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以北五十里,這里坐落著無數綿延崎嶇的山脈,高低起伏,層巒疊起。
由于多出地勢雜亂,所以這里的區域很難得到開發。
沒有繁華的城區吸引,這里的住戶也越發的稀少。
多數的老百姓為了討生活,全都往京師而去。
此處人跡罕至,走上不知多久,才能碰見幾個上山砍柴的老樵夫。
但就是在這綿延無盡的山林中,卻坐落了著一座奢華山莊。
山莊占地不大,卻風格考究,做工極佳,名號閑柳莊。
里面不管是植被石材,還是布局結構,全都有著當世一流的設計水準。
但就是這么一座山莊,卻建造在毫無人煙的深山里。
此時,山莊不遠處的密林里,幾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彎腰查看。
卻見梅晉手拿一只做工精良的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的情況。
而在他身旁,冷凌棄羨慕的看著梅晉,對那只黑色的怪異玩意充滿的興趣。
“大人,好了嗎?該我了吧?”
梅晉聞言嘴角微微抽動。
“我說,這玩意應該也沒那么稀奇吧,和番邦的商人花點錢就能買啊。”
卻見冷凌棄搖了搖頭。
“大人這個不一樣。”
梅晉勾了勾嘴角,這望遠鏡是他以公輸機關術結合前世記憶制作的,不管是造型還是功能,絕對一流水品,如今被冷凌棄掛贊,梅晉心里很是受用。
“那你說說,我這個如何不一樣?”
冷凌棄想了想說道。
“顏色很黑,筒子很粗,形狀很……”
“得得得,再說我人沒了,給你吧。”
說著,梅晉就將望遠鏡扔給了對方。
冷凌棄如獲至寶的玩弄起來。
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弄弄那,嘴里不停的發出一陣驚嘆。
梅晉有些無語的看了對方一眼。
“你注意觀察,有情況告訴我……”
然而話還沒說完,那只那只雙筒望遠鏡直接左右分離,零件崩了一地。
梅晉有些發愣的看著報廢了的望遠鏡。
而冷凌棄則有些不好意思的將兩個鏡片遞給了梅晉。
“大人,你這個有些脆啊。”
梅晉頓時眼皮狂跳,這尼瑪可是紫光檀做的,脆尼瑪啊。
懶得理會這位人形二哈,梅晉又往前挪了挪。
既然望遠鏡壞了,那就只能靠人眼了,好在他的眼睛是經過強化的。
擁有夜視能力的同時,也大大增加了視力。
卻在這時,遠處的閑柳莊里緩緩走出兩匹白馬。
梅晉頓時臉色一變,身姿更低了幾分。
再一細看,正是安遠山和安世耿父子二人。
卻見他二人騎馬前行,正是往京師方向而去。
梅晉見狀嘴角勾起,卻也不聲張,而是給一旁的冷凌棄做了個手勢。
對方立馬會意,從懷里掏出一只黃嘴的小鳥,正是無情飼養的黑頭蠟嘴雀。
小鳥從冷凌棄手中起飛,不一會兒就飛了老遠。
等了一小會,卻見身后的山林中又竄出來幾道人影。
他們分別是東廠公公賈,錦衣衛指揮使青龍,追命崔略商,無情盛崖余,以及鐵手鐵游夏。
此時鐵游夏背著輪椅,無情坐在上邊。
梅晉趕緊上前,準備扶住輪椅。
卻見無情雙手一拍,緊接著,整個人就詭異的懸浮起來,隨即又緩緩落下,全程沒有發出丁點聲響。
梅晉見狀,有些尷尬的收回雙手。
無情號稱無腿行千里,輕功完全不虛在場的任何一人。
卻見一旁的賈廷抬拿出一個箱子,從里面取出兩件真人皮套。
梅晉趕緊忘記方才的尷尬,拿起一件仔細打量。
“千面郎君手工制作,今天就靠它了。”
也不廢話,梅晉當即脫衣換裝。
無情見狀臉頰微紅,扭頭看向一旁。
沒一會兒,梅晉整個人模樣一變,瞬間就與六扇門的姬瑤花別無兩樣。
當然,梅晉的身高要比姬瑤花高上不少,只能稍微彎腰,然后披上斗篷掩人耳目。
