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對裴赫甚有好感,只覺那裴赫雖出身錦衣衛,但觀他言行,乃是位品行高潔的端方君子,若是有他相助,想來自己必能無憂了!
武馨安笑道,
“你且放心,我先派人回城召了我丈夫前來,我們共同商議對策,必是能保夫人周全的!”
這廂派了王勇回去報給了裴赫,裴赫聞言果然即刻趕來了青云觀。
“夫人不必擔憂,你的身體康健必能誕下健康的孩子!”
裴赫替李氏把過脈之后,溫言寬慰了她幾句,才對李氏夫人道,
“你那些下人被錦衣衛的人發現,已是全數被人殺死,尸體扔在了山溝之中……”
李氏聽了難掩悲傷,不由眼圈兒一紅,
“是我害了她們!”
裴赫應道,
“夫人無錯,乃是那心思狠毒之人的錯!”
這廂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同李氏說了一番話后,李氏總算是愁眉舒展,放下心來。
當日李氏便由羅緣道親自護送回了王府,裕王聽說羅道長大駕到了府門前,連忙迎了出去,盛情邀請羅道長入府,要以貴客之禮待之,不過羅道長乃是世外高人,不興那些虛禮,只是將李氏夫人送還,口中言道,
“王爺這位夫人已是身懷有孕,二月有余,還請王爺小心照顧為好!”
裕王聞言大喜,剛想要再同羅道長說上兩句,羅道長已是大袖一甩,翩然而去,王府的侍衛追了幾步,再看那大街上的人流之中,早已沒了道長身影,裕王是又驚又喜又嘆道,
“世外高人果然不拘小節,不圖名利!”
這廂顧不得去追羅道長了,卻是拉著李氏連連詢問,
“怎得有了身孕也不讓本王知曉?幾時有的……可是那回在青云觀中……”
李氏羞紅了臉,看了看眾人,
“王爺,我們還在府門外呢,有話回去說!”
裕王喜得拉了她便往里走,
“是本王疏忽了,本王也是一時太高興了!”
于是回到王府之中,李氏便只說是自己去青云觀的路上遇到了劫匪,
“幸得羅道長正巧出山采買,才救下了妾身,羅道長為妾身一把脈,才知曉原來妾身已是身懷有孕了……”
裕王聞言又驚又怒,
“這青云觀雖說地處偏僻,但總歸離著京城不遠,怎得竟有人敢在天子腳下胡作非為!”
當下便派了人去報官,又請了御醫到府上為李氏診脈,果然是診出了喜脈,這些日子盯著裕王府的人不少,李氏懷孕的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一般飛向了宮里宮外。
卻說那西苑之中,嘉靖皇帝的丹房已是修建完成,正請了景王推薦的藍神仙給自己扶乩占卜,選個良辰吉日開爐,這廂二人在那問天臺上端坐,藍神仙已是紫姑仙上身,正口含乩筆在沙盤上寫著甚么,嘉靖皇帝全神貫注正盯著那沙盤上的鬼畫符看。
突然那藍神仙身子一震,喉嚨里咯噔一聲,人便歪倒在地,口中的乩筆掉在地上,沙盤上的字兒也只寫了一半,那嘉靖皇帝一看嚇了一大跳,
“藍神仙,你……你這是怎么了?”
一旁的兩個小道童上去扶起師父,給他灌了一口水,藍神仙才雙眼下翻,回復了清明,
“藍神仙,這是因何扶乩中斷,難道是紫姑仙不悅嗎?”
藍神仙搖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陛下,紫姑仙說是皇宮南面有喜氣縈繞,她老人家看著高興,便從貧道的身上離去,去湊熱鬧了……”
嘉靖聞言奇道,
“皇宮南面有何喜事,竟引得神仙都要去瞧?”
藍神仙卻是神秘一笑,
“陛下不久之后便會知曉了!”
正說話間,卻有陳洪氣喘吁吁跑上樓來,
“陛下,陛下……有喜事呀!”
嘉靖聽了便是一驚看了一眼一臉高深莫測的藍道行,
“有何喜事?”
陳洪笑道,
“適才裕王府的人前來報喜,說是裕王府中李氏夫人懷有了身孕,已是有一個多月了!”
嘉靖聞言大喜,想了想那裕王府不就在皇宮南面么,便沖著藍道行道,
“原來藍神仙所言乃是指這一樁喜事,果然是喜事!”
藍神仙果然道法高深,居然能未卜先知!
又見陳洪掰了手指頭算了算道,
“陛下,這孩子應當是裕王為陛下清修祈福三月之后所得,這必是三清祖師見裕王虔誠,特意賜下的呀!”
嘉靖一算時間,果然如此,不由更是喜上加喜,他本就是信奉道法之人,聽說這孩子乃是祖師爺所賜怎能不高興!
