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8章 花與秦

忘憂鬼市，冥塔十九層。

見完月飄零之后，秦凡一直在處理鬼市內部的一些瑣事，像是西南州府那邊的一大攤子，不能指望元隨云一個人就將事情解決的井井有條。

單單說戰亂后的經濟恢復，就急需鬼市這邊的援助。

而一些資源的調配，包括人事方面的任命也都需要四大管家篩選一遍后，再經由秦凡審批才可推行下去。

所以秦凡是真的很忙。

不過在其察覺到下一位客人已經等在門外后，他暫時先將這些公事放下，并取出茶具道：

“進來吧。”

隨即大門推開，花滿樓走入其中，且自覺的接過茶具開始自行沖泡起來。

他與秦凡私下一共見過三次，第一次在十一年前，那時的秦凡寂寂無名，在花滿樓的眼中更是一個拐走他妹妹的大騙子，但他還是為其沖泡了第一壺茶。

而第二次相見是在數月前，刀山之巔一戰還未爆發時，他以八大世家年青一代佼佼者的身份去面見當時只是初露崢嶸的秦凡。

那一天，他們交談了許多，關于鬼市，關于月陵花氏，還有花憐星。

同時，他也為其沖了第二壺茶，即便在那次交談里，雙方存在些許言語矛盾，但卻未影響到茶香的甘甜。

這次是第三次。

雙方的身份再次發生改變。

花滿樓這段時間仿佛原地踏步，無論是其實力還是掌握的權勢，雖有一些進展，可也遠遠比不上面前已經成為跺一腳就能讓整個九州震三震的鬼尊。

不過也是這第三次的見面，花滿樓的心態反倒平和了許多。

他與人相交，從不在意對方的身份如何，若沒有花憐星和花邀月那一檔子事，他甚至認為兩人在私下的趣味愛好是有許多相通之處，且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例如都精通琴棋書畫，再例如喜愛品茶，再再比如那一襲相似的白袍服飾，和時常掛在臉上的溫暖笑容。

即便一人是出自對生命的熱愛喜歡去笑，一人看似是因后天的環境習慣了這重偽裝，但花滿樓卻固執的認為，對方面對自己的時候，那微笑至少包含了幾分真摯。

那一刻，兩人雖然站在不同的陰影中，卻也都是面向光明的。

“.或許，是我有些天真了。”放下茶壺，花滿樓口中不自覺的說道。

“哦？”秦凡拿起茶杯，慢慢品茗，感覺到茶香于舌尖綻放的那刻，雙眼下意識瞇起，“你最近的所作所為可算不上天真。”

“你一直在觀察我嗎？”花滿樓疑惑。

“是在盯著月陵花氏。”秦凡沉聲道，“花邀月作為第二個舉起反叛大旗的人，她提前做出的種種布置，總會引起不少人的好奇，而事實也證明，她不是腦子一熱才宣布與大玄皇朝徹底分裂的。”

花滿樓沉默。

他承認秦凡說的都對。

對內，花邀月已經對月陵花氏完全掌控，對外，駐扎在各個城鎮的軍隊近有六成被花邀月暗自收入囊中，移花宮更是將東南州府中將近一半的江湖勢力納入麾下。

她確實是早有預謀。

而原本還想著發出不同聲音的花滿樓直接被打懵了，最后為了避免月陵花氏在花邀月的野心下，一腔熱血的沖到死，他不得不協助對方開始處理一些內政相關的事務。

因此，如今的花滿樓在月陵花氏，或者說花邀月掌控的勢力中，處于很微妙的位置，類似于一個大管家的存在。

“其實你不應該參與那么多雜事的，我認識中的花滿樓，應該找一處景色優美的地方過著歲月靜好的生活，閑暇之余可以養養花，彈彈琴，再或者找一位喜歡管閑事的朋友，偶爾跟著他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管閑事的朋友？”花滿樓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前些日子，我確實遇到了那位朋友，只是他也處于身不由己的漩渦之中，況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是花滿樓沒錯，但我更是月陵花氏的一名族人。”

