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湯山府巡天青使陳淵,于登仙戰勇奪第一,揚我國威,朕心甚慰,特此賞賜靈酒十壇,靈茶三斤,錦繡二十匹,黃金三千兩,召其入京聽用!”
太監獨有的公鴨嗓響徹在巡天司之內。
陳淵目光平靜的抬起頭,低聲道:
“微臣遵旨!”
紅袍太監手中光華一閃,一堆賞賜之物瞬間出現在眾人面前,顯然,他的手中亦有須彌芥子的寶物。
圣旨一合,紅袍太監拱手一讓。
陳淵上前幾步,躬身將明黃色的圣旨接住,隨后轉給了身旁的岳山。
紅袍太監凝視著陳淵:
“咱家楊元慶,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妖刀的膽大妄為。”
即便身處皇城宮闈,但楊元慶依然能夠時長聽到陳淵的消息傳入京城,尤其是之前奪得登仙戰第一,敗盡天下英雄,更是讓陳淵在京城的名聲大噪,風頭一時無兩。
心中自然是有些嫉妒的。
若是平常的時候,他自然也不會對陳淵冷言冷語,不管怎么說對方都是名揚天下的人物,如今更是結丹成功,成為宗師級數的存在。
論及地位遠遠不如。
但這一次他乃是天使,奉旨來此,自然高高在上,想要拿捏拿捏對方,若是對方在自己面前畢恭畢敬,
俯首下拜,也會讓他變態的心理感覺到莫名的爽感。
只不過他完全沒有想到,陳淵竟是絲毫不憷他,連他身上的這層天使身份都不懼,讓他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蔑視。
“本官克己奉公,忠君護國,何來膽大妄為?楊公公慎言,需知禍從口出的道理,湯山府位居三府之地交界比鄰血州,時常有魔道妖人潛入進來,若是公公出了什么意外,本官也不好向陛下交代!”
一個沒亂子的太監,陳淵何懼之?
此處是湯山,是他的地界,雖然跪了倒也沒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跪,尤其是初見這太監的時候,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他很不爽。
很想將他踩在腳底下,告訴他,湯山究竟誰是天!
“你敢威脅我?”
楊元慶目光陰寒的盯著陳淵,一字一句的說道。
“公公覺得是,那便是吧。”陳淵下巴揚起,瞇著眼睛看著他。
“好,好,好....”楊元慶怒極反笑: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妖刀,行事無所顧忌,本使記下了,咱們日后京城相見,屆時希望陳青使依舊如此狂妄。”
陳淵笑了笑,不以為意。
似乎并沒有將眼前的太監放在眼中,若是他需要連一個同境太監都需要討好的話,這一年來在江湖上闖下的名聲也就沒什么意義了。
潛龍榜第一帶給陳淵的不止是名聲,還有在朝廷之中的地位,至少,他已經入了景泰的眼,區區一個宣旨太監還真不被他放在眼中。
楊元慶冷哼一聲,澹澹道:
“本使還有要事前往南疆,改日一定陪陳青使好好過過招,陛下旨意,十五日之內趕到京城,若是逾期,呵呵....”
“那就不送了,天使一路走好。”
楊元慶目光環視了一圈湯山府的官員,冷聲道:
“走!”
說罷之后,四人直接御空遠去,消失在天際。
這一趟自然不是專門沖著陳淵來的,他目前還沒有這個地位和資格,楊元慶的真正目的地是去南疆拜見鎮南王。
陳淵只是景泰一時興起,順帶的而已。
“將這些黃金靈酒錦繡,全部封存入庫交給夫人。”陳淵澹澹道。
“卑職遵命。”
莫東河躬身說道。
杜明與韓譽對視了一眼,低聲勸道:
“大人方才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陳淵輕笑了一聲:
“過嗎?本使不覺得。”
幾人相視一眼,見陳淵如此態度,也不再多說什么,但陳淵卻凝望著幾人輕聲道:
“湯山府的這些官員也該清一清了,本官要為朝廷清理掉一些害群之馬。”
“屬下明白了。”
韓譽拱手抱拳,自然知道陳淵話語中的是什么意思,就是沖著那些跪下的人去的,他們.....還不夠忠心!
連陳淵都沒有跪,他們卻率先跪下,這是心中有朝廷而無他陳淵!
作為自己的大本營,陳淵要的的鐵桶一般的效忠,其他任何人有絲毫異心,都要被徹底驅逐出去。
在陳淵離開湯山府之前,此處又在韓譽的率領下進行了一場大清洗,所有對陳淵不死心塌地的官員,全部被從重要位置調離閑職。
要么就是在嚴查的過程之中被抄家滅族。
一時之間,風聲鶴唳。
湯山府彷佛又回到了之前陳淵剛剛主導的時候。
歐陽治也終于在當日趕到了湯山府城,親自拜見了陳淵,在知道陳淵已經結成天丹,晉位宗師之后,態度更加的卑微。
陳淵會被調離京城的消息也在迅速傳播,讓湯山府內的一些小勢力松了一口氣,讓那些湯山附近的州府也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云陽府的武者更是如此。
之前韓譽和杜明率領巡天司與武備軍中精銳覆滅金華寺的時候,讓不少人都心驚膽顫,之后也應了他們的猜測。
湯山府的一股力量將手伸到了云陽。
就當他們準備聯起手來對付湯山武者的時候,對方卻又詭異的停下了擴張的步伐,只是占據了原來金華寺的勢力范圍便作罷了。
他們一罷手,那些云陽府的武者也有些不知所措,最終忌憚于陳淵的恐怖名聲,聯盟也就逐漸潰散了。
如今陳淵要離去,終于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喜色。
只可惜,他們還是想多了,湯山府的勢力擴張不會因為陳淵離去而停止,只不過會更加的隱秘,他們會在姜河的扶持之下,逐漸將勢力擴散到青州全境!