于是連連揮手道,
“賞!賞!送些東西去裕王府里,讓李氏好好養著!”
“是!”
不說這朝上朝下百官對裕王又得一胎的動向,卻說是李氏夫人回到府中,當著人強顏歡笑,背地里卻是暗暗擔心,
“他們讓我大張旗鼓的回來,消息是傳出來了,裕王是對我十分看重了,可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正暗暗思量間,卻聽得外頭有人來報,
“夫人!陛下有圣旨到……”
李氏忙換了衣裳出去接旨,卻是那皇帝身邊的陳洪出宮傳旨,這廂賜下金銀財寶,名貴藥材不說,還送了四名宮女出來,陳洪笑瞇瞇道,
“這四人乃是宮中的醫女,在御醫院中學了幾年醫術,擅會調理婦人身體,夫人將她們收在身邊,由她們伺候夫人飲食起居,必是萬無一失的!”
李氏聽得“萬無一失”四字,眉頭就是一挑,抬頭看了一眼陳洪,見他正笑的一臉褶子的看著自己,心頭便是一動,當下忙伏身跪謝,
“謝陛下賞賜!”
李氏夫人得了這四人,果然再沒人敢打她和腹中胎兒的主意,四下無人時,她也常常撫著肚子暗暗慶幸,
“幸得那日里遇上了她,若是不然……那里有我們母子如今的日子!”
李氏夫人身懷有孕,她高興,王妃高興,裕王也高興,只是那上官婷卻是暗中惱怒不已,
“這么就沒有弄死她,以后再想尋機會便難了!”
若是她生個女兒倒也罷了,若是生個兒子,自己與兒子豈不沒有立足之地了!
上官婷惴惴不安,千葉小美卻是勸道,
“夫人不必擔心,您的兒子乃是長子,就算她生了兒子,也不會比您的兒子更得寵的!”
上官婷看了一眼,還是腦袋有些大,目光有些呆滯的兒子,立時嫌棄的轉過了臉去,
“你看他這個樣兒,當真能比得過別人么?”
千葉小美很是愛憐的抱著那孩子,親了親道,
“夫人,小世孫只是比旁的孩子長的緩慢了些,待得再大些便好了!”
“好了,你瞧他那樣兒能好么?”
上官婷是看都不想看那孩子一眼,一屁股坐到了妝臺前,看著鏡中那張艷若桃李的臉,
“可惜我壞了身子,要不然以王爺對我的寵愛,我必是能再生二胎、三胎的!”
想到這處不由憶起當初那一顆藥丸來,
“早知曉……我就不吃了!”
上官婷這廂是暗暗后悔,卻是起了心思調理身體,
“世事無絕對,我還年紀,身子也養好了,只要悉心調理,說不得還能懷上孩子呢!”
上官婷想來想去,卻是想到了給自己藥的武馨安,
“那藥是她給我的,當初說是來自裴赫的師叔,他即是能制出這樣的藥丸,想來必也有法子調理我的身子……”
打定了主意,于是便尋了一個借口向裕王報請出府一趟,裕王聽了便笑道,
“婷兒在府中也是呆得煩悶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不過最近外頭不太平,還是多帶些人手為好!”
于是第二日上官婷便帶著丫頭婆子和一大堆侍衛前呼后擁的出了王府,只她這樣出府,在那街面上一走動,百姓們便別想走道兒了,這廂只得站立在道旁,看著這裕王府的車架過去,直到了思誠坊裴府門外,有人早一步報給了武馨安。
武馨安聽了直皺眉頭,
“她跑來做甚么?”
只這人都上門了,她也沒法子閉門不讓人呀,無奈只得開了中門迎接客人,這廂迎了上官婷進府,她那些丫頭婆子往四面一站,把裴府的下人們都擠到了一邊,看得武馨安是眉毛連挑,強壓著心頭火問道,
“上官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上官婷一身華麗衣裳,端坐在那處,轉頭沖著武馨安一笑,那頭上的丹鳳金釵有用極細金絲做的長翎,她腦袋一動,那長翎上頭鑲嵌的寶石,便晃得武馨安雙眼發花,武馨安見不得這暴發戶的模樣心里暗暗撇嘴,將目光移開,上官婷的目光在武馨安頭上那根珍珠釵子上掠過,笑了笑道,
“裴夫人真是太見外了,以我們的交情,稱得上閨中蜜友,不必如此客氣!”
武馨安聽得心里連翻白眼,
“前頭是誰裝作不認識的,現下又來套近乎!”
這上官婷是夜貓子進宅,沒安好心,自己還要小心應付才是!
上官婷左右環顧,打量了一番笑道,
“裴夫人這宅子倒是建的高雅大氣,想來必是出自高人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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