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姑娘已經逐漸了解云淺的一些表層思維,比如這個姑娘不僅不會吃醋,還……還會奇怪的對那些對徐長安抱有好感的姑娘同樣投去友善的視線。
她了解這個事實,卻無法去理解。
而隱約察覺到對待云淺不能拐彎抹角之后,剛剛才犯錯差點引導云淺往錯誤方向的陸姑娘此時學的聰明了,她不再一個人胡思亂想,而是直接問出口。
“云姑娘,就算您不會吃醋……可您為什么希望公子身邊會有更多的女人?”陸姑娘疑惑不已。
一個女人不會吃醋,不代表她的丈夫就要納妾啊。
云淺會有這樣的想法,總要有一個理由吧。
“我嗎?”
聽著陸姑娘直接的詢問,云淺雙手疊在一起。
這種事兒,連徐長安都沒有問過呢。
至于說為什么……
云淺覺得可以說的東西太多了,比如這些本來就是屬于他的因緣,只不過半路被自己給截了。
而一切的真相總歸會被徐長安知曉的,至少這些本來就存在于他身邊的因緣云淺不希望變動的太大,以面自己以后被夫君抵觸的太厲害。
然后就是她一直所說的,希望有一天自己在被厭棄之后,其他姑娘能夠給他帶來新鮮感,帶來‘活下去是一件好事’的想法……所以,她們的存在是必須也是必要的。
至于其他的因素……
目前云姑娘想不起,也不愿意去想。
她抬起頭看了看面前這個陸姑娘。
有哪些東西是可以和她說的呢……
云淺忽然發現到陸姑娘的臉在慢慢變紅,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極為羞人的事情一樣。
云淺眨了眨眼。
自己還什么都沒有說呢,她這是怎么了?
害羞總要有一個理由。
“呀。”
這邊,被云淺注意到的陸姑娘就好像偷偷做壞事卻被發現的小姑娘,發出一聲慌張的驚呼,隨后……就捂著自己的臉趴在桌子上,耳上一片血色。
“?”云淺偏著頭,問:“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陸姑娘的聲音微微發顫,看的出來她現在的狀態很是奇怪。
其實……
是她自己害羞了。
方才問出口后,分明是極為正經的話題,可她就是不自覺的往帶顏色的思路上靠過去。
陸姑娘偶爾會去聽別人的墻根,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所以……是個好色的人。
于是,方才她問出口之后,不免的就在想……
云淺之所以總是想著給徐長安納妾,莫不是因為云淺身子骨太差,夜里……不堪‘鞭撻’,想找個人分擔?
畢竟……
公子修行,又是個少年人,而少年人總是精力旺盛的。
再看看云淺……
走兩步都沒有什么力氣。
可云淺偏偏又是這么好看,徐長安那么愛她,平日里的溫存絕對是少不了。
少不了是少不了,但是云淺這般羸弱,能不能受得了就是另一回事。
云淺能承受的了嗎?
在聯想到這一點之后,陸姑娘再看向云淺這一幅冷靜的樣子,面上就一片滾燙。
自己真是個完蛋玩意。
這么重要的話題,她的腦子第一時間卻覺得云淺是承受不住公子的愛所以才想找個姐妹什么的……
開玩笑嗎。
可是也沒有辦法。
陸姑娘在這一刻得承認,她平日里聽墻根、逛清媚坊、看那些坊間小說……真的是有作用的。
她已經徹底是個好色的人了。
“云、云姑娘……妾……妾真的是個不檢點、貪色的女人,您還是離妾遠些的好,免得……免得被妾弄的不干凈了。”陸姑娘羞愧的聲音從臂彎之內傳來。
和祝平娘自詡壞女人、徐長安自詡好色不一樣的。
陸姑娘自詡好色,是真的。
她的的確確是這樣的姑娘,縱然平日里在祝平娘身邊做侍女,被一整個花月樓的姑娘們害怕,但是陸姑娘本質上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也是要發泄壓力的。
祝平娘高高在上,她經營花月樓能有什么壓力?
