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歷史評價大漢的時候,往往會提到一句:——漢以強亡!
的確,漢不像后世的“宋”一般,重文輕武,導致軍隊內部相互牽制,動輒掣肘,弊病叢生。
也不像是“宋”朝的統治者對軍事無知、無能、不作為…
漢朝是有兵的,漢朝的兵是能打硬仗的…
只是這些兵沒有握在朝廷的手里。
滿打滿算,整個大漢除了邊陲將門手握的兵馬外,朝廷能夠掌控的唯獨漢庭北軍五大軍團,且這支兵團也不怎么可靠!
試想一下,董卓入京時,不過只帶了三千西涼兵,就能夠將漢庭北軍整支收編。
由此可見…漢庭北軍的戰力也就那樣!
反倒是,掌握在各個氏族、各個豪族手中的私兵…異常的強大。
說到底…
豪強地主在大漢擁有著極其強大的生命力。
這表現在,小農經濟為主的大環境下,鄉村社會總是存在自給自足的可能性!
這些豪強、地主是可以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
他們的莊園更像是一方堡壘,其中的部曲,就像是守軍…守護著自己的城邦!
故而…
此刻,十一位南陽的云臺將門后裔,愣是在幾天之內就匯集了一支超過兩萬人…由部曲組成的步兵軍團。
且這些部曲…不是尋常的看家護院之輩,他們經歷過嚴苛的訓練,是能打仗,也能上戰場的!
柳羽請皇甫嵩去檢閱了一番…
甚至讓素來苛刻的皇甫嵩,刮目相看…只覺得不可思議!
再加上…漢庭北軍中蒼龍、朱雀軍團,本就駐扎在南陽附近…且有超過四千人為騎兵。
天子劉宏收繳郡國馬,郡國無馬…但漢庭北軍中的馬匹卻是極其充盈!
皇甫嵩調動集結,在如夢似幻、不可思議的眼神中…
一支三萬多人的軍團…就此匯聚!
烈日炎炎,矛戈劍戟在曜日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鮮亮整齊的輕形甲胃顯示了這支兵馬的威嚴。
一支蒼鷹起于林間…振翅直上九霄!
此刻…柳羽所在的衙署中卻是準備了一大桌子菜…似乎是一干云臺將門的族長要送別他們的柳郡守。
柳羽嘗了嘗…驚喜道:“素問南陽蒸菜、鎮平燒雞、白土崗辣子雞極其有名,倒是不曾想…臨走時才能吃上這么一回。”
聞言,鄧某捋著胡須,“南陽永遠是柳盟主的家…到這里,就宛若回家了一般!只是…”
鄧某頓了一下,張口道:“我聽聞此行馳援幽州,柳盟主并不去…那柳盟主是要動身往何處呢?”
“南陽瘟疫已解除,我奉皇命回京訴職。”柳羽也不隱瞞。
他的馬術說不上出類拔萃,短途駕馬還行…真要從南陽趕至幽州,一千多里,怕是能要了他半條命!
故而…這趟去幽州馳援,柳羽托付給了皇甫嵩。
副將則是關羽、魏延、徐晃!
說起來,柳羽也想直接對關羽、魏延委以重任…可,如今…他倆的威望還不足以撐起這主帥的頭銜!
且…跟在皇甫嵩身后歷練一番。
黃忠沒有跟去,這是柳羽專程安排的,黃忠心心念念的是霍姑娘…當務之急得先替他與霍姑娘在洛陽安家。
如此…解除后顧之憂,這個時期的黃忠…那便是無敵的!
心念于此…
柳羽從懷中取出一封竹簡,放在了餐桌上。
“另外一處挖礦之所我標記出來了,咱們‘正一商盟’的人言而有信!”
這話脫口…
“哈哈哈…”
一干族長會意的笑出聲來,不枉他們費盡心思拿出了這么多部曲,總歸…沒有白費,一處新的煤礦…那就是有一大筆龐大的收益,這一波…他們血賺!
“對了…”柳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忘記告訴諸位族長了,伏牛山與這新的一處山巒挖出的‘煤’,不是尋常的煤,是無煙煤,便是放在屋內取暖也并無不可!”
留下這一句話,柳羽站起身來,朝諸位族長笑了笑,當即轉身…
而一干族長均是怔在原地。
無煙煤…
可以在屋內取暖的么?
要知道,如今這個時期在山西挖出的煤礦,多為尋常的煤…若是在屋中點燃,那能嗆死人。
故而…他們對“無煙”二字極其敏感。
踏踏…
柳羽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可屋內的一干族長卻是彼此互視…
看起來,加入正一商盟的好處,遠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魏延、關羽、徐晃守在門外,像是要與柳羽辭行。
皇甫嵩已經去點兵…
一個時辰后大軍開拔!
