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紐約一間豪華公寓里。
布魯斯的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他從桌前抬起頭,看向了對面坐著的同樣滿臉疲憊的希德。
“不會有錯了從我們手頭的信息來看,對方絕對是認真的。”
“他們所說的‘世界末日’不是玩笑我們暫時無法推斷末日本身的真假,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華夏人當真了。”
“希德,你說,我們應該怎么辦?”
希德沉重地點了點頭,隨后又搖頭,沉思良久后,才開口說道:
“國會應該已經收到消息、甚至已經有初步結論了,但我們的判斷仍然必須傳遞給國會,如果他們最終做出了不采信的決定,那么我們得想辦法去改變這個決定。”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推理,對于末日這個命題本身其實并沒有強有力的證據來支撐除非他們在所有人面前重現一次量子干擾。”
“但是我很懷疑這些華夏人會不會這么做你看報告里寫的,每一次觀測都會導致一次量子坍縮,他們的機會顯然是有限的,絕不會浪費在這種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而且,他們在會上就已經說過了,他們不需要盟友!”
“這一點對我們很不利我們都不是盟友,國會那些老爺們怎么可能相信他們?”
“布魯斯,我想,這應該是你要解決的問題。我只是一個物理學家,我真的不擅長這樣的博弈。”
布魯斯微微點頭,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的,我們必須得說服他們,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得想辦法搞清楚國會對這件事情的意見。”
一邊說著,他一邊直接拿起了手機,從通訊錄里找到某個國會高官的名字,直接撥了過去。
這一刻,希德終于見識到了自己這個老朋友的人脈,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兩人便已經收集到了超過20份觀點,而當他們把這些決策層的觀點全部匯總起來之后,一個令他們無比震驚的事實呈現在了眼前。
就如布魯斯所設想的一樣,國會通過最理性的判斷確定了“末日”的真實性。
但是,他們并不打算跟華夏合作,反而打算,在華夏將大量資源傾注在兩項專門為末日而生的巨型項目上時,發動全面的攻勢,重新奪回丑國在全球的統治地位!
無論是以布魯斯作為社會學家、商人、金融從業者的視角,還是以希德作為純粹理論學者的視角來看,這樣的策略都堪稱愚蠢。
“這幫蠢貨!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想著爭霸!”
“爭霸有意義嗎?!既然末日就在眼前,還去爭什么第一,難道是想比對手死得更加體面嗎?!”
布魯斯罵罵咧咧地在書房里轉圈,他本來就已經花白的頭發被揉成了一團,此時的形象就如同一個已經陷入癲狂的印象派畫家。
“這就是我們的國會啊有什么辦法,我們自己選出來的嘛。”
“我可沒給臺上這個蠢貨投票!希德,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我們必須想辦法獲取華夏的支持不,重要的不是他們的支持,而是‘不對抗’!”
說到這里,布魯斯突然停頓了一秒,隨后開口問道:
“希德,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你知道莪的”
“不,希德,我說的不是這個。”
布魯斯的神情無比嚴肅,他一把抓住希德的肩膀用力捏緊,整條手臂青筋暴露。
“我說的是,在這件事情上,我能不能相信你?”
“你能不能堅持我們的原則,你能不能把我們的生存放在第一位?”
希德愣了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道:
“當然,生存當然是第一位的哪怕國會那些人,他們也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不是嗎?”
“不,不是,你還是沒明白!”
布魯斯略微有些狂躁地甩開手,繞著沙發走了兩圈,隨后繼續說道:
“重點不是生存,重點是我們!我們!”
“我說的不是你和我、和其他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普通人那個‘我們’,我說的是從現在開始,到未來無限遠的‘我們’!”
“你還沒明白國會那些老爺的想法嗎?他們不相信有天堂!他們根本不打算關心后代的死活!他們只是為了自己!”
“是的,是的這就是他們的動機,他們的平均年齡才40歲在未來的二十年里,他們還會繼續喝酒、繼續享受、繼續在女人身上放縱所以,他們必定只關注自己這一代的利益!”