而下面那些姑娘們整日和小姐妹廝混在一起,也不會積累什么壓力。
只有陸姑娘,身居高位平日里沒有姑娘敢和她來往,祝平娘又是那樣沒用的樣子……總是一個人面對麻煩的陸姑娘自然是壓力滿滿的。
所以,對美麗的追求和好色,就是這個姑娘最普通的喜好了。
聽起來挺羞人的,可也的確是很普通的事情。
但是這份普通被云淺這個鏡子一照,陸姑娘就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污穢的女人。
這樣的她要是帶壞了云淺可怎么辦。
“……?”云淺卻不明白,她疑惑的問:“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
“現在不想知道了。”
陸姑娘搖搖頭,她輕聲道:“妾想清楚了,那是您和公子的事兒,和妾身一個外人沒有干系。”
她不應該問那么多的。
云淺卻不認為陸姑娘是什么外人,不過……此時的云淺深深看了一眼陸姑娘。
她有些明白這個姑娘在想什么了。
夫君身邊的姑娘們作為因緣總要有各自的特色,也有著各自的作用。
如果自己不存在,這個陸姑娘的特色是什么?
云淺眨眨眼,心想陸姑娘的特色就是她“特色”。
徐長安是個清心寡欲的人沒錯,所以……若是他真的如同書中所說的會有許多的妻妾,那么存在一個調動他心欲的姑娘就是必要的。
陸姑娘作為一個地位不那么高、可以不用在意面子的“陪嫁”,就很適合成為這樣一把解開他內心貪色的鑰匙。
云淺可以知曉,如果陸姑娘真的和喜歡的男子在一起之后,會是一種什么樣暴走的狀態。
大概是纏著不愿意分開的那種。
其實陸姑娘的貪色和徐長安很相似。
徐長安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不會心疼人的,總是膩在她的身邊,一刻不愿意離開,還很會折騰人。
所以,陸姑娘和徐長安很像。
也有著她所沒有的東西。
云淺不覺得好色是什么值得羞恥的事情,相反……她對陸姑娘的態度更加友好了。
因為發現陸姑娘在這些姑娘中不是花瓶,而是有著重要地位的,畢竟徐長安身邊的姑娘們從李知白、祝平娘、到溫梨差不多也都是清心寡欲的。
別看祝平娘總是做壞女人,她和李知白沒有什么分別。
從丈夫到妻妾都清心寡欲,那日子還過什么?
所以……陸姑娘這樣的存在就很重要了。
想來,如果以后祝平娘看著自己的侍女整日和徐長安膩在一起,她自然會受到影響。
“……”云淺喝了口茶水。
也許是這樣,也許只是她的猜測。
“你方才在想什么。”云淺放下茶杯,詢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陸姑娘將頭埋的更低了。
在想云淺和徐長安的夫妻生活什么的,她當然不能說啊。
但是當陸姑娘對上了云淺的視線之后,她就有些呆滯,如同碰見了一個美妙的旋渦,身心都要陷入進去。
因為不知怎么的,陸姑娘發現云淺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加的溫和……
欺騙這樣的姑娘,她做得到嗎。
苦笑。
“云……云姑娘,能別問嗎。”陸姑娘眸子輕輕顫著:“給……給妾留些臉面。”
“我想知道。”云淺看著她。
沒有話說了。
在聽見云淺說想知道之后,陸姑娘就確認自己沒有了回頭路,她做不到在那樣目光下拒絕云淺的請求。
更做不到欺騙。
所以在最后的祈求被駁回之后,她就沒有辦法了。
那點面子,注定要丟的干凈。
好在,云淺早就不是黃花閨女了,與她說一些閨房夜話中的事情,算不上是讓云淺變得不干凈。
陸姑娘泄氣的說道:“妾……方才在想,姑娘你這樣的羸弱,公子少年精力旺盛,是不是……夫妻生活不甚和諧。”
自暴自棄的說完之后,迎來的是一片沉寂。
陸姑娘現在真的很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在這一刻忽然覺得這是自己以往好色、聽姑娘們墻根的報應。
沒見到連云淺這樣好的姑娘聽到她的想法后都沉默了嗎。
“云姑娘,妾身……是個很不凈的女人吧。”陸姑娘說著,臉色有些蒼白。
“沒有。”
“欸?”
