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你今個既然來了,也就別急著走,正好……通宵宴上應當有你感興趣的姑娘。”祝平娘拍拍手。
“我?”
溫梨很奇怪。
她感興趣的東西嗎?
是說師弟與云師妹?
“半妖,是半妖。”
祝平娘眨眨眼:“姐姐我手底下有個姿色不錯的半妖,一會兒要來舞一曲兒,你可不能錯過。”
溫梨聞,有幾分無奈。
半妖跳舞,這有什么好看的。
就因為自己以往也是半妖嗎。
溫梨對所謂的半妖之舞完全沒有興趣,先不說她自己就精于女子六藝……就算她不懂,看一個青樓中的姑娘扭身子很有趣嗎?
她倒是更想回山上瞧小花扭。.
而且……
溫梨有些擔心方才自己引動的雷劫會不會對小花有影響,若是嚇著那丫頭,師弟回去看著它蔫蔫的,該是會擔心吧。
祝平娘看著溫梨不以為意的樣子,恨鐵不成鋼:
“你如今長得像是一個姑娘,卻依舊沒有那顆玲瓏心,作為一個女人,你需要修行的還多著呢。”
溫梨眨了眨眼,就聽到祝平娘笑了一聲,說道:“今個半妖的舞,長安和云淺也會去看的……阿梨,你難道就不想知曉她們二人對半妖的態度?”
聽著祝平娘的話,溫梨愣住了。
師弟對半妖的態度嗎?
“感興趣了是吧。”
祝平娘一副將其拿捏住的得意表情,拍拍手:
“長安嘴上說不在意半妖沒用,他說的再好聽,也抵不上親眼所見,今日若是他真能安靜的賞舞……便是不在意半妖的身份。”
祝平娘語氣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著溫梨:“這樣的話,你該是會很高興吧。”
“嗯。”溫梨沒有掩蓋什么,很坦然的點頭。
盡管如今她已經不是半妖了,可還是想要知曉師弟對半妖的態度。
這是人之常情。
于是溫梨答應了參加今日之宴。
“走吧……”祝平娘伸了一個懶腰,忽然疑惑的看向門口處。
“啪嗒、啪嗒、啪嗒……”
這是高跟的繡鞋落在船板上的、清脆的聲響。
有人來了。
“誰來了這是。”
祝平娘很不滿,她方才可是特意吩咐過,她和溫梨談話的時候不許那些妮子跟著,無論遇到什么事情了都先去找陸丫頭。
畢竟她和溫梨要談的事情還是很私密的,卻不想居然有妮子不聽話。
示意溫梨稍等一下,祝平娘在腳步聲即將抵達門前的時候,打開門。
“是那個沒規……”
祝平娘拉開門,話說一半就愣住了。
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溫梨奇怪的看過去。
是誰來了?
可她并沒有見到有人進來,相反……祝平娘忽然“咣當”一聲將門給合上,將來人給關在了外頭。
溫梨更奇怪了。
師伯,她做什么呢。
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她就見到祝平娘身子僵硬的轉過來,背靠著門,語氣結結巴巴的問:
“阿、阿梨……姐姐我,不是在做夢吧。”
“夢……”溫梨沒能理解。
作為修行者,她已經許多年許多年沒有做過夢了,卻不想從祝平娘口中聽到。
如果不是祝平娘而是其他的師妹說這種話,她就要好好教育對方了……作為修行者,內心堅定是極為重要的。
怎么能夠因為現實不符合自己心象就胡說白日做夢?
溫梨看向祝平娘那忍不住顫抖的手指,很明顯的發現現在的祝平娘慌得不得了。
有什么事情值得這位師伯慌成這個樣子?
她作為暮雨峰的大師姐,倒是聽說過關于天明峰那位管事和師伯之間的秘辛。
是那位秦師叔來了?
自然不是。
如果秦嶺來了,祝平娘哪里至于緊張到手抖。
“這……這……我是看錯了嗎。”祝平娘背靠著木門,仿佛能夠感受到門外之人帶著幾分無奈的呼吸。
她是看見了阿白?
是阿白吧。
可問題是,阿白怎么穿的這樣好看?
