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雍杰突然想到唐妍,便舉頭四處張望,也不知道這會兒唐妍妹子在哪。現下大戰一觸即發,定然血戰不止。自己武藝低微,無法阻止大家,那只好任其發展。但若唐門戰敗,自己一定要想盡辦法,定護妍妹子周全。
李家大爺李延津白了錢揚一眼,示意他不用再說話。錢揚雖然是華山派的弟子,但此次攻入唐門,華山掌門郭千雄早已交待華山派眾人務必聽從李家大爺李延津之號令,所以此刻也只好默不作聲。
唐俊沉聲道:“若遇上小事,自然是區區做主。”
李延津知他的意思,這話是說他若敗了,自然會有唐齊遠再行出頭。當下心中冷笑兩聲,但也不以為意。
唐俊突然手一指,指向張雍杰,朗聲說道:“這位小兄弟,卻不知是李家的還是華山的,你下來罷。”
張雍杰本隱藏在左峰上人群里,這時唐俊手指著這邊,身邊唐門弟子均已知曉張雍杰是外人。當下幾人立即抓住張雍杰的手臂,將他從左峰上扔了下來。
左峰雖然不高,但這樣直接摔下,那不死也得殘廢。張雍杰只好提足兩口真氣,一個翻身,便飄落在園埡口壩子的中間。
他這一番身手和內勁,場上雙方均有不少好手紛紛認出這是千島電勁激發出來的內力。眾人紛紛吃了一驚,雙方均有不少人私下議論,在今天這個大場合,怎么突然會出現千島派弟子?
張雍杰愁眉一展,心道不好,自己方才這一手輕功身法,已有不少江湖前輩看出是千島派的內功。想必此刻唐門眾人定然以為千島跟華山李家一路,而華山李家也必然認為千島跟唐門聯手。自己夾在中間,跟哪方都解釋不清楚。
張雍杰突然想起那日在云頂山上,萬東師叔所說千島存在有更大的使命,即保境安民和匡扶天下,不屑于江湖爭霸。心知眼下萬急時刻,稍有處理不慎,便會使得各門各派互相猜忌,引火上千島之身了。
張雍杰心想若是此事處理不好,將千島卷入江湖爭霸,帶來災難,自己當真是萬死莫恕了。
突然遠處鐘聲響起,聲音平緩,聽不出來有什么危險之意。但頓時有些唐門弟子騷動起來,紛紛呼喊道:“頂峰山的信號,頂峰山上打起來了,老祖宗在頂峰山,得速派增援。”
唐俊唐摶兩兄弟這時候連忙大聲喊道:“勿用慌亂。”
蜀山殘陽劍客唐齊遠,也是唐門門主唐俊的三叔。是當時這個世界上武功最為卓絕的三人之一,所謂“江湖高人三鼎甲,玄空殘陽湘西女”這中間的殘陽,便是指殘陽劍客。
殘陽劍客自小便派到蜀山劍派學藝,自從三十二歲之后,因變故再未返回唐門一步。已有二十三年未曾返回唐門的唐齊遠,事前得知李家和華山派將大舉進攻唐門的消息之后,已于前日悄然返回頂峰山。
此事只有有唐俊唐摶唐齊唐魯等一些少數相關弟子知道,因此他們并不慌張。
但敵人這么快便找上頂峰山,他們也是感到非常奇怪,各人心下思量,這唐門要么被華山或者李家安插了內奸,要么就是唐門自己出了叛徒。
內奸,叛徒均是隱藏在暗處的,要想將其揪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俊環顧四周,一時也猜不出是誰透露了消息。
但是那些不知唐齊遠正在頂峰山的弟子,他們得知頂峰山受到攻擊之后,此刻卻是按耐不住性子。這頂峰山是女眷暫避危險之地,如若被人攻破,再大肆蹂躪一番,唐門將何以自處?雖然門主傳下勿用慌亂的號令,但也忍不住異常騷動。
張雍杰本隱藏在人群之后,此刻突然被推向前臺,成為眾人的關注焦點,也不禁一陣汗流。
張雍杰只得抬手道:“千島后學張雍杰,在天下英雄面前有禮了。前日游歷,路過渝州,偶遇唐妍姑娘相贈鐵鞭一條,此番上山,只愿將此物奉還,別無他意。”
眾人聽得張雍杰故意在游歷,偶遇,恰逢,別無他意等字眼上拖著重音。各人心下明白:眼前這千島小子突然出現,只是偶然,并無提前謀劃,更就不可能和千島有什么關系。
唐摶識得張雍杰,知其來意。點頭道:“小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只是你來的不是時候。不過你既然來了,也算是我唐門的客人,你這便退到一旁,想必李家與華山諸位英雄也不至于為難于你,稍后我唐門再來理會。”
眾人聽唐摶說的客氣,有些人心中已然想到:“難不成這千島的小子也和唐門有些許過節?”