讓陸姑娘意外的是,云淺此時的語氣仍舊如往日那般的平靜,彷佛完全沒有在意她說的話。
“云姑娘,您……您不覺得妾的腦袋里……”陸姑娘暈暈乎乎的。
“你說的是對的。”云淺點點頭,輕聲道:“我的確做不到讓他盡興,所以才需要修行。”
陸姑娘:“……”
她聽見了什么?!
她現在很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完了。
她都聽到了什么啊……
原來是真的。
原來……云淺真的不行啊。
這種事情書上不是說……只有男子是不行的嗎?
也對,那可是公子……
此時的陸姑娘覺得自己腦袋上已經可以冒煙了,但是當她看見云淺眼睛里好像遇見了什么麻煩的情緒后,意外的平靜了下來。
的確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兒,云姑娘這么認為,她也得這么認為。
“云姑娘,您的身子會好起來的,祝姐姐是很厲害的人,她一定能幫到你的。”陸姑娘認真的說道。
她盡可能讓自己的羞意消散的干凈,只是為了能讓自己的話語更有說服力。
此時的陸姑娘衷心希望,修行能夠讓云姑娘滿足心愿,至于說這個心愿是什么?
至少絕對不是可笑的。
“嗯。”云淺點點頭。
然后陸姑娘就沉默了。
她平日里看著那些女人們湊在一起說這些私事,其實是很羨慕的……因為對于女子來說,夜事夜話是最私人的東西。
如果關系不是特別特別好的閨蜜,沒有人會交流這種事情。
所以,能說這種話的都是最好的姐妹。
她也有想過和祝平娘說一些,可那個姐姐……很沒用啊。
祝平娘純潔的可怕,看上去媚里媚氣的,其實連小人書都沒有看過。
于是陸姑娘沒有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和人八卦房中的事兒,居然是……在云淺這里。
如果是昨天,她大概在夢里都不會妄想這種事情,畢竟云淺看起來是那樣的高高在上,比祝平娘這個仙人更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仙子怎么會和普通的女人一樣,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呢。
可事實證明……云淺也許只是個普通的姑娘,畢竟她說自己無法讓夫君盡興的時候,面上也帶著普通姑娘的苦惱。
如果……如果云姑娘只是個普通的姑娘……
在這一刻,陸姑娘的心忽然跳的很快。
是不是證明,自己是有希望和她成為朋友……甚至是無話不談的閨蜜呢。
陸姑娘在這一刻認為這也許并不是妄想,畢竟她已經跳躍了許多,和云淺談論了那種私密的話題了啊。
只要努力一些……
說不定真的有希望呢。
到時候,她就能既接觸喜歡的姑娘,又接觸喜歡的少年了。
“真貪心啊……我。”陸姑娘掩面,少有的放棄了用妾去自稱,大概是她自己也發覺自己貪得無厭了。
她覺得自己連做妾室都是不配的,頂多是祝平娘做妾,她跟著當一個陪房丫頭。
“你貪心嗎?”云淺突兀的問。
“很貪心。”陸姑娘如實說道,反正她什么丟臉的話都說,也不差承認這件事了。
“嗯,貪心是一件好事。”云淺點頭。
她可一直想要徐長安變得貪心的,只是不知曉該怎么做,如今說不得能從陸姑娘這兒學到一點。
“……啊?”陸姑娘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因為貪心被云淺稱贊了?
在這一刻,她沒有欣喜,有的只是滿滿的怪異。
“云姑娘,您……真是個奇怪的人。”
“有嗎?”
“有。”
陸姑娘使勁的點頭,不過……她小聲的說道:“但是妾很喜歡這樣的姑娘。”
云淺聞言,難得的呼吸悠長了幾分。
所以就是這兒不對的。
喜歡她做什么?
去喜歡她夫君呀。
陸姑娘說的好色是對著男子的好色,怎么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了?
云淺偏著頭。
分明也沒有說什么,她就是能感覺到陸姑娘對她的好感越來越高了。
換個話題吧。
“你方才說你有什么目的才接近我的。”云淺面色平靜:“其實,若是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直接與我說就好了。”
這里是云姑娘日常贈送的……許愿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