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棲川唯,你完蛋了

多崎司戴了頂網球帽，回到自己的位置，拋下釣線，然后把魚竿固定在船舷上。

隔壁坐著的，是經驗豐富的中野社長。作為老漁民，他大概也知道不可能會釣到金槍魚，便一直在多崎司耳邊說些安慰的話。

“能不能釣到，釣上什么魚，這都得看命。”

“釣魚釣魚，是釣又不是捕魚，釣不上來很正常啊。”

“而且釣魚嘛，開心最重要，你累不累，累的話就去休息一下吧。”

“空軍什么的，對釣魚佬來說是常態啦，要是不想空手回去的話，喝口海水再走也沒問題的！”

“不瞞你說，我就喝過很多次。”

多崎司側頭看了下他的大肚子，中野社長哈哈一笑：“總之啦，開心就好。”

午后時光如同深不可測的渾水河，靜靜流逝。

大遮陽傘下，栗山櫻良屈起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姿態閑適而優雅。凝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風吹拂而來，發絲微微搖曳，海鷗掠過美麗的津輕海峽。

偶爾側頭看一下多崎司，少女唇角微抿，露出一絲笑意。尚且明媚的陽光里，栗山櫻良感受到了大海的綿長和寬廣。

相比之下，二宮詩織就沒想那么多，她雙掌拖著下巴，視線始終直直盯著多崎司。

白色運動衫白色網球帽，陽光明媚的午后，陽光般的少年！

“kiki，你累不累啊？”小可愛甜甜的嗓音傳過去。

曬得有些暈，多崎司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下。

轉過視線，看到是她們兩個，他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小可愛雙手舉到頭頂，向內彎曲，比了一個愛心：“加油喲”

“沒問題。”

多崎司比了個ok的手勢，回正坐姿，不斷在心里祈禱。

魚魚快上勾

魚魚快上勾

關于這兩周的大間町之行，其實一開始他還是抱著能交作業就行的心態，但到了目前這個只差一步的局面，多多少少也想過交出一份完美作業。

不僅僅是為了幫棲川唯，也是不想四個人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

金發少女這個宣傳片企劃，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非常不錯，稱得上是完美企劃。之所以現在會出問題，也只是季節不對而已，非人力......

欸，等等！

多崎司眉頭一皺，發現有什么不對勁。

自己是個外來戶，對金槍魚的習性不了解，所以一開始就沒察覺到季節不對很正常。但棲川唯那家伙不是啊，就算她以前不知道金槍魚的習性，但按照她做事力求完美的態度來看，她也會事先調查清楚，怎么可能會犯下這么低級的錯誤？

她一定有后手！！！

多崎司朝遮陽傘看過去，哪里只有栗山櫻良和二宮詩織，攝像機假設在三腳架上，鏡頭蓋都還沒打開。

“棲川唯呢？”他站起來問道。

栗山櫻良指向船艙，“棲川同學似乎不著急哦，現在正躺在沙發上休息呢。”

多崎司走進去。

經過身邊時，栗山櫻良低聲說了句：“總算發現不對勁了嗎？我差點都要對你失望了。”

艙外烈日炎炎，艙內海風習習。

金發少女半躺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吃著冰淇淋，旁邊的調配收音機里播放著電臺音樂節目。西斜的陽光從窗口內灑入，落在那雙白色絲襪上，白得耀眼，像她自身散發出潔白圣光。

見到多崎司走進來，她也只是輕輕瞥了一下，便繼續漫不經心地用粉色的小舌頭舔舐白色的冰淇淋。

海風吹進來，桌面上翻開的《麥田里的守望者》頁腳被吹起，啪嗒啪嗒響。

被她耍了......

多崎司感慨地搖了搖頭，在沙發上坐下，順便把那雙被白絲包裹著的腿抱到自己大腿上。

“又想銬我了？”

“說實話，想。”

棲川唯皺了下眉，多崎司的雙手握著她的腳掌在來回撫摸。掌心出傳遞而來的溫度和接觸感，令她下意識蜷縮起了腳趾。

“手感怎樣。”她問。

“絲襪綿密細致，柔軟順滑。小腿彈性十足，令人愛不釋手。”

“打算玩到什么時候？”

“玩到膩為止。”

棲川唯大概想不起合適的字眼，閉上嘴巴，臉頰微微泛紅。

多崎司揉著她的雙腿，疑惑地問：“如果釣不到魚，你的后手是什么？”

“根本就沒有什么后手。”棲川唯搖了搖頭，“我原本的計劃只讓你在養殖池里釣，再通過后期把背景的幕布改成大海就行。”

“大工程呀。”

“對我而言不過多花費幾個小時。”

“了不起！”多崎司點頭稱贊，接著問：“既然你幾個小時就可以完成的工作，那為什么要讓我在外面暴曬一天？”

棲川唯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舔了舔嘴唇：“不為什么，就是想耍你。”

“理由很充足。”

多崎司不無感慨地笑了下，“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我說服了。”