張雍杰想起青銅道人那句讓他們打個稀里糊涂,打個魚死網破的話。再看此刻地上一片狼藉,已然死傷不少英雄好漢。大戰又一觸即發,定會有許多人死于非命。當下熱血上涌,豪氣之心頓起,朗聲道:“各位前輩,千島后學有小小意見,還請諸位英雄定奪。”
場上眾人心思各異,雙方均有人心想眼下突然出現一個千島派的弟子,要是想點辦法讓這千島小子死于對方之手,再加幾把火,也許能將千島派綁到自己的戰車上。
但雙方也有人思量:區區千島,時至今日早已沒落,難出幾個人才,如千島派這樣的二三流門派,南七北六哪個省不是一抓一大把?如若不是前元末年,千島闖出天下第一派的名頭,到如今這世界上還有幾人知道有個千島派?如若將千島拉上自己的戰車,豈不是自降本派身段?
張雍杰哪里知道這群人的想法,只見眾人竊竊私語,無人搭理他,只好繼續說道:“諸位英雄在此地自相殘殺,卻不知這正是某些人做夢都想看見的事情。日前在渝州官道上,碰見一道士,號青銅道人,此人便巴不得天下各派混戰一團,所以在下懇請各位前輩能夠化干戈為玉帛,能夠罷手言和。”
此言一出,群豪頓時一片嘲笑聲,但也有少數人用奇怪的眼色打量著張雍杰。他們想到數百年前中原七大派圍攻天海仙教明陽宮,眼看就在妖教即將覆滅之際,卻突然出現一個奇怪的少年,以絕世武功技壓群雄,迫使七大派功虧一簣。那人也是姓張,難不成眼前這小子是其后人,也身懷絕世武功?今天也要以絕世武功來技壓群雄,化解這場歷時已久的紛爭?
李延津久不發言,此時沉聲道:“小子,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千島的意思?”
張雍杰心道此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牽扯到千島的身上,當即躬身道:“回李前輩的話,這只是在下的一片肺腑之言,還望各位前輩明察。”
這時唐門人群里一人上前喝道:“小子,強出頭得看你有多少斤兩?剛剛一箭沒射死你,算是小瞧了你,現下再來接我幾招。”
張雍杰回過頭來,識得那人正是唐通。唐通話未落音,便跟著又是兩枚袖箭跟著射來。唐通是唐門里的好手,發箭速度極快,張雍杰早有體會。此時又見兩枚袖箭冷然發來,當下大驚,眼看來不及躲閃,心道這回算是栽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剎那,只聽得釘釘兩聲,那兩枚袖箭極速變向,轉眼便沒入泥土之中。
原來是唐摶知道張雍杰武功修為有限,絕不是高手。他想這千島派也有沈玉剛這樣的高手,又與唐門近在咫尺,如若這張雍杰死在唐門,多多少少也會有點麻煩。因此唐摶兩枚銅錢甩出,打亂了唐通所發出的袖箭,替張雍杰解出了危險。
只見唐摶道:“姓張的小子,你且速速退下。華山李家與我唐門十數年的恩怨,錯綜復雜,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化解的?你若再在此處胡言亂語,那便是存心找死,怪不得旁人。”
張雍杰心中一陣嘆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要想兩家罷手言和,豈非易事?但又想到這錯綜復雜恩怨如不能慢慢化解,只會越來越深。這戰打了,還有下一戰,下一戰之后還有下一戰,如此沒完沒了,恐怕還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死于非命,還不知道會產生多少孤兒寡母。當下心念數轉,急盼能想到一個緩解緊張局勢的辦法。
就在這時候,只見華山李家后側,又有不少好手趕來。為首一人,張雍杰認識,正是那日在永城燕子巖有過一面之緣的蜀山派馮震川。只見馮震川帶了大約三十余名蜀山劍派的高手,擠上園埡口。此時唐門,蜀山已對華山和李家的遠征眾人合為在埡口中心,人聲鼎沸。
張雍杰這個局外人,此刻身在這人群的中心,也頓感緊張。而正在包圍圈之中的李家和華山眾人,反而并無擔憂之色,仍然是淡定自如。
華山錢揚這時湊道李延津耳邊悄聲說道:“蜀山大隊人馬已然趕來,此次是突襲,準備充分。蜀山原本不該得到消息,就算得到消息,也不可能這么快便趕來。”
李延津身為李家大爺,執掌李家已有二十多年,用間的手段是他的拿手好戲。見到蜀山眾人提早趕來,早已心如明鏡,這必然是有內奸或者間諜的存在,走漏了消息。
但他轉眼又想到:即便本方出了叛徒,或者內奸,將郭掌門的行動蹤跡泄露出去。蜀山派繞遠路前來唐門增援,使郭千雄此刻撲了個空。但此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盡了各種辦法,使得己方有當世高人相助,想來贏面仍然巨大。
因此他并不著急,沉聲道:“錯綜復雜的恩怨,錯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此刻也不用再理。今日非比武切磋,乃是生死之爭,不用講究點到即止。這便請唐門和蜀山的各位高手,同我李家華山的各位同道,下場較量。”
張雍杰心想此刻唐門蜀山兩派人山人海,優勢已然非常明顯,這李家大爺不思退路,反而叫陣。難道是有什么后招?或者是自負驚人藝技,能夠取勝?
就在此時,又一陣歡快的鐘聲,自頂峰山上傳來。唐摶唐齊唐魯等一批弟子,頓時興奮起來,激動的喝道:“勝了,勝了,咱們勝利了。”
就連一向榮辱不驚的唐俊此刻也忍不住激動的緊握拳頭,哈哈大笑,頓時人聲鼎沸,激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