“這樣啊。”秦凡舉著茶杯，右手食指輕輕摩挲著光滑的杯壁。

他知道對方那個朋友是陸小鳳，已經晉升為六扇門四大神捕之一的靈犀神捕·陸小鳳。

其出色的探案才能，加上本就不俗的實力，在繼承了宿命身的一切之后，直接被大玄皇朝強行詔安，并空降至神捕之職。

且在他上任時，完美解決的第一起妖貓案更是一舉奠定了其四條眉毛的威名。

此事全程已經由投靠秦凡一方的血衣神捕·聶云華及時上報，當時正好處于攻略西南州府的關鍵階段，因此秦凡看了兩眼后，就將這情報放置到一邊。

畢竟兩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這種事情看一樂子就完事了，陸小鳳雖是四大神捕之一，但其根基太淺，就是一個查案子的工具人而已。

別說去挑戰聶云華了，其在六扇門中掌握的權勢就連四大神捕候補之一的公孫魅都比不上。

“茶飲三杯，該說正事了，你叫我來，總不會只是為了飲茶吧。”花滿樓放下茶杯，神情平靜道。

秦凡沉默半餉，輕輕嘆了口氣。

“我希望你能憑借當前的影響力，讓整個月陵花氏自愿退出東南州府。”

“不可能！”

原本語氣平穩的花滿樓，聲音突然急躁了許多。

“先不說那條功德鎖鏈的限制，就說我花家在東南州府經營了這么多年，一旦撤離其損失的利益都難以用一個具體的數字去衡量，更何況故土難離。

我除非是瘋了，否則絕對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對于花滿樓的反應，秦凡早有預估，他將準備好的資料遞給對方。

花滿樓接過后，開始用精神力查看。

“天之痕天外探索者.西玄天庭和東煌天庭.”

這一刻，花滿樓感覺腦子嗡嗡的。

而其耳畔還能聽到秦凡那看似閑談，實則暗藏殺機的一字一句。

“接下來給我鬼市的時間不多了，如果用占領西南州府的方法去攻下東南州府，這可能會耗費雙倍的時間，而且因這山海界的局勢愈發險峻，我也不可能再以大練兵的方式去攻略。

這也表示，我會施行類似于北蠻的血腥統治。”

“你不會！”花滿樓這話說得堅決，但神情卻非常掙扎。

秦凡微微搖頭道：

“你可知我是怎么拿下南玄州府的，我促使了內部的大亂，并掀起了各方的爭雄，以及推了那個自以為是的司馬空明一把，因此造成了數以萬計的無辜民眾為此死傷。

這一戰略我稱之為黑暗兵法，即是以非人道手段來達成最終目的，說的再淺顯一些，我會不計手段火速平定天下大亂，然后再實行治世仁道。

而你在來的路上也看到了，如今的南玄州府可稱之為九州之地的理想鄉，且因為過往的殘暴經歷，本土的民眾會更加忠誠于我這個帶來和平的統治者。

所以接下來在對付東南州府時，我會用類似的方法。

畢竟比起我在南玄州府的開局，現今的鬼市不僅占了大義之名，我的名聲也起到了絕佳的輔助作用，而你月陵花氏只是一個背叛者，背叛了大玄皇朝，也背叛了這片土地。

稍以輿論誘導，民眾便會把戰亂爆發的一切因素歸咎到你們的頭上，而我卻是真正那個帶來和平和希望的人。”

“你”花滿樓氣急，他很少流露出這種表情，這也讓秦凡頗感興趣的打量對方。

隨即其長嘆了口氣道。

“我應該說你無恥，但現在的花滿樓也不是曾經的花滿樓了，而且這天外.”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時間并不站在我方，我這代表大義的鎮南王王號也不見得能維持多久，因此我會在自己還是鎮南王的時候，將那位玄帝許諾的南方三州盡快拿下。

況且如今你月陵花氏的發展也難以再更進一步，夾在我赤袍軍和道域大軍之間，只憑那二流層次的州牧軍根本沖不出一片天。

至于花邀月.無論是我鬼市，還是道域又不是沒有法相境。

她是很難憑一人之力就力挽狂瀾的。”

花滿樓沉默，隨即搖了搖頭。

“還不夠，也不行。”

“第一，這是一份請帖，七天后曲溪元氏會斬斷其功德鎖鏈，歡迎你和那位邀月宮主前來觀禮。”