“我確實被你說服了。”棲川唯用指尖撩著一縷金發，像是享受按摩似地半瞇起眼：“從上周中暑，到這周來大間町這段時間里，我都處于想重新認識你的狀態。”

“為什么現在又不想了？”

“第一，我只想獨占你，不想看到你和別人有親密的交流，更不想自己只能是個插不上話的局外人。”

“嗯，我理解，第二呢？”

棲川唯稍稍睜開眼，澄藍的眼眸注視著他：“你說過你也是個天才，也說過我是你最熟悉的人，但即便是這樣，你也被我耍了一道。這只能說明，你還達不到我的要求！”

“明白！”

多崎司深吸一口氣：“那你有沒想過，如果我釣上了呢？”

“不可能。”

“我說的是如果。”

“沒有那么多如果。”

棲川唯搖了搖頭，眼神復雜地看著他：“我對你的感覺真的很特殊，會感到臉紅、害羞、心跳加速，這一切都是真的。更具體一點來說，比如你現在玩著我的腿，即便是這樣輕薄的動作我也無法討厭你，甚至有點享受。如果你可以離別的女人遠點，只對我一個人好，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會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你，你能做到嗎？”

多崎司沒好氣道：“死了這條心吧。”

“這樣我們永遠也沒有成為朋友的可能。”棲川唯垂下眼瞼，語氣遲滯地說：“如果不能完全屬于我，那我寧可一丁點都不要。”

“這發言夠驕傲，非常符合棲川唯的風格。”

多崎司窺探視似地盯著她的臉：“但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耍，這口氣咽不下去，你說怎么辦？”

“你能拿我怎么辦？”

棲川唯稍稍扭起嘴角，這神態未嘗不可視為笑意。儼然從水底透射出來的柔和陽光映著她的臉龐，涂上一層近乎迷幻鮮艷色彩。

至于這笑容的含義嘛，多半不怎么友善......

“多崎君，快來，你的竿上魚了，是大魚！”

船艙外傳來中野社長的聲音，多崎司松開她的腳，“就看天意吧。這條魚如果不是藍鰭金槍魚，那我們倆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各走各的路。這條魚如果是藍鰭金槍魚的話......”

他輕笑了下，邊往外走邊說：“被俘虜的女騎士，成為奴隸的公主，被買賣的圣女，這三種cos你選一個吧。”

“多崎司你做夢！”

棲川唯攥起拳頭在沙發上連續捶了幾拳，隨即匆忙穿好鞋，跑到攝像機前面，打開，鏡頭朝向準備收桿的少年。

固定在船舷上的魚竿，釣繩已被拉直，另一端在海面上不斷移動位置。

多崎司走過去，握緊魚竿，開始轉動滑輪收桿。

感受到了拉力，釣繩瞬間繃直，一股巨大的反向力量從魚竿頂端傳來。多崎司不僅沒能控制住魚竿，反而還被大魚拉得往前倒下去。

他趕緊一只腳蹬著船舷，穩住身體。隨即雙手死死握住魚竿，全身向后傾斜想把魚拉上來。

只不過，海里的魚力量是在是太大了。

哪怕多崎司蹬著船舷開始向后用力，竿子都已經被拉成了u型也依舊一米的線都沒法收回來，只能努力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讓大魚把竿拉走，雙方展開了一場另類的拔河比賽。

但人類和海里的強壯大魚搏斗時，釣魚裝備會很輕易地可被它奪走，人稍有不注意，也會一下就被拉下水并且一瞬間被拉出很遠的距離。

“多崎君，讓我來吧。”

中野社長在旁邊伸出手：“對付這種大家伙，我非常有經驗。”

“一人一桿，不要越界！”棲川唯緊盯著取景器，聲音冷淡：“多崎司，讓我看看你能拿我怎么辦！”

多崎司回頭看了她一眼，兩人之間隔著幾米陽光。

二宮詩織疑惑的視線來回轉動了幾圈，求助似地看向栗山櫻良：“小櫻良，他們兩個怎么了？”

“不清楚。”

栗山櫻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不過我們只需要替他加油就行。”

“嗯”

小可愛使勁點頭。

“kiki，加油啊！”

“不要丟我atf部的臉。”

兩道聲音一前一后響起，多崎司穩住身形，打開系統。

釣魚（精通）：50000

是否確認購買？

已購買釣魚（精通）技能，花費資金50000

當前可用資金：1387250

關掉界面，海風帶著咸腥迎面，有海鷗的低空掠過，這個夏日午后顯得極為綿長。

“喝”

多崎司輕喊一聲，雙手使勁拉起釣繩，轉動滑輪收了一米釣繩，再繼續收、繼續收，以身體作支撐，使出全部力氣揮動手臂，一點一點地把釣繩往回拉！

過了兩分鐘，釣繩收回二十米，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

懸掛在空中的釣繩蹦得緊緊的，有水珠從上面低落。緊接著，釣繩開始在水中發出緩緩的嘶嘶聲，水底的魚再一次掙扎起來。

多崎司只能死死握著釣竿，用腳蹬著船舷，身體后仰以此來抵消大魚的拉力。

“唉，難啊。”中野社長皺眉嘆了口氣。

二宮詩織一路小跑來到他身邊，緊張地問：“中野大叔，有什么問題吧？”

“海釣大魚，除了考驗釣術之外，更考驗意志力和體力。”中野社長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朝著二宮詩織說道：“在搏斗過程中，人的手臂和手指可能會對抗的幾分鐘內就變得疲勞無力，失去對魚的控制。而且，以多崎君來看......”