雖然沒法像千面郎君一樣惟妙惟肖,但至少在外形上做到了真假難辨。
千面郎君同款皮套,就是這么優秀。
隨即,一旁的冷凌棄也趕緊開始換裝。
他扮演的角色是如煙。
由于如煙的皮套零件太多,冷凌棄光是換裝就用了很長時間。
梅晉則趁此機會,對眾人下達各種指示。
“我們此次的計劃很簡單,我和凌棄一會兒混入安家老巢,設法營救皇上。
鐵手追命,賈公公,青龍大人,你們環繞閑柳莊,把守各方要道,警戒一切可疑人物,若有緊急情況,你們要以最快速度傳遞情報,讓無情知曉。”
四人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四散而去,開始坐鎮各自的警戒區。
而梅晉則是走到無情身邊,蹲下身子,與對方平視。
“崖余,你是此次計劃的關鍵,需要全程與我保持心念相同,若賈公公他們發現緊急情況,你就立即切斷心念,算是緊急信號,危急時刻能否逃出生天,就全靠你了。”
聞言,無情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這還是梅晉第一次直呼她崖余呢。
緊接著,梅晉就感到一股細微的心念鉆入了他的心神。
他克制著刀意,不讓其驅散。
而無情則是緩緩閉上眼睛,集中精神。
梅晉一會兒要深入安家老巢,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會越拉越遠。
無情嘗試著將心念凝結成絲,只連接梅晉,這樣一來,雖然會完全失去對周圍的感知,卻能讓梅晉和她遠距離連接。
見狀,梅晉緩緩起身,并冷凌棄一同往閑柳莊走去。
卻見冷凌棄有些疑惑的問道。
“大人,我們為何不偽裝成安家父子呢,女裝多累啊?”
梅晉搖了搖頭。
“若是安家父子回來咋辦,砸門不就直接暴露了?我假裝成姬瑤花,還能留點緩沖余地啊。”
冷凌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同時嫌棄的用手拖了拖負重。
“若動起手來,這東西太礙事了,就不能做小一點?”
梅晉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沒一會兒,兩人就走進了閑柳莊。
而莊園內部的結構布局,是梅晉他們無法窺探的,若是僅靠梅晉一人,他倆絕對會走錯路,不斷繞彎,最終露出馬腳。
不過好在,冷凌棄的存在完美的解決了這件事。
只見冷凌棄鼻子微動,快速的分析著空氣中殘留的味道。
最新的味道一共有四股。
兩股很接近還帶著些許草料的芬芳,不用說,是馬匹留下的。
而另外兩股,自然就是安家父子的。
冷凌棄靠著味道,十分精準的在前引路。
而梅晉則是跟著對方,兩人僅差半個身位。
在冷凌棄的嗅覺帶領下,他們行動起來絲毫沒有卡頓,就好像在自己家里閑庭信步一般。
沒一會兒,二人走入一間大廳,幾個下人打扮的下人立馬低頭行禮。
全程都沒有露出馬腳。
梅晉的心始終懸著,皮套下的額頭已然冒出些許冷汗。
卻見冷凌棄將梅晉帶到一間房間,指著朝北的一堵墻說道。
“味道在這斷了,應該是有機關暗門。”
聞言,梅晉嘴角勾起。
“看我的吧。”
墨家機關,木石走路,青銅開口,要問公輸。
公輸家的機關術,就連墨家也無法阻攔,這安家的機關門,又如何能阻擋梅晉的腳步。
他快速的觀察著房間里的布局,結合自己所學的機關術,飛速分析著。
然而還不到十秒,梅晉就咧嘴一笑。
“太糙了啊。”
只見他緩緩走到一個架子面前,伸手挪動一只淡黃色的蒜頭瓶。
然而下一刻,花瓶直接與架子分離,絲毫沒有阻礙,房間內也沒有任何變化。
場面頓時陷入了尷尬。
只見冷凌棄呆呆的看著梅晉,眼中充滿了狐疑。
“所以呢?”