這一點,陳淵已經提前向姜河知會過了,對方會全力相助。
道神宮的這些道主,除了姜河沒有閑心去發展勢力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勢力,惡鬼道主楊化天別看是一方散人。
但也有諸多弟子,由這些弟子控制著一些勢力。
當晚,陳淵便通過天書聯系上了道神宮內的諸位道主,告訴他們自己已經被景泰圣旨召往京城聽命。
這一句話頓時驚動了所有人,不由的有些喜色。
覺得陳淵去了,他們便能夠有更大的成功率救出摩羅前輩,道神宮在京城也不是沒有發展一些外圍勢力。
但這些人所包含的太多,成員盤根錯雜,底細他們信不過。
只有道主這種層次的人才能真正讓他們信任,這件事不能走漏絲毫的風聲,一旦傳出去,他們日后再想要動手簡直會難上幾十倍。
所以他們一直保持克制,即便是之前有機會也不曾動手,當然,這也是摩羅前輩的授意,他說現在時機還不到。
他若是脫身,一定會引得許多人震怒,日后的許多事情都將難上加難。
而真正的時機便是三年之內,這是摩羅親口告訴他們的話。
所以他們一直在忍耐。
如今正值三年之期,即將動手,怎能不讓他們興奮?
姜河直接告訴陳淵,途徑青州城的時候去見他一次,他會將事情告訴陳淵,他們最好便是按照之前的謀劃行事。
陳淵表示明白。
關于韓譽的青使之位,姜河說交給他便是,其他的無需操心,這也讓他消弭了一些后顧之憂。
他要離開的事情,隨著湯山府的好事者傳播,也開始朝著其他州府擴散,讓不少巡天青使艷羨不已。
但凡有些追求,一定是夢想去京城為官的。
只有在那里,官位提升的才最快,有人說京城隨便一錘子下去,都能砸到幾個八九品的官員,也彰顯著京城的地位。
況且陳淵去京城任職還與其他人不同,別人是通過各種關系,才能在京城任職,且是那種權勢不重的職位。
而陳淵則是皇帝金口玉言要召他前往京城聽用。
入了皇帝的眼,怎么可能不受控制,若是只給一點點權位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也正是這一點,才讓眾多官員艷羨。
他臨走之前,將消息傳給了上官御和章玄,章玄那邊說讓他路過南陵府的時候停下歇息歇息,他也有話要說。
而上官御那邊則是上官虹給的回信。
說其已經閉關準備結丹,等到他出關的時候會將此事告訴上官御。
陳淵明悟,也就沒有再多言。
徐夫人這一次沒有吵著去京城,她分得清事情的輕重,也知道陳淵一定不會帶她去,既然如此,何必又要多問呢?
陳淵輕撫著徐夫人的手告訴她,湯山府的基業要替她好好看著,遇事不決可以去找青州金使姜河。
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從京城回歸。
他不會在那個地方待的太久,時機一到他便會立即脫身,外鎮一地,朝廷的強者太多了,他沒有多少希望能在如此危險的地方掌控莫大的權勢。
況且,權勢都是虛的,是皇帝賦予的,他不想如此,他所掌控的權勢一定要抓在自己的手中,決定自己的命運。
而不是現在這樣,皇帝僅憑喜好,就能隨意將他召入京城。
雖然這正合道神宮的謀劃,可陳淵的心里總歸還是有些不太舒服的,這個現象很正常,在湯山他一言九鼎,
作威作福慣了。
即便是在京城擁有權勢,可上面有太多人能夠拿捏他了。
他的性格便是寧為雞首,不為鳳尾。
強大!
他還是不夠強大,莫說是丹境宗師,即便是化陽真人也不會被朝廷這個龐然大物放在眼中,除非在各地掀起動亂。
景泰給陳淵的時間是十五日之內,粗略估計一番距離也知道,非常緊迫,也不知道楊元慶那個太監有沒有敢動手腳。
想必是不太敢的。
但要知道他晉升丹境的消息還沒有傳開,景泰只知道他是通玄修為,給的時間可謂非常緊。
若是按照通玄修為的話,必須一刻不停,才能在十五日之內從湯山抵達中州京城,讓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景泰帝憑空便生出了一些惡感。
雖然心中不喜景泰,可路還是要趕的,還要以他丹境修為,不出七日時間就能橫跨州府,抵達京城。
而這還無需多么緊迫。
是以,陳淵便在湯山多留了幾日,為徐夫人告戒了許多東西,因為怕她餓,又給她專門做了一道獨家的爆炒燒雞。
這滋味似乎真的不錯,喂的徐夫人飽飽的,說陳淵的爆炒....燒雞,這道菜做的真好,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手藝,幾個月的時間恐怕都不會餓,而陳淵也將自己積攢已久的積蓄都交給了她.....