“你們有解決這個麻煩的方法了？”花滿樓驚奇道。

秦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

“第二，我會說服浣葭方家遷移到南方，因此你們兩大世家之間的產業可以進行置換，這樣可以盡可能的確保你們的財產和利益不會受到太多的損失。”

花滿樓皺眉。

“第三，花憐星在北方。”

花滿樓下意識握緊雙拳。

他被秦凡這一套組合拳給打懵了。

特別是第三條，這不僅對自己是絕殺的一個理由，更是說服花邀月的一個有利條件。

況且如果不考慮故土難離的因素，如今的東南州府確實限制住了花家的下一步發展，甚至可說在那瘋狗一樣的赤袍軍和道域大軍的夾攻下，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是處于不斷被削弱的狀態。

而這種無謂的死亡，花滿樓不想再看到了。

他可以理解族人為了花邀月的野心去戰斗，卻難以認同這些族人為一些無用功而犧牲，而他自己能做的就是穩固好基本盤，不至于讓如今團結在花邀月身旁的勢力，因內部矛盾而全盤崩掉。

花邀月不是一個合格的管理者，或者說她這類人就很難放下身段，必須樹立起一個無敵的形象，然后通過慕強心理來收攏人才，后續的管理也需要一個真正懂行的人來助其把握好方向。

在《絕代雙驕》中，移花宮的存在本就特殊，那些門人更可以說是邀月憐星兩姐妹的奴仆，再加上其中多是孤兒，或是受到遺棄的女子，想要管束她們自然也容易一些。

況且平日里都是憐星負責此事，邀月只需要無敵和美就夠了。

而當前的情況要更復雜，加入花邀月麾下的勢力，有的為名，有的為利，有的為人，有的更是被強行綁上這艘大船，若非有花滿樓一直在修修補補，這船可能早就沉了。

所以花滿樓的話語權，遠比他自以為的要重得多。

“她很固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證明花滿樓已經動心，或者說被秦凡這番連唬帶騙的給徹底逼的無路可走了。

秦凡拿起請帖道。

“這是一個讓她認清現實的機會，而在適合的契機，你拋出花憐星的下落，足以起到絕殺效果。”

花滿樓拿起請帖，并將之前秦凡交給他關于天外的情報收好，一言不發的起身，并向著門外而去。

當要推開大門時，他突然停下手中動作道：

“希望下次見面，我只是花滿樓，而你也只是秦凡。”

秦凡輕嘆了口氣，看著對方的背影眼含無奈。

“都說了你并不適合這類復雜的權謀爭斗，刀山之巔一戰結束，你其實可以趁機隱退，那個時候花邀月是絕對會同意的。”

“花滿樓的花，也是月陵花氏的花。”

留下這句話，花滿樓已經走出了房間，并毫無一絲停留的離開冥塔，走出鬼市。

見此秦凡也放下了心中的一些感慨。

隨著天之痕開啟，他這邊的時間也變得更加緊迫，如今更是三線并進。

云鴻策的線是關系到聯合魔國共抗佛土，這也是當前鬼市要面對的第一大敵。

戚圣的線是牽扯到天外，更與那個從未會面的老六有關聯，等到明日老四和老七來了，這條線就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而最重要的就是當前秦凡正在準備的世家線。

通過斬斷鎖鏈獲取本源點，順便解決曲溪元氏內部最后的一個隱患，先是作為警示來說服方家遷移并真正的融入，后是用以威脅來逼迫花家退出東南州府，并將整個南方三州收入囊中。

或許在花滿樓看來，秦凡所做的一切是要趁著這個難得的時間差，盡可能的擴張地盤。

而這想法也不算錯，但擴張地盤的最終目的是秦凡要提升自身權限。

前文提到過簽訂潛龍榜之前所需要的天契，是標明了五級權限可以消除榜上的印記，且觸發宇級事件·山海界的時候，更說明五級的秦凡將真正具備一部分天道威能。（部分詳情見第298和582章）

所以秦凡必須盡快拿下東南州府，其中除了要趕走一個月陵花氏外，還有一個是在暗中積蓄力量多年的青龍閣。

對此，秦凡已經派遣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選去處理此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