柳羽環望他們,最終目光卻停留在了魏延的身上。
“文長,你跟我來。”
柳羽直接招呼魏延…
兩人徑直走入了一方書房。
“大祭酒可有吩咐?”魏延拱手…
“時間緊迫,我就不寒暄了,長話短說…”柳羽眼眸微瞇。“此次雖為皇甫嵩將軍領軍,但三萬人中大多為步兵,若是救幽州涿郡,步兵趕到那邊怕是要延綿日久…至少也得一個月,而騎兵…”
不等柳羽把話講完…
魏延會意。“大祭酒是要我帶一支騎兵前去?”
柳羽頷首,旋即示意:“你且附耳過來,我教你如何做!”
看到柳羽這般嚴肅的表情,魏延不敢大意,當即把耳朵湊了過去。
而一番話傳入他的耳中,他的眼眸一緊…
繼而帶著些許不可思議的神色望向柳羽…心頭暗嘆一聲——對胡人,大祭酒是真狠哪!
“去吧…”
一番話落下,柳羽最后拍了拍魏延的肩膀,將一封卷好的絹帛遞給了他。“此行,我料得…你們會賺得大功一件,其一…涿郡的劉大哥勢必會堅守到你們的支援,而那時候…烏桓人也是極限,其二,便是我方才講的,便是這絹帛中繪制的,如此這般…可重創這些胡人”
柳羽的聲音愈發的嚴肅…
魏延也一本正經的拱手:“魏延銘記!”
兩日后。
當皇甫嵩率領的這支軍團…穿過洛陽地界之際。
千面書寫著“漢”字的旗幟驟然從軍列之中生起。
狂風嘶吼,瘋狂的拍擊在旗幟之上,并且發出爆裂的鳴響。
一時間,方圓數里都跌蕩著這股響聲。
這支軍團沒有停歇一絲一毫。
只是舉旗示意,表示赴北境救援,而后一路朝嵩山山脈前行。
上一次,這么大規模的北上…還是夏育、田嬰征討鮮卑…
那一戰,漢軍敗的極慘,無數漢人魂葬塞外…
這一次…
會有些不同么?
“噠噠噠!”
“得得得…”
先是急促的馬蹄,再是…馬兒的一聲嘶鳴。
濮陽通往洛陽的官道上…
三人三馬正在馳騁。
“大哥,今日柳觀主到不了洛陽,咱們也不用這般急!”
說話的是夏侯淵,他的身側,一道駕馬的分別是曹操與夏侯惇…
他們三個本是在濮陽頓丘縣。
先是聽聞瘟疫肆虐,柳羽赴南陽平息瘟疫…
那時候的曹操就為這個“賢弟”捏了一把汗,可瘟疫才剛剛平息,烏桓竟然南下。
曹操再也按捺不住…當即領著兩位族弟就往洛陽趕。
他的夢想是做武帝朝時…冠軍侯那樣的“征西將軍”,胡人南下…這是挑戰,可對于他而言,更是機會!
一路上,曹操才聽聞柳弟也正返歸洛陽。
曹操更按捺不住…又加快了幾分。
“孟德…”夏侯惇也勸道:“頓丘那邊不辭而別,如此…若是為小人抓住此事做文章,那于你,于曹伯父…”
不等夏侯惇把話講完…
曹操再一次揮動馬鞭。
“元讓,妙才,你們記住…當頓丘縣令,救不了大漢!”
言及此處時,他的眼神格外的堅毅…有那么一瞬間,他幻想著自己成為征西將軍,在幽州,在遼東征戰…
像那冠軍侯霍去病,像那烈侯衛青,像那飛將軍李廣一般…馳騁疆場。
曾幾何時…他與柳羽對飲時提到這個“征西將軍”的夢想,而那時候…柳弟吟出兩句。
——“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喝飲匈奴血!”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
此刻…
這兩句詩不斷的涌入腦門,曹操的心情變得愈發激動、澎湃!
“駕,駕!”
荀或進入了千秋萬歲殿,天子劉宏早就在這兒等他。
見到荀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
“玉林柳郎從南陽回來了?”
“臣也是剛剛接到書信…柳郡守讓皇甫嵩帶三萬兵甲去馳援幽州,而…他本人則趕回洛陽向陛下復命,算算時間多半已經進城了。”
荀或如實道…
畢竟是征調這么多兵馬,自然需要向陛下解釋一番,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這點,荀或心知肚明。
“前面領路,朕要去見見這位‘玉林柳郎’!”
