過來,只能請人幫工。
看到紅燦燦的小果子,鄭月嬌又忍不住想嘗嘗,結果被張龍給攔住:這果子有毒,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吃。
大家一路上游山逛景的,走了好半天,這才來到一片雜樹林。
林子里以胡桃楸和橡樹柞樹居多,適合猴頭生長,所以才會選在這里當試驗場地。
看到鄭月嬌還低著頭在地上找蘑菇和野果,張龍就叫她抬頭往樹上看:“猴頭都是長在高處的。”
鄭月嬌卻奔向旁邊一個倒伏的樹木:“哇,這個又白又大的,不會是猴頭吧?”
大伙一瞧,還真是,個頭比小孩兒的腦袋還大一些,垂下來的絨毛雪白雪白的,非常漂亮。
張龍也眨眨眼,只能說是嬌嬌運氣比較好了。
而白麗艷則在周圍樹上尋找一陣,然后也歡呼一聲:“這里有我們留下的標記,這個大猴頭兒,就是我們種出來的。”
“這一側還有好幾個呢。”劉青山跳到另外一邊,眼前又出現了四五只猴頭菇。
白麗艷他們都歡呼雀躍起來,然后開始翻看小本子,上面有記錄。
當時在這棵樹上鉆了十個孔,放入猴頭菌種,現在一共長出來六只。
有一只太小,還沒成熟,就留在這里好了。
剩下的都采摘回去,還得找村民嘗嘗,跟真正天然的猴頭比較一下,看看在味道上面有沒有區別。
大家又走了幾個試驗點,收獲了二三十枚猴頭,每個人帶來的籃子都快滿了,這才滿載而歸。
“哇,樹上還有一個猴頭菇!”鄭月嬌又是一聲歡呼,那興奮勁兒,就跟發現寶藏似的。
白麗艷是假小子的性子:“我上樹把這個搞下來,跟咱們種的比較一下。”
話音未落,樹上那個猴頭就掉到地上,然后向他們飛奔而來。
“不是猴頭兒,是真的猴頭兒!”
白麗艷叫了一聲,她這話說的雖然有問題,但是大伙都明白。
因為一只白猿,已經竄到劉青山的懷里,嘴里發出吱吱的叫聲,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劉青山用手摸摸小白猿的腦瓜兒:“哈哈,差點把你當猴頭菇給吃嘍。”
這只白猿,正是老四老五養的,回歸猴群之后,有時候也回劉青山家里串門。
劉青山摸摸衣兜,還真有幾塊糖,就塞進猴爪子里。
小白猿熟練的剝開糖紙,把奶糖塞進嘴里,嘴里吸吮地嘖嘖有聲。
要是小老四在這,估計又得訓它:吃東西不許吧唧嘴。
“真可愛,我可以摸摸它嗎?”鄭月嬌湊上來。
結果小白猿很不給面子地朝她呲呲牙,回到山上之后,小白猿的性子也變得野了。
還好鄭月嬌也有準備,從背包里面摸出來兩根火腿腸,小白猿這才給她點面子,讓她摸摸小猴爪兒。
“還是在山上自在。”
劉青山也感嘆一句,小白猿養在家里,雖然老四老五對它都非常好,可是畢竟沒有這種笑傲山林來得自由。
周圍樹上,還有幾只猴子,不過都沒敢下來。
估計是看得饞了,一個勁發出怪叫。
劉青山瞧瞧,都是小字輩的猴子,應該是不大認識他。
要是一起患難過的老猴兒,早就過來幫劉青山捉虱子了。
“吱吱吱!”樹上的猴子叫得愈發來勁。
鄭月嬌翻翻背包,只能遺憾地表示:“真沒吃的東西啦。”
而劉青山則警覺起來,因為他懷里的小白猿也表現得十分不安,劉青山一放手,小白猿就噌噌竄到樹上。
“大家小心,都向我這里靠攏!”劉青山吼了一嗓子。
隨后,就聽到前方的林子里傳出一聲低吼,一個碩大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在它出現的一瞬間,就給在場的造成極大的壓力,大家都驚呼一聲:“老虎!”
“沒事,都不要動,這只老虎,也算老朋友,應該不會傷害咱們的。”
劉青山認出來了,這只東北虎,就是當初那只二愣子東北虎。
剛到這邊山頭兒的時候,這家伙也就剛成年,離開母虎,自立門戶。
而現在,已經徹底成年,身軀又強壯許多,兩腮都長出長毛,好不威風。
聽劉青山這么一說,大伙這才稍稍送了一口氣。
可是這個二愣子很不給面子,大概也認出來劉青山,老朋友相見,當然要親熱一下,這貨嘴里嗷嗚一聲,就猛撲過來。
劉青山也沒法子,迎著猛虎沖上去,就在人虎即將相撞的瞬間,他身子一晃,奇快無比地閃過迎面而來的虎爪。
“走!”
