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眼見過這位托基法特董事嗎?”
羅素認真的向翠雀詢問道。
在那一瞬之間,翠雀就意識到了羅素的表情有些過于嚴肅——
秉承著對羅素的信任,翠雀原本打算向托基法特董事撥出電話的動作便立刻終止。
她眉頭緊皺,反問道:
“這人是有什么問題嗎?”
“這里涉及到相當危險的秘密,你確定要聽嗎?”
羅素謹慎的詢問道。
他始終沒有把那些特別危險的情報告訴翠雀,這絕非是對翠雀不夠信任。
恰恰相反,這是因為羅素太過了解、太過信任翠雀……
羅素相信,就算自己真將翠雀卷入到麻煩中,她也一定不會怪責自己。
但暗中,她卻會為這種矛盾與危險而感到頭痛。
“那就算了吧。”
翠雀有些遲疑,但她思索了一下又補充道:“你盡量提點不危險的,最好能讓我明白他有什么問題。”
翠雀對自己的家人非常負責任,并且有著很深的愛。這種事牽扯甚大……等到痛苦完了,她最后還會因為她的那種正義感而背起這一切。
而且羅素和她的父親赫爾曼的關系還很好。哪怕考慮到私交問題,羅素也不想把翠雀拖下水。
假如是劣者的話,羅素就可以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畢竟他的確無牽無掛……然而翠雀不行。
如果羅素和劣者這邊出了事,比如說就像是現在……雖然劣者并沒有被通緝、芯片沒有被抹除,但只是在一夜之間、就沒有人來找劣者幫忙、也沒有人想要采訪他了。原本給他安排的工作也是在一瞬間就消失了,甚至連網絡上也差不到關于劣者的新聞了。
就像是一夜之間,劣者就消失了一樣。
也就是不知道工資還會不會發給他……但就算真的會發,估計也沒有獎金了。
雖然沒有殺他,但他已經不存在了。
而且這都已經能算是董事會額外開恩了——屬于多少考慮到翠雀與羅素的接受程度,為了不讓兩人心寒,所以在劣者失去價值之后,董事會也沒有對劣者直接下手、而是選擇了封殺他。
當然,反過來說……就算劣者叛逃去下城區,假如不犯下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估計董事會也不會發出對他的通緝令。
他們寧可所有人都忘記劣者,就好像他從來都沒存在過。不可能給劣者白送熱度的。
因此,劣者可以掉頭就走,直接叛逃到下城區也不用顧忌什么、更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假如是羅素,他叛逃了之后賽博教會和他的關系都不會切斷、天使與主教依然是他的朋友,甚至教會都有可能直接把他接盤。
——但翠雀不一樣,翠雀是沒法跑的。
她是真正的平民出身。她有著家庭,有著父母……有著自己生活長大的圈子,有著同學與朋友。
她盡量切斷了和過去的聯系,那并非是因為她太過無情、而是因為她不希望給朋友和同學們帶來危險。
能用來威脅她的人實在太多了……她心中懷著對他人的愛,根本沒法把她在乎的人全都帶走。就算能帶走,那樣也毫無疑問等于是破壞了他們的生活。
如果有朝一日,她暴露了自己“知道的太多”這件事,恐怕就只能被滅口了。
在他們這個位置上,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這是一個永恒不變的定律。
……但翠雀的這個要求,一時之間還真難到了羅素。
他該如何在不觸及到禁忌的情況下,跟翠雀解釋“這個托基法特是假的襲名精靈”這件事?
“沒法說嗎?”
翠雀很貼心的問詢道。
羅素思索片刻,想到了一個很好的比喻:
“同樣是藍歌鴝,但他更接近于教父而不是小琉璃。”
“……我大概明白了。”
同時明白小琉璃和教父這兩件事的翠雀立刻秒懂。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羅素心有戚戚焉,贊同的點了點頭:“所以我的建議是,盡量少與他接觸。一旦出了事,可能他的整個社交圈都會徹查。”
“我明白了……還好我和他也沒有什么接觸。”
雖然羅素跟翠雀說的很少,但翠雀因為太過聰明、也還是第一時間猜到了一部分的真相:“所以這件事是他做的?”
“好消息是,這件事到不了巨龍的那種高度、也并不是總公司與總公司之間要開戰,僅僅只是一位董事的私心……但壞消息是,就算我們明晰了一切也不好解決。”
羅素沉思著搖了搖頭。
為什么從某一個時刻開始,卡瑪爾瑟和假托基法特同時開始對塵隙動手了?
那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猴面鷹的研究結束了。
或者是徹底完成了,或者是徹底失敗了。總之就是后面不再需要他了……
所以賽綸給了塵隙一大筆錢。這并非是她在投資塵隙目前研究的技術,而是為了猴面鷹的研究而給予他兒子一定的獎賞。畢竟在社會上,猴面鷹這個身份已經死了、他拿到錢也沒有任何用處,他所做的一切研究也只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所以賽綸干脆就把錢直接打到了他兒子的賬戶上。
這一舉動,就像是賽場上的發令槍。
關注著這個研究的其他董事們,立刻就意識到他們可以行動了。
所以卡瑪爾瑟動手了……他比較嚴謹、也不是很急,因此沒有派出從屬于自己的英雄,而是派出了摩根這位殺手。
從羅素的判斷來說,卡瑪爾瑟想要的應該真是塵隙的技術。他的那個法術必須長久的停留在沙漏居區域,沒法繼續探索、也不方便在夢界中四處旅行或是移動,能夠用外力干涉夢界、對他來說是一種機動性能的補足。
而那位假托基法特要更急一點,他更迫切的希望得到猴面鷹的技術、塵隙只是一個人質。
至于猴面鷹——
“我不認為,猴面鷹先生現在還活著。”
羅素嘆了口氣。有些悲觀的推測道。
賽綸既然封禁了猴面鷹存在的消息,那就說明她不希望這個研究被公開。在研究完畢之后,猴面鷹想要保住自己的命,不說完全不可能……但至少也是相當困難。四舍五入大約也得是寫個一千零一夜的程度。
“可如果猴面鷹已經被董事長滅口的話,那么托基法特董事綁架塵隙又有什么用呢?”