后半句沒說出來的，在他的看法里，多崎司是個嬌生慣養的東京小孩，意志力和體力和這一點上，肯定難以和激發求生本能的大魚比。

“中野大叔你錯了！”

二宮詩織氣鼓鼓地說道：“kiki是全世界最厲害的！”

多崎司看過來，“她說的沒錯。”

小可愛展顏一笑。

“幫我遞瓶水過來。”

“好嘞”二宮詩織跑回去拿了瓶純凈水給他。

多崎司一只手把釣竿夾在身體上，另一只手伸手去取水瓶。打開瓶蓋，一口氣喝了一半，然后把余下的全澆到頭上。

水底的魚又距離掙扎起來，為了防止斷桿，他只好松了開一點釣繩，讓魚往外走幾米，再收回來，又放出去，來回溜魚，以此來消耗它的體力。

僵持了接近半個小時，天空逐漸變成了橘紅色，夕陽的余輝在海浪間明滅不定。

多崎司臉色憋得通紅，咬著牙開始回收釣繩。

釣繩慢慢穩穩地上升，漁船前方不遠的海面鼓了起來，魚出水了。

除了棲川唯外，船上的幾個人都把頭探出船舷。

“嘩啦”

一陣水聲響起，緊接著一條體型1.5米以上的大魚冒出水面，水花從它身上朝兩邊流瀉下去，在陽光的照耀下的，整條魚都在閃閃發亮。

紡錘形體型，背部青黑腹部銀白，尾柄隆起嵴黑色，兩側的背脊在陽光里顯得很鋒利。它在水面上滾了一圈，然后像潛水員般滑溜地又鉆回到水底。

中野社長興奮地吼道：“好家伙，居然真的有藍鰭金槍魚！”

棲川唯心尖一顫，猛地抬頭看過去。

就在這時，多崎司覺得手里攥住的魚竿突然被拉扯了一下。

來勢很猛，有一種強勁的感覺，很是沉重。顧不上觀察金發少女現在是什么表情，他重新穩住身形，準備收桿。

“給我起來啊！”

金槍魚再一次被釣出水面，魚身掙扎蕩起一陣陣波紋。海面就像有一個人輕輕拉曳床罩一般聚起道道漣漪，旋即蕩漾散去。

一點一點回收釣繩，把魚往漁船方向拉過來。

我一定要把它釣上來......

多崎司對自己說道，盡管此時已經身疲力竭，手臂肌肉發麻，軟弱無力。但只要還能動，他就還要再堅持一下。

這是他第二次和棲川唯較勁。

如果說第一次還只是單純不想在她面前認輸的話，那么第二次他有了更激進的想法。

破壞完美少女的完美！

撕開她驕傲的外衣！

然后。

讓她后悔去吧！

體力7→8

多崎司深吸一口氣，忍住身體一切的不適感，拿出剩余的全部力氣和成為全世界最厲害的十六歲少年的自傲，猛地一抬魚竿。

“嘩啦”

魚尾一拍，海面上濺起大片水花。

10米。

5米。

1米。

下勾，輪機起吊。

一條體長接近2米，體重達到150kg的藍鰭金槍魚緩緩被釣到甲板上。魚身還在掙扎，水珠不斷濺射，在周圍渲染出彩虹般的鮮艷光暈。

“這真是壯實而血氣旺盛的魚。”中野社長就像個看到玩具的孩子般，一個大男人又蹦又跳地吼道：“運氣真的太好了，雖然不及秋冬肥美，但這條魚元氣十足啊！”

二宮詩織興奮起掏出手機，和魚魚來了張自拍照。

栗山櫻良緩緩走出甲板，海風吹拂，墨水一般漆黑的單馬尾隨著裙擺飄飄搖曳。

“干得不錯。”

她輕聲說道，露出親昵的五檔笑容。

“笑得也很不錯。”

多崎司氣喘吁吁地回了句，栗山櫻良聳了下肩，走過去看開船大叔殺魚。

隨后，他回轉身，看向棲川唯。

金發少女也在失神地凝視著這邊，看他，或看魚，又或者是水花濺射起來的彩虹。

恍若一幕栩栩如生的夢。只是這一個夢里的任何細節，都看得真真切切，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比現實還要鮮明。

光的色調和風的氣息都多多少少發生了一點變化。

多崎司緩緩伸手，指著金發少女：“棲川唯，你完蛋了！”

燦爛的笑容在臉上盛開。

恍惚間，耀眼的陽光似乎都被折服，失去了原本該有的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