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談判的底線

龍椅上的李治微微抬了抬手：“免禮。”

這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透露著些許慵懶，不過皇帝的威嚴卻一點都不少。

仲琮起身，恭敬的站在原地。李治擺擺手，讓張成鑫宣召。

這詔書內容很簡單，翻譯成白話其實就是：是你們先找事兒的，揍了你活該！回去之后準備好賠償，然后乖乖送過來！

仲琮沒有表示反對，按照正常流程，提出了想要談談賠償的具體事宜，皇帝也擺擺手答應了。

接下來就是禮部那邊的事情了，不過朝堂上的人都很清楚，這次吐蕃恐怕要大出血了。

隨后張成鑫又高聲宣布，讓論欽陵上殿覲見。

如今的論欽陵是罪人的身份，是被綁著進來的，兩名身穿黑色軍常服的士兵一左一右架著他的胳膊，將他帶到了仲琮的身邊。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復雜。

隨后論欽陵行禮：“見過天皇陛下！”

李治抬了抬眼皮，緩緩說道：“爾……身為吐蕃宰相，卻屢寇我大唐，今日之果，因卻在你……”

聽著李治的教訓，論欽陵一言不發，只是乖乖聽著。

反正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如今他被抓來這里，就是失敗者，根本沒有任何反駁的資格。

李治發言完畢之后，仲琮行禮道：“天皇，此人畢竟是我吐蕃宰相，還望……”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治給打斷了：“朕與他一見如故，就先不用回去了。正好，閑來無事之時，也能與朕說說吐蕃的風土人情……”

這樣的結果倒是也沒有出乎仲琮的預料，論欽陵作為吐蕃宰相，知道太多吐蕃的核心機密，大唐皇帝不可能輕易放他回去的。

除非將他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榨出來，否則絕對不會放他離開！

想到這里，仲琮也在心中吐槽，你被抓這么久難道就不能自盡為吐蕃盡忠嗎？為何還要被活著帶到唐廷？不覺得丟臉嗎？

看著仲琮看過來的眼神，論欽陵略微有些愧疚。

其實一開始被抓的那幾天他確實想過自盡，主要是他自己也覺得李月辰對他的態度簡直就是在侮辱他。

然而那些負責看守他的士兵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們真的就是十二個時辰輪番看管他，晚上都睜大眼睛盯著他，根本都不會犯困的！

時間一久，好不容易在沖動之下鼓起的勇氣也早就被消磨殆盡了，后面自己已經提不起自殺的勇氣了。

再說李月辰并沒有讓士兵折磨他，每天又吃的那么好，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慢慢就習慣了。

人是適應性很強的動物，或許他一開始想過自殺，不過當那股沖動的勁頭過去之后，仔細想想，不如也就這樣吧，反正好死不如賴活著。

朝會并沒有持續太久，考慮到李治的身體，這件事情說完之后馬上就下朝了，并沒有多說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情。

論欽陵繼續被關在了軍營里面，現在擴建的也差不多了，騰出個房間來當牢房還是沒問題的。

李月辰特意讓耿云強挑選一個視野不錯的房間，每天都能享受光照，裝上了柵欄，先將他關在里面再說。

并且必須有士兵日夜看守，半個時辰一輪換，必須看好他。

論欽陵身上掌握著吐蕃的很多秘密，在將這些交代出來之前，絕對不能讓他死了！

下朝之后，李治回到了仁壽殿，同時又叫來了一堆大臣們，準備商量接下來談判的事情。

李治接過張成鑫泡好的一杯茶，躺在搖椅上笑道：“此事，朕就不參與了，看著你們商量便好。”

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說到底，跟吐蕃使者談判這事兒，主要還是禮部來負責的。

如今的禮部尚書就是李月辰的表哥，武承嗣。

看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往自己這邊看過來，對于這個職位來說，依舊還很年輕的武承嗣用求助般的目光看向姑姑。

畢竟他才剛剛當上禮部尚書沒多久，很多業務都還不熟練，這次一上來就負責這樣的事情，著實感到有些吃力。

看到侄子的目光，武則天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要不是手上實在沒人可用，也不至于將這個二流貨色放到禮部尚書的職位上。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輕聲道：“此次一戰，太平是最大的功臣……”

聽到這具提醒，武承嗣眼睛一亮，馬上扭過頭行禮道：“還請鎮國公主隨下官……”

“談判，本宮就不參與了。”李月辰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他后面的話。

這種事情李月辰自認干不來，稍微說錯一句話，就可能導致很嚴重的后果，所以還是交給禮部專業的人去干吧。

聽到這句話，武承嗣感到有些無奈，要是公主都不參與，那這事兒到底該怎么搞？

不過隨后又聽李月辰道：“不過本宮有個底線，吐蕃必須對大唐稱臣，年年上供，同時要在邊境開展貿易……另外，此次一戰，乃是由他們挑起，所以必須割地賠償！”

在李月辰看來，吐蕃早晚是要并入大唐版圖的，不如趁次機會先讓他們割一塊地，同時開始從經濟上進行滲透。

“割地？”武承嗣有些意外，“殿下，高原之地，就算給了我們，也……”

“太高的地方現在不考慮，”李月辰搖搖頭，隨后扭過頭道：“張公公，那幅地圖來。”

“殿下稍等。”張成鑫答應一聲，馬上跑去拿來了地圖。

展開地圖之后，李月辰從玉門關開始，沿著一條直線往下話，一直連接到益州。

“這條線為界，積石山以東，并入大唐版圖！”李月辰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圖上點了兩下，“這就是本宮的底線，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談！”

