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和陳昊的交流最終給官方在對待牧歌組織的態度上定下了調子,短短兩個小時之后,一場針對牧歌組織的全面偵查和打擊活動便在全國范圍內啟動了。
一周之后,帝都某間指揮室內。
剛剛成立的、專門針對牧歌組織及其他非法組織的城市快速反應部隊帝都分部正在進行著戰術討論會,小隊隊長秦川站在大屏幕前,介紹著行動的基本情況。
“.現在我們有充足的證據表明,牧歌組織跟境外閹割主義的代表‘自然教派’存在勾結,他們在近期——目前推測是兩周內,策劃了一場針對重點項目的破壞行動,目的是放大這些項目的負面效果,從而激起民眾對此類項目的厭惡。”
“我們暫時不知道他們所選擇的目標是什么,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最有可能被選中的是包括318國道擴建項目在內的幾個大型基建項目,清單如屏幕上所示。”
“根據相關專家推測,他們的主要策略有可能包括但不限于制造工程意外、放大人地糾紛、炒作生態影響、煽動宗教情緒等等,同時,按照最惡劣的情況考慮,我們不能排除這些工程項目中已經有牧歌組織的成員滲透。”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的處境非常被動。”
“敵在暗我在明,我們對他們的身份、策略、目標全部一無所知,但我們必須基于已有的條件,對他們的行動實現攔截。”
聽完他的話,下面一名隊員舉手提問道:
“前期兄弟單位的可疑人員排查沒有結果嗎?”
秦川搖了搖頭,回答道:
“沒有。我們現在要找的不是嫌疑人,而是某個以分布式、去中心化形式建立起來的松散組織的成員,它的成員基本上都具有合法身份,行為也極少偏離日常軌道,我們所用的刑偵手段在他們身上基本是沒有用的。”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在現在的技術條件下,我們哪怕是想找到一個完全沒有身份的黑戶也很容易,但是,要甄別出一個普通人是民粹者、精英主義者、還是激進派、工業黨,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這樣的定義不會在任何平臺上留下任何記錄,它是依靠純粹的精神上的特質來維系的。”
“牧歌就是這樣一個組織,在絕大多數時候,你甚至根本感受不到這個組織的存在,但信仰他這一套理論的人又確實聚在了一起,他們就像是網絡上的那些粉圈小團體,讓人很頭疼。”
“對我們更不利的是,牧歌組織的關鍵信息都掌握在上層手里,而幾乎所有上層都不會通過網絡、電話這些方式溝通有關牧歌的信息,這讓我們的技術手段完全失效了。”
“哪怕能在定位到他們的下層成員,監聽到的信息也是極為有限的——可以說,這些信息完全是碎片,我們沒辦法給他拼湊成完整的線索。”
下面的隊員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他們的上層總歸是要向下層傳遞信息的,這個途徑我們有掌握嗎?”
“有,但很有限。問題就在這里,我們現在是處于冷啟動階段,手頭的線索還很少,不足以支撐我們繼續深入——不過只要能跨出這一步,之后他們就不可能再蹦跶起來了。”
聽到秦川的話,會議室里的眾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快反小隊現在缺少的是一個切入點,缺少的是能把牧歌組織外圍的迷霧撕開一個口子的快刀。
現在的牧歌組織對快反小隊來說,就像是一個完全藏身于人群中的扒手,在他真正動手之前,幾乎沒有可能去發現他。
“之前抓住的那幾個人沒審出來嗎?”
“審出來的都是無用信息,觸及不到上層,通天河項目現在是民心所向,他們不會貿然對這個項目動手,之前的破壞行動只是測試而已,撒出去的都是棄子。”
“臥底能走通嗎?”
“太慢了,沒有時效性,我們等不起。”
“那就真沒辦法了,除非我們犧牲一個項目,把他們引出來。”
說話的隊員攤了攤手,無奈地靠倒在了椅子上。
事實上,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個任務的核心訴求就是抓人,只要人能抓到,后面的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問題是,任務中難度最大的部分也就是抓人,在沒有任何可靠線索的情況下,想要光靠推測去找到目標人員,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要知道,他們目前還從未大規模地進行過任何違法活動,核心層的討論也只限于面對面、無法被監聽的情況下。
這個對手極度謹慎,在組織沒有取得絕對的影響力之前,他們寧愿什么都不做,也要優先保證自己的生存。
“沒辦法就去想辦法,用一個項目來引出他們當然可以,但問題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拋出的會不會是跟前期在通天河項目中那些下層成員一樣的棄子。”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組織成員的數量眾多,完全可以做到使用一批、放棄一批,難道我們要去賭概率嗎?賭能從這一次抓到的人嘴里撬出東西來?”