“希德,我要你保證,你絕對不會只關注自己的利益!你沒有后代,也沒有牽掛不,光是保證沒有用,你必須給我一個足夠說服我的理由。”
聽到這里,希德的眉頭緊緊皺起,他隱約察覺到布魯斯似乎要做一件大事,這件大事應該足以改變、或者摧毀國會的策略,但他完全想不到這件事情是什么。
難道他是打算把這個“末日”的信息公之于眾?
但這也不足以改變高層的策略吧。
最多只是給他們造成一些麻煩而已,華夏之所以不愿意在這個時間公開,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想讓兩個項目的啟動更加順暢,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民眾自然而然會知道這個信息。
可是,除此之外,布魯斯還有什么方法可以影響到高層的決策?
無論他的人脈有多廣、能量有多大,但在這樣的重大策略面前,實際上他的發言權是極為有限的或者說,幾乎只有建議權。
在這種情況下,個人的力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希德還在猶豫,一旁的布魯斯已經急不可待地再次開了口:
“告訴我答案!我們的時間很有限!”
希德長舒了一口氣,回答道:
“布魯斯,我沒有辦法給你這樣的保證,我只能告訴你,我是一個理智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你現在就可以把我排除在你的計劃之外!”
布魯斯看著希德的眼睛,良久之后,他才頹然地點了點頭。
“是的,你沒辦法給我這樣的保證,同樣的,我也不應該把你拉下水。”
“到此為止吧,我會想辦法去說服國會的。”
“我要想辦法讓他們意識到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這一點呢?你怎么知道華夏的策略是對的?”
希德打斷了布魯斯的自言自語。
實際上在他看來,國會的策略雖然的確十分愚蠢,但華夏的策略難道就一定是對的嗎?
像他們那樣透支所有的資源和人力去大興土木地建設、拓荒,就足以改變最后的結局嗎?
他很難相信這一點。
然后,布魯斯卻給了他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希德,你搞錯了,我并不知道華夏的策略正確與否也許他們的策略同樣是愚蠢的。”
“但是我知道,從現在開始就選擇最大限度的合作,絕對是正確的!”
“我根本不關心最后要用什么方法來對抗所謂的相鄰維入侵那是你們這些物理學家需要做的事情。”
“我是個社會學家,我要做的是消除不必要的對抗,我要做的是把整個人類世界聯合起來!”
“不僅僅是我們的國家,還有其他更多的國家”
“你要怎么做?”
希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終于意識到了布魯斯在極短時間內所做出的這個決定的危險性。
“你不用管我怎么做總之,這肯定會是一種背叛。”
“背叛?為了華夏?這值得嗎?”
布魯斯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我并不是為了華夏,我才不關心他們的死活。”
“我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讓我們能用正確的方式活下去。”
“也許這會是一次大清洗但這一定是值得的。”
說罷,布魯斯轉身離開了公寓,在關門的最后一刻,他回頭對希德說道:
“希德,我的朋友,一定要記住一點。”
“動機!一切事情的發展都存在一個源動機!找到這個源動機,想辦法去消滅它、或者替換掉它,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希德重重點頭,隨后,他的視線被緩緩閉合的電梯門隔斷。
這一天,是兩人在此后漫長歲月里的最后一次見面。
他們為了同一個目標,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兩天之后,一個神秘人通過匿名方式向媒體公開了有關“相鄰維入侵”、“末日到來”的消息。
隨之公布的還有華夏方面為了應對這次危機的烽火計劃、通天河計劃。
在所有人都在用復雜的情緒審視這兩項計劃的時候,一個更加爆炸性的新聞被公開了:
丑國將要趁華夏用全部資源應對危機的機會,全力對華夏各領域發起進攻,從而試圖奪回世界的統治權。
這項計劃被神秘人極為諷刺地取名為“遺愿”計劃,而作為計劃主導者的希利組織,他們的成員名單、策略和大量技術文檔被全部公開。
以此為起點,一項波及全球的大規模解密運動開始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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