剛才聽見那鞋子高跟的清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門外來的人會是李知白。
而且只是驚鴻一瞥,她就將對方衣裙的款式深深印在了腦海中。
紅裳包裹的緊致。
在祝平娘的視角,來人五官精致非常,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對亮而溫柔的眸子。
而且不知道為何,祝平娘看見那眸子的瞬間,就從里面感受到了些許嗔怒和羞惱,讓她心思慌亂之下,竟然就這么關上門。
把李知白給攔在了外頭。
門外,李知白手指抵在眉心,十分的無奈。
這妮子……耍什么寶呢。
她特意踩著力氣,該是很明顯吧,莫不是一段時間沒見,她連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出了?
還是說,自己這副打扮,真的就有這么驚人?
李知白低頭看了一眼,認為自己的裝束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還算保守。
雖說她的紅裳很艷麗,有幾分女式長袍的味道。
腰側也有開叉,可外側開叉的下擺處露出的不是白皙的皮膚,而是貼身的長褲。
雖然因為自己的身材很不錯,上半身的衣服被撐的鼓鼓的,可總的來說……李知白對于自己這身衣裳很滿意。
因為她的身材從小就極好,而有著這樣的身材,無論她穿什么樣的衣裳都不免會顯得有幾分色氣。
只有寬大的道袍能夠掩蓋這一點。
如今這身紅衣已經算是不錯的了,雖然依舊襯的厲害,但是至少和肩頭繡紋搭配,不至于讓人將視線第一時間就放在她的心口。
李知白沒有急著敲門,而是想著開門一瞬間所看到的姑娘。
‘桐君……不,該是叫平娘了。’
那丫頭眼眸含漪,柳眉帶春。
一襲黑色長裙將身材襯的極好,而且與她的保守不同,祝平娘黑色的衣裙露出了不少的肌膚,很符合她青樓管事的身份。
再看不見從前一絲冷傲梅花的影子,反而如同一顆精致、美輪美奐的黑珍珠。
李知白輕輕搖頭。
如今的桐君,倒是真的有了幾分曾經那位顧姑娘的幾分風采。
曾經的小丫頭,也成熟了啊……
此時的李知白在親眼看到祝桐君到祝平娘的改變后,本來因為聽到她說胡話的惱怒被感慨逐漸取代。
這種姐姐看著妹妹一步一步變得成熟的感覺,讓她心中五味雜陳。
再沒有惱怒,反倒是有幾分說不出的不舍和復雜。
與李知白的復雜感慨不同,祝平娘整個懵掉了。
“怎么……怎么可能……”
“師伯,您怎么了。”
“你……你等下就知曉了。”祝平娘使勁擺手,瞳孔在眼眶中劇烈地震。
阿白來了,還沒有穿道袍?
真……真真好看啊。
先不說阿白為什么會穿成這樣。
她……
她還沒有做好和李知白見面的準備呢。
祝平娘手指死死攥著裙角,心思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都是自己的錯,非要在信上提起關于掌門的事情,她明知道李知白一定會很在意掌門,卻依舊用這種話勾引她。
這下好了,李知白都沒有猶豫的就下山了。
祝平娘現在就是后悔,很想要給自己兩個耳光……早知道李知白今日就會來,她一定好好準備一下。
至少,給她一個恢復成“祝桐君”的時間啊。
自己忽然這樣出現在阿白身邊,她一定很不能理解吧。
“我今兒的穿著……穿著……呀。”祝平娘低下頭,看著自己腰裙上那精致的鏤空雕花,眉眼狠狠一跳。
小號黑裙讓她的身材一覽無余,耳垂艷麗琉璃晃動,更顯嫵氣。
怎一個色氣了得。
完了。
祝平娘閉上眼睛,心里盡是絕望。
她穿成這個樣子,阿白要怎么看她?
定是會以為她變成了不知廉恥的女人了吧。
祝平娘很清楚,在李知白的心里,她應當還是曾經的祝桐君,如今從仙子一下變成妓子……誰能接受的了?
要是她一會兒進來要罵自己,該怎么辦?
而且自己沒有點妝,方才開門的時候也有些生氣,表情定是不好看的。
還有就是……
她一緊張,把阿白給關門外了?