在湯山府內停留了兩日時間,陳淵便沒有再耽擱,決定出發前往京城,原本陳淵離開的時候是想著悄無聲息不驚動任何人的。
他也不想再橫生枝節。
但沒有想到,他離去的時間似乎被人估算出來了,一大清早,整個城門前便站滿了人,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
大部分的衣衫都很殘破,但眼神卻異常的明亮。
數千人沒有一人做聲,就這么靜靜的守在城外,等候著陳淵出城,想要為他送行!
平心而論,陳淵對這些百姓其實并沒有太過的關照,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修行,要么就是忙于其他事情。
也沒有閑心為一些百姓黎庶出頭。
他所做的都只是一些分內之事,但在底層的百姓來看卻不是這樣,他們覺得陳淵是真的為民請命的好官。
自從陳淵來到湯山之后。
那些橫行霸道的江湖幫派不見了,那些收受賄賂的官員已經很少了,江湖武者不再欺壓百姓,官府的稅降的很低。
他還在城外開設粥鋪,為一些吃不起飯的百姓續命。
難道這樣的人不算是好官嗎?
難道這樣的官員不配稱之為青天嗎?
所以,在聽到陳淵要高升京城的消息之后,這些百姓的心中是既不舍,又為陳淵高興,最終,某個節點爆發出來。
自發的為陳淵送行。
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陳淵的心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說句實在話,他其實真沒想當一個什么好官。
那些江湖幫派消失,是因為他們擋了他的路,想要聯手殺他,最終被陳淵一網打盡,斬盡殺絕,那些大魚死了。
剩下的一些小雜魚自然也就不敢動彈了。
那些收受賄賂的官員很少,是因為他在官場大清洗,全部換上了自己人,而那些新上任的官員在他眼皮子底下根本不敢有多少膽量伸手。
但水至清則無魚,許多人費盡心思當官不就是為了搞錢嗎?
等他走了之后,一切都將逐漸恢復之前的模樣,現在只不過是覬覦他的威勢而已,而陳淵也沒有多少興趣嚴查這個。
只要對方忠心,不要做的太過分,他也不會怎么樣。
官員被抓,絕大部分都不是因為貪腐,只是因為對方的后臺沒了....
至于稅收,那更是無稽之談,劉正松之所以向他請示降低稅收,只是因為湯山府的稅已經被以前的官員收到二十年之后了。
泥腿子刮不出油水了。
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那些有些家業的宗族勢力,他們才是大頭,身上有油水,稅非常重,只不過由于局限性,大部分的百姓都不知道。
還有最讓人廣為流傳的開設粥棚,救濟百姓,這件事陳淵根本不知道,完全都是劉正松的做的事情。
只不過被按到了陳淵的身上。
再者,官府開設粥棚也不是養閑人,必須為官府做事,或是開墾良田,或是興建什么道路城池之類的。
大部分劉正松的政績其實都被傳到了陳淵的身上,這其中既有劉正松感念陳淵恩情的原因,可大部分還是因為那些說書先生將陳淵塑造的形象太好了。
簡直就是再世青天。
那些沒多少見識的百姓,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再結合身邊的變化,自然而然就將陳淵神化了。
長出了一口氣,陳淵沒有錯過這個好機會,面色鄭重朝著面前黑壓壓的百姓拱手道:
“本官離任,能有諸位父老鄉親相送,是我陳淵之福。”
“陳青使。”
“陳青使...”
一陣陣呼喊聲不絕。
一道老邁的身影拄著拐杖,在數人的相扶之下走到眾人前頭,手中拿著一把花花綠綠的傘,拱手道:
“陳青使,這是吾等湯山百姓為青使準備的一柄萬民傘,還望青使收下。”
陳淵從虛空總緩緩落下,親手扶住了老者,誠懇道:
“長者賜,不敢辭,陳淵多謝諸位。”
隨后看向眾人,神色凝重的拱了拱手,朗聲道:
“諸位的心意本官收下了,湯山能有如此百姓,也不枉陳某一腔熱血了,諸位...請回吧。”
說罷之后,陳淵一步踏出,重臨虛空,看著不遠處遙望著他的一道倩影,傳音道:
“善待百姓。”
一個好名聲還是非常有必要的,此事既然不花什么心思,他又何樂而不為?
日后,或許這些民望便是他的一大助力。
接著,陳淵深吸了一口氣,御空離開。
黑壓壓的數千百姓看著遠去的那道流光,齊聲道:
“恭送陳青使!”
“恭送陳青使....”
這一日,陳淵離了湯山,百姓送官的美名遍傳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