梅晉聞言,臉上依舊帶著自信的笑容
隨即又拿起架子另一側的一只麒麟鳳尾瓶,緊接著就將兩個瓶子互相調換位置。
下一刻,北側的墻面頓時下沉,露出了背后藏匿的通道。
“感應重力的開關而已,太簡單了。”
見冷凌棄一臉震驚,梅晉拍了拍對方。
“別愣著了,帶路啊。”
聞言,冷凌棄點了點頭,兩人一同走入了通道。
而下落的墻面隨即緩緩升起,房間內,除了兩個花瓶換了位置,一切都與從前一樣。
與此同時,一條進京的小路上。
兩匹白馬緩緩前行。
卻見安世耿穿著一身騷包的紅裝,皺緊了眉頭,一臉的不耐煩。
“騎馬也要講究姿態,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哪能一直吊兒郎當……”
“你的左手干嘛呢?不要一邊騎馬一邊摳鼻屎,右手再往上提……”
“這兩日讓你學習宮廷禮儀,你進展如何了,我可記得……”
“對了,進了皇宮,你要記得……”
“你的功夫最近有好好修煉嗎,記得,要……”
“別東張西望,萬一此刻前面突然遇到了……”
安云山的嘮叨聲一刻不停的在耳邊響起。
安世耿嘴上不說,但臉上卻一副憋屈。
從小到大,他不管做什么,安云山就會一直在旁邊嘮叨個不停。
對方的控制欲簡直聞所未聞。
你走路的姿勢,你吃飯的聲音,你起床的時間,你說話的語氣。
可以說,人生的前二十年里,安世耿就是一個被完全操縱的木偶。
一舉一動都會被安云山控制。
長此以往,安世耿已然不會去反抗他的父親,安云山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包括這次謀朝篡位,安世耿其實一點都不想當皇帝。
比起掌權天下,他更想和從小長大的小姐姐們在山里數星星。
如今,他已經快四十了。
眼看就要不惑之年了,還被安遠山像小孩子一樣教訓,他老早就受不了啦。
沒人想要當提線木偶,就算提線的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以后你要為安家傳宗接代,不過瑤花不是能母儀天下的女子,我還得為你……”
“夠了!”
一聲怒喝,安世耿直接勒馬停下,對安云山怒目而視。
“我可不是你,要當皇帝你自己去當,別什么都扯上我。”
說著,安世耿直接調轉馬頭,往回奔去。
安云山見狀,眉頭微皺,隨即又嘆了口氣。
“都是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另一邊,梅晉通冷凌棄已然到達了大山深處,這里果真被安家挖空,建造了一座隱蔽的大殿。
大殿外,一群頭發蒼白的劫國神兵木訥的站在原地,看起來十分陰森。
卻在此時,一個丫鬟前面走來,在見到梅晉以后,臉色頓時一喜。
“姐姐!你回來了!”
小丫鬟歡快的跑了過來,梅晉頓時慌了,他可不會變聲,這一說話,絕對露餡啊。
卻見梅晉往后一退,指了指一旁的冷凌棄。
小丫鬟在看到那礙事的兩個東西以后,頓時大驚。
“大師姐!你也回來了!”
冷凌棄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對方。
小丫鬟頓感心驚,趕緊行禮,匆匆告退。
見狀,梅晉微微松了口氣。
趕緊拍了拍冷凌棄。
“你挺起胸膛。”
冷凌棄立馬照做。
“這樣?”
“再挺點。”
“這樣?”
“再來點。”
“不行了,極限了。”
梅晉聞言點了點頭,兩人再次前行。
這回,終于再沒有人中途搭話了。
冷凌棄此刻仿佛惡鬼附身,兩坨東西所到之處,沿途之人全都唯恐避之不及。
甚至都不用看清長相,只要看到兩個東西蹦蹦跳跳的模糊身影,周圍的人都能瞬間反應,然后避開。
終于,在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時,梅晉立馬拉住的冷凌棄。
“可以了,我們現在要找到皇上的下落。”
冷凌棄聞言點了點頭。
“那我去找個人問問?”
梅晉頓時翻了個白眼。
“你咋說,帶我去關押皇帝的地方?你見過在自己家里問路的?”
冷凌棄訕訕一笑。
“倒也是,那我們該怎么找?”
“放心,我早有準備。”
卻見梅晉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了對方。
冷凌棄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是?”
“皇上的褻褲。”
冷凌棄眉頭皺的更深了。
“我能拒絕嗎?”
“你說呢?”
看著梅晉,冷凌棄咬緊了牙關。
“為何非得是褻褲,其他衣物不行嗎?”
“廢話,就屬這味最大,趕緊的吧。”
聞言,冷凌棄強忍著沒有狼化,嫌棄的聞了一下以后,立馬甩開褻褲,眼睛通紅的開始引路。
梅晉見狀,有些擔心的問道。
“聞一下夠嗎?”
冷凌棄聲音發寒的說道。
“放心,這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順著氣味,兩人前行的速度很快。
穿過了七拐八拐的連廊,下行了兩層地下通道。
不知道拐了多少下,終于來到了安家的地牢之內。
此時,在他二人面前的是一道黑色的鐵門。
冷凌棄指了指。
“到了。”
聞言,梅晉頓時松了一口氣。
可就在下一瞬間,梅晉臉色大變。
一直連接著他和無情的那根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