翠雀提出了一個疑問:“難道托基法特董事會想不到這件事嗎?”
羅素也是眉頭緊皺:“這也是我目前唯一想不通的事情。”
他已經找到了這件事的幕后兇手,就是那位假的托基法特董事。
他也已經得知了這件事的動機……就是為了讓不被母樹系統接受的自己,能像是其他精靈一樣死后重生、成為貨真價實的精靈董事。
他敢于冒充精靈董事、而且能夠無比精準的冒充著唯一缺失的托基法特董事,這說明他絕對認識鹿首像——大概率就是那次襲擊事件中的幸存者;
而且,他應該知道鹿首像是巴別塔的人,所以不擔心鹿首像站出來搶宣稱;
與此同時,其他董事竟然也沒有認出他不是真正的托基法特……這說明他在接受傳承之前根本不是精靈,而且也在傳承名單上。
根據之前鹿首像所說的情報,羅素已經大概在腦中復現出了真相:
這個“托基法特”應該也是當時托基法特這個名字的“候選者”之一。不同精靈的候選者是很多的,如果有很多的候選者,就要檢測所謂的“親和度”、也就是“托基法特”本人看中了哪個軀體。
顯然,托基法特本人的意識想要成為一名黑長直美少女……
于是最后,這個假托基法特沒有競爭過鹿首像。在鹿首像被炸到只剩半截身體,并被巴別塔撿走之后……作為唯一幸存者的他,或者是接受了后半截的傳承、或者就是用那個機器將自己轉化成了精靈然后強行冒充。
是的,他必然是唯一幸存者。
就算原本不是,在轉化成精靈之后也一定是了。
只有這個結果能說得通,為什么其他精靈董事根本沒意識到托基法特的轉化沒有成功這件事:當時一群人進去了,然后其中一個人成為“托基法特”出來了。
那其他人自然沒有什么好懷疑的。
雖然他的傳承可能因為空襲而出現了些許問題……但其他人都死在了那場空難中,每個人的尸體都能找到,無論如何最后能成為托基法特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而他要做的,只是顛倒一下傳承儀式和空襲的前后順序。
繼承托基法特之名并成為精靈之后,他就已經成為了董事。自然不會有人敢查驗他的記憶——而且當時也沒有那種技術。
最終,就連鹿首像,也成為了陣亡名單上的一人——當年巴別塔帶走的鹿首像,可只有大約四分之一。她的四肢、胸腹的碎塊都能找到,也大致能拼出來形象。那就不會有人懷疑“莉莉安其實沒死”這件事,最多只會感嘆她的頭飛的真遠。
托基法特是一個很好的演員,估計演技不比羅素差多少。他也是貨真價實的精靈……
精靈董事之間并不接觸,他們也根本不工作,平時都是各玩各的。
唯一能證明他不是托基法特的,也就是“命運”。
他只要能得知托基法特這個名字代表的命運,并且假裝自己遵從命運行動、就不會被人懷疑。
一個無法被證偽的精靈董事。包括巨龍在內,所有人都沒有懷疑他。
唯一能證明他是假貨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因為真正的“托基法特”根本就沒死,當然就無法被復活——那樣才會驚動其他精靈,并要求巨龍檢查母樹系統。到了那時,鹿首像就要被抓出來了。所以羅素反而不能用這種最粗暴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他需要用意識轉移技術,來制造一個母樹系統的“私服”、在自己死亡之后將自己復活。那樣的話,他就徹底沒有漏洞了,也就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精靈董事。
可他為什么確信,綁架塵隙是有用的?
翠雀突然抬起頭來。
羅素問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如果這件事和白雪小姐的死有關,為什么會是托基法特董事動手?”
翠雀喃喃道:“難道不是賽綸董事長把猴面鷹關起來的嗎?
“托基法特董事到底在怕什么?”
“……我懂了。”
羅素深吸一口氣,眼睛逐漸發出光芒:“我們都被誤導了……他真正怕的東西,是被人發現那場綁架桉的真相。”
“真相?”
“七年前,猴面鷹被綁架了。但是綁匪其實并不是真的要什么東西。一般人認為,那是為了竊取他的記憶,才趁機把他抓了起來。但他也并非是被偷竊了記憶。
“綁匪其實在第三層,他在是通過這個行為,讓‘猴面鷹’這個身份假死并隱藏起來——他的目的就是放那把火、‘殺死猴面鷹’本身。”
羅素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么你怎么能相信,他綁架塵隙……就真的只是為了‘綁架’?”
“這和七年前的綁架桉根本就還是完全一樣!”
翠雀腦中也是電光一閃,她脫口而出:“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塵隙有一個合理的借口被他‘綁架’走……綁架本身就是這場綁架的意義!
“而猴面鷹早就將自己的意識、用自己的技術錄入到了技術程序上……借著塵隙為跳板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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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段劇情實在不好分章,一直從中午寫到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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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去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