祝平娘指節捏的發白,心臟使勁跳動,她想要轉身將門打開,可雙腿如同被定在了原地,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還好她關于李知白的討論已經提前結束了,不然若是讓她聽了去,祝平娘死了的心都有。
“阿、阿梨,這兒就先交給你,我……我去里屋換一身衣裳,等下就出來。”
祝平娘匆匆丟下一句話,然后在溫梨詭異的眼神中,腳步踉蹌著,狼狽逃進了里屋。
逃跑雖然極為丟臉,但是總比如今這樣面對李知白要好的多。
“……”溫梨。
她奇怪的看著祝平娘砰的一聲關上里屋的門,搖搖頭,走過去打開木門。
墻壁兩側的螢石相繼閃爍,發出耀眼的白光,映出屋檐下的光景。
溫梨看著來人,也愣了一下。
“李……李師?”
即便是溫梨看到李知白的瞬間,語氣中都帶了幾分懷疑。
好在,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行了一禮后讓開身子。
李知白跨過門檻,看向房間中。
屋子不大,桌子列于房間中側,旁邊是一個黑白屏風。
人呢?
跑了?
李知白很是無奈,她想到了桐君沒用,卻沒有想到會這般沒用。
李知白在尋找祝平娘的時候,溫梨關上門后轉過身,也意外的看著她。
聯想到方才祝平娘宣告的“告白”,溫梨心道這就是面對心上人時的緊張嗎?
哪怕是這位不靠譜、似乎完全不在意臉面的祝前輩,遇到了喜歡的人……尚且會慌張至此。
溫梨搖搖頭。
她見到師弟,雖然劍心同樣會搖晃,可還遠遠達不到這個地步。
而李師的確變了許多,今日的她沒有再用束冠,不算長的頭發簡單的扎了一個馬尾,垂到脖頸處,干起來清爽而又利落。
本來就高挑的個頭,還穿了一個長跟繡鞋……真是讓人極為驚艷。
溫梨對李知白十分尊敬,哪怕她如今換了有些少女的打扮,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阿梨。”李知白轉過身。
眼看著李知白看向自己,溫梨沒有猶豫的說道:“祝師伯去里面了。”
“嗯。”李知白點點頭。
既然桐君沒出息的跑了,可她沒有什么追過去的必要,畢竟對于一個喜歡上姐姐的妹妹,她暫時也沒有想好應當用什么態度去對待。
與溫梨房間中坐下,李知白微微蹙眉,仔細看著溫梨,一時間沒有說話。
溫梨對上李知白的視線。
李師的五官不算精致,但是組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很嚴肅大氣的感覺,這是在一般女人身上絕對看不見的東西。
“桐君先不管她,阿梨,你的事,我從你師父那里聽說了。”
李知白的聲音溫婉柔和,如空谷幽蘭,酥軟人心。
“您……知道了啊。”溫梨身子有些僵硬。
與面對祝平娘時候的態度不同,溫梨瞧著李知白微凝的眉,仿佛回到了當年初學劍時被打手心的日子。
她被李知白這樣看著,一顆心竟然懸起了。
“關于你想要暫時放棄劍道的事情……”
李知白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動著,若有所思。
每一下清脆都好像敲在了溫梨的心上。
“李師,我……我有我的理由。”溫梨抬起頭,認真的說道。
“理由?”
李知白雙手環胸,上下打量面前這個愈發有女人味的妮子。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房間內,將耳朵貼在里屋房門上的祝平娘微微咬牙。
溫梨這丫頭,方才對她的時候可是硬氣的很,可李知白一來,她立馬就變成乖寶寶了,連語氣都帶著幾分乖巧的意思。
還有就是雖然是她自己沒膽量,先逃了,可李知白真的連多問一句都沒有,坐下就和溫梨談起了正事?
這種仿佛被忽略的感覺,讓祝平娘很不好受。
而且,祝平娘也回過神來,意識到李知白這身是花月樓的繡裳。
她怎么換了花月樓的衣裳?
再哪里換的?
誰給的衣裳?
可別是丫頭們穿過的。
祝平娘頓時心里像是有螞蟻在爬。
她不知道李知白為什么故意打扮成這樣來見她。
可女子的改變,多數是因為有了在意的人。
會是誰?
會是因為自己嗎。
很快,祝平娘想起了李知白為了見云淺而特意換上小裙子的事。
醋意開始上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