劉宏并不在意其它的,當務之急,他想親眼看看自己的這個皇長子。
“喏…”
荀或連忙答應。
劉宏卻再度提醒道:“荀卿,朕不想暴露身份,權且以‘陳王’的身份如何?”
這個…
荀或微微一怔,在他看來,憑著柳弟的才智,陛下扮做陳王…
他…能看不出來么?
只是…這一層,荀或并沒有向陛下點明。
不多時…天子劉宏換上便裝,便與荀或一道走出千秋萬歲殿,殿外…早有馬車守在此間。
荀或輕呼口氣…
心里琢磨著,看來…陛下見到柳弟的心情很是急切呀!
官渡港口。
皇甫嵩帶領的三萬兵馬,今夜就駐扎在此處。
過了官渡,再往北…就是一馬平川。
可…問題來了。
無論皇甫嵩怎么計算,十五日馳援涿郡還是無法做到,究其原因…這支臨時拼湊起的軍團還是步兵居多!
月夜下,皇甫嵩坐在桌桉前,閉目冥想。
就在這時…
賬外傳來一道聲音。
“勞煩通報一聲,就說魏延求見皇甫將軍…”
這聲音,皇甫嵩熟悉…是柳羽從南陽新野城鄧家族長處拉攏來的魏延!
背叛故主,投誠信主!
這等首鼠兩端的人,關西將門出身的皇甫嵩極其厭惡…對他沒有半點的好感…
要不是看在柳羽籌集兵馬的份兒上,皇甫嵩不可能帶上他!
本想借口睡下了,勸他回去…
哪曾想,魏延的聲音再度傳來:“煩勞兩位大哥通傳一下,就說我有辦法,十五日內解涿郡之危…”
十五日?涿郡之危?
皇甫嵩當即眼眸凝起…
他扯開嗓門大喊道:“喚他進來!”
當即,守衛將魏延領入,旋即向皇甫嵩行禮過后,就退出了此間。
待得守衛的腳步聲消失…
皇甫嵩的眼眸方才抬起,一雙朗目緊緊的盯著魏延。“若是在軍中,謊報軍情可是要斬首的。”
“在下不敢謊報…”魏延拱手,“在下的確有方法能解涿郡之圍!”
“說…”
皇甫嵩冷冷的一個字,卻帶給年輕的魏延無窮的壓迫感。
魏延平復了下心情,方才張口:“皇甫將軍,在下請借騎兵四千!日行三百,七日可抵涿郡!”
只是這個么?
皇甫嵩面露幾許失望的神色。“若只是這樣,那你回去吧,你從無帶兵的經驗,本將軍怎么可能放心將騎兵給你!”
要知道…如今市面上一匹馬的售價兩百萬錢!
四千騎兵,這是多少錢?
皇甫嵩就算不愛財,卻也不敢把漢庭北軍隨意糟蹋,這是關乎關西將門的榮辱!
“那…兩千!”魏延再度開口…
“你以為這是菜市場,還能討價還價?”皇甫嵩治軍嚴格,他覺得魏延是在挑釁他。
“一千!”
“放肆!”皇甫嵩怒目圓瞪,就差拔刀了!
哪曾想,就在這時,魏延從懷中取出一物…這是一封包好的絹帛…徐徐展開,魏延恭敬的呈于皇甫嵩的面前。
“皇甫將軍過目。”
皇甫嵩眼眸下移…心里滴咕著,等看過后,再與他計較不遲!
哪曾想…
只一眼,他的一雙眸子就被這絹帛上的內容吸引。
“此…此事當…當真?”
究是關西將門這位鐵骨錚錚的硬漢,此刻…竟也語氣哽咽了,踟躕了。
“這布絹乃是‘柳郡守’交予我受,千真萬確…”魏延語氣鄭重。“如此一來,皇甫將軍可能將一千騎兵交付于我?”
“一千不夠!”皇甫嵩一改方才的口氣,“我給你四千,這是漢庭北軍中所有的騎兵,此事做好了,你大功一件,若是有所差池,那不光是你…老夫這項上人頭也勢必交代要交代了!”
說話間…皇甫嵩提起筆…
要調兵需要他的手書,更需要兵符…
兵符是現成的,那么…就差手書了。
而魏延可以清楚的看到,皇甫嵩握筆的手尤自顫抖不已…
所謂——兵行險著。
又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
話說回來…皇甫嵩用兵一向以“險招”著稱…
若是子午谷奇謀,諸葛亮未必敢用,可皇甫嵩…一定敢于去實施!
哪怕是最終,碰的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