劉青山還伸手拍了一下二愣子的屁股,然后撒腿就往前跑。
老虎屁股摸不得,二愣子立刻掉頭就追,一人一虎,眨眼間就消失在林子里。
“青山會不會有危險?”等大家都回過神來,鄭月嬌緊張地拉住張龍的胳膊。
劉青山引走猛虎,剩下的這些人,張龍就是主心骨了。
“原地等待吧。”張龍知道劉青山的本事,所以并沒有太過擔心。
大家也別無他法,只能在這焦急地等待。
熬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林間傳來一陣沙沙聲,只見劉青山去而復返。
大伙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歡呼,仿佛迎接凱旋的英雄。
事實也確實如此,面對猛虎,不是誰都有勇氣把老虎引開,并且能夠全身而退的。
等劉青山來到跟前,除了衣服被撕破了幾處地方之外,并沒有受傷,大伙這才徹底送了一口氣。
“走吧,咱們可以回家了。”劉青山朝眾人揮揮手,臉上還帶著笑容。
“青山,你把那只老虎打敗啦,哇,簡直比武松還厲害!”
鄭月嬌滿眼崇拜地望著劉青山,其他人也基本上差不多。
劉青山抖抖上衣被撕開的地方:“沒打架,就是老朋友見面,難免親近一下。”
大伙半信半疑,好在都沒啥事,于是一起下山。
回到村里,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直接去隊部的食堂吃午飯。
采回來的蘑菇和猴頭菇,只能等晚上吃了,不過松露倒是可以嘗嘗。
松露可不能一個勁燉燉燉的,這種菌類不宜高溫,不然的話,香氣就跑沒了。
大伙也餓了,吃得也格外香甜。
等晚飯的時候,把猴頭菇加工好之后,找了村里老跑山的嘗嘗,竟然都以為是野生的呢。
看來這個項目有搞頭,來年可以進行推廣。
猴頭菌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數量不多,如果可以量產的話,那么收入將會大幅提升。
轉過天來,劉青山開車拉著吳桐去碧水縣,難得回來一趟,他當然要去高中時候的母校去看看,最主要的還是看望一下老校長。
自從大胡子校長被檢查出肺癌,到現在已經一年多,劉青山也打過幾次電話,徐校長一直都說自己很好。
不過劉青山畢竟還是不大放心,這位老校長性子十分要強,萬一跟他隱瞞病情呢?
等劉青山把車開到第一中學校門口,發現校園有了不小的變化:一棟新的四層教學樓,已經拔地而起。
整棟樓從外形上看,就像是一艘巨輪,這個含義還是不錯的,滿載著學子,在知識的海洋里乘風破浪。
走進校園,原來那兩趟當宿舍的平房,也蓋成了四層的宿舍,其中一樓還有個大食堂。
還有籃球場,原本是“水泥場地”,就是土場地,一下雨的話,全是泥水,所以才有這樣的戲稱。
現在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水泥場地,打上水泥板,平平整整,不再像原來的土場地,打一場球,身上一層土,混著汗水,都能和泥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水泥地有點硬,要是能在上邊刷膠的話,就更好了。
不過以現在的水平來說,也算不錯。
置身校園之中,劉青山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三鳳,你們學校還是不錯的嘛。”吳桐嘴里也稱贊著。
“還會越來越好的。”劉青山笑著挽起吳桐的胳膊,向著原來的教學樓走去。
新樓那邊還有工人在做一些收尾的工作,看樣子還沒使用呢。
走著走著,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前面那兩名同學,你們是哪個班級的,不知道嗎,校園里面不許……咦,青山,哈哈,你小子啥時候回來的!”
劉青山回過頭,就看到了徐校長那標志性的大胡子,于是臉上的笑意更濃:
“校長好,聽您剛才那嗓門,底氣十足啊!”
徐校長大樂:“我還以為是學生談戀愛呢,這個必須禁止,要是咱們學校的學生,都穿著統一的校服,我就不會錯認嘍。”
劉青山眨眨眼,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噢,我聽明白了,校長您是叫我再給這些學弟學妹們支援一批校服是吧?”
“你小子啊,原來越不老實!”
徐校長也格外開心,笑得十分燦爛,要是叫教學樓里的學生見到他這副模樣,估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青山這才介紹吳桐:“校長,這是我未婚妻吳桐。”
“徐校長您好。”吳桐深鞠一躬,她一路上早就聽劉青山講述這位徐校長的情況,心中滿是欽佩。
“好好好,小吳你好。”徐校長也是愛屋及烏,熱情地和吳桐握手。
以他的閱歷,當然能瞧出來,吳桐性子溫婉,將來肯定是個好妻子。
不過老徐同志也有點納悶:當初還以為青山能跟鄭小小走到一起呢,這兩個,可是他們第一中學的驕傲啊。
接著劉青山就問起徐校長的病情,大胡子也不避諱:
“新教學樓豎起來,我就算現在撒手,也沒有什么遺憾嘍!”
劉青山暗暗皺眉:“校長,您的病……”
大胡子長嘆一聲:“生死有命啊。”
劉青山的心頭猛地一顫,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酸楚,眼眶頓時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