看著隊員臉上有些尷尬的表情,秦川深深嘆了口氣。
作為行動總指揮,他自然比其他人更能理解這次任務的難度,如果按照正常的辦案流程,他們應該是一步步收集證據、一個個對嫌疑人進行排查,最后定位到關鍵線索進行抓捕。
這樣的過程準確度很高,也很穩妥,但問題是,太慢了。
牧歌組織的發展速度他們的想象——當然,這其中也受到了官方此前大刀闊斧地改革動作的影響,有一大批對此不滿的精英分子轉化成了牧歌成員,變相推動了這個組織的壯大。
現在,他們即將要對現有秩序發起第一次挑戰,而己方還完全沒有任何可靠的線索。
他倒是也不是沒有想過干脆把可能有問題的人全抓起來算求,但這么做的話,要抓多少人?
幾千人?上萬人?十萬人?
在當前的社會環境下,這樣的舉動將會對本來就處于脆弱階段的社會秩序造成重大影響。
想到這里,秦川的眉頭幾乎已經皺成了一團。
他的視線掃過低頭沉思的隊員,正打算開口時,一名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的隊員開口說道:
“實在不行,從外面下手吧。”
秦川的視線轉向他,開口道:
“詳細講講。”
那名隊員坐直了身子,咳嗽了一聲回答道:
“各位,你們看啊,我是這么想的。”
“從我之前跟外面的各種團體打交道的經驗來看,他們的謹慎性普遍弱于國內的團伙。”
“我們現在已經確定了牧歌組織跟自然教派有聯系,那么他們是通過什么聯系的呢?肯定不會是網絡——要不然我們早就監聽到了。”
“理論上來說,應該是通過設置在境內的接頭人。”
“當然,這個接頭人也不會是固定的,但這不重要。”
“牧歌的人在境內不使用網絡,但自然教派的人在境外會使用網絡;牧歌不組織大規模集會,但自然教派會組織;牧歌所有的聯系都是單向的,但自然教派肯定是雙向的;牧歌當前的影響力還很弱,但自然教派已經開始在公眾領域大規模發聲了。”
“所以,如果我們能夠拿到自然教派的核心信息,那么很有可能,我們可以順藤摸瓜地抓住跟他們接頭的牧歌成員,再進一步,我們就可以通過這些接頭人破解整個牧歌組織的架構。”
“按照之前的信息推測,現在我們大概還有兩周的時間,只要在一周內攻破自然教派,牧歌組織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聽到他的話,秦川微微點頭。
這是一個很好的思路,但問題是.
“你打算怎么去搞定自然教派?我們可沒辦法去搞大規模的境外行動。”
“不用我們搞,他們有的是敵人。”
“比如.赫爾墨斯?”
一小時后,太平洋某小島上,赫爾墨斯總部。
布魯斯康恩看著剛剛送到手里的信函,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這一刻,他已經等得太久了。
在收到這封信之前,他和赫爾墨斯的所有行動都被認為是非法的、狂熱的、甚至是反社會的,哪怕官方不會主動干涉,也普遍極為謹慎地與他保持了距離。
這樣的情況導致赫爾墨斯組織的處境極為艱難,前期籌措的資金幾乎已經消耗殆盡,人員信心也在不斷下滑——畢竟,在加入赫爾墨斯之前,成員們都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義的事業,可后來呢?
一項得不到承認的事業,也算是正義的事業嗎?
不過,從今天開始,情況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赫爾墨斯組織,收到了來自華夏某個民間團體的合作調查申請。
布魯斯太明白這種名字普普通通的民間團體背后所代表的意義了,能獲得這樣的團體的認可,那么至少證明,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
當然,對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跟己方合作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打擊自然教派、打擊牧歌組織而已,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赫爾墨斯本來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只要握在對的人手里,他完全不會介意怎么去使用。
更何況,根據布魯斯的經驗來看,現在想要握住刀的人,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俠客,比起自己來,對方更懂得怎么用最小的力氣去劃開敵人的盔甲,斬斷敵人的咽喉。
所以,他根本沒有任何猶豫。
復電之后,整個赫爾墨斯組織在他的調度下迅速行動了起來,而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位于某個中立國境內的,自然教派組織的總部。
任務很困難,時間很有限,但好在.赫爾墨斯,可以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