低頭看了看地圖，武承嗣點點頭：“殿下之意，下官明白了……只是，萬一他們不同意……”

“不同意就接著打！”李月辰堅定的回答道，“正巧老娘……咳，本宮想要去找他們贊普喝喝茶呢！”

聽到公主的回答，武承嗣有些沒反應過來，想不到這位公主居然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姑姑，發現武則天一臉澹定的喝著茶，似乎注意力都沒有放在這邊。

又看了看皇帝，他同樣端著茶杯，閉著眼睛在搖椅上輕輕搖晃，只不過臉上卻帶著只有在皇帝身上才能看到的，滿意之中透露著威嚴的笑容。

武承嗣雖然不算太聰明，但也不是傻子，看到這一幕馬上明白過來，當即對李月辰行禮道：“殿下放心，下官定然會將此事辦妥！”

“嗯！”李月辰點點頭。

話雖然這么這么說，但是李月辰并不認為如今的吐蕃還有跟自己戰斗的勇氣。

雖然說這次戰斗并未將其全殲，但剩下的吐蕃士兵肯定已經害怕了。

可以說，如今在吐蕃，太平公主這四個字就是惡魔的代名詞，尤其是那些經歷過鋪天蓋地的爆炸以及催淚彈被懟到臉上的士兵，肯定想起來就難受。

現在的吐蕃軍隊，一旦跟他們說要去跟大唐的太平公主打仗，肯定會本能的開始腿軟，嘔吐或者肚子疼之類的出現各種癥狀。

這就是所謂的PTSD。

所以李月辰敢篤定，現在的吐蕃根本無法拒絕自己的條件，只能乖乖同意。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還能打，那就接著打！

更別說論欽陵這種權臣一旦被抓，下面的人肯定會開始爭權奪利。

李月辰覺得，如果自己猜的不錯，現在的吐蕃恐怕已經陷入了內亂之中。要不是考慮到一個高原反應的問題，現在就是進攻吐蕃的最佳時機！

現在李月辰給出了自己的底線，天皇天后又都沒有表示反對，武承嗣原本還有些慌亂的心態頓時穩定了下來。

明天只要堅守這個底線跟他們談就好了，反正公主說了，談不攏就接著打。

有了保障的武承嗣原本還有些彎曲的腰桿又挺直了起來。

事情結束之后，大臣們紛紛行禮離開，李月辰留下來陪著父母。

“如今辰兒倒是有了一絲軍伍之人身上的鐵血氣息了。”李治笑著說了一句，“還別說，真有一絲先帝的風范。”

“我原本以為阿爺會說我超過先帝了呢……”李月辰笑道。

“辰兒！不許胡說！”武則天教訓道。

李月辰毫不在乎的倒上一杯茶：“阿娘，難道做父母的不希望后世兒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

武則天冷哼一聲：“難道你不知矜物之人，無大士焉？”

“咳……”李月辰覺得跟老媽辯論是個錯誤，馬上恭敬的行禮：“是，孩兒知錯！”

“哈哈哈哈……”李治突然笑了起來，“辰兒從小到大，這通透的本性倒是從未改變。”

看到李月辰這副樣子，他就忍不住想到女兒小時候的種種事跡。

就算如今女兒當了將軍，領兵作戰，打吐蕃突厥，打出了巨大的名望，但在皇宮之中，她似乎從未長大！

看到這樣的女兒，李治本人也感覺時間似乎頂住了，好像自己同樣并未老去一般。

若不是如今女兒已經快跟他一般高，若不是自己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

看著女兒認錯之后拉著妻子的手哄她開心，李治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紅。

這一刻他真的有點怕了，不是怕死亡本身，而是舍不得妻子和女兒。

他還想要陪伴妻子繼續走下去，還想要看著女兒將未來的大唐變得更加強盛美好……

只可惜……自己時日不多了啊……真有點舍不得她們啊！

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李治突然笑道：“辰兒，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說起來，還沒有去看過重照呢吧？”

“哎呀，說起來還真是！”李月辰答應一聲，隨后來到李治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那阿爺好好休息，我去東宮逛一圈！”

隨后來到仍然還故作生氣的武則天面前，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阿娘，我走了！”

“哼！”她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直到女兒笑嘻嘻的跑出了仁壽殿后，武則天才忍不住咧嘴一笑：“這孩子，這方面倒是從小到大都一個樣！也不知隨了誰……”

“從小都是自己學習，自然能留下孩童原本的模樣吧……”李治笑著回答道。

武則天給他添上一杯茶：“辰兒這底線設的太過明顯，此次談判，應當能被對方看出來。”

“無礙……”李治毫不在乎的咧嘴一笑，“就如同辰兒說的，不同意就接著打，如今的大唐可不怕這些……”

“倒也是……”武則天笑了笑，“辰兒當初不是說過，真理只在武器射程之內嘛……”

走出了仁壽殿，李月辰一個人往東宮熘達起來。

說起來，第一次去看侄子，要不要帶點禮物？但他是皇帝的嫡孫，要什么沒有？

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反正現在他還什么都不知道呢，禮物什么的，等將來長大一點再說吧。

說起來，同時要不要抽點空閑去看看四哥的孩子呢？

三哥李顯是某些原因耽擱了婚期，孩子生的比較晚。前兩年四哥已經有孩子了，只不過他這人低調不炫耀，同時他也不是太子，所以皇帝也沒太過注意。

李月辰偶爾去找四哥玩倒是也見過幾次，但次數不多。

這年頭，不管是皇帝還是王爺，都很少親自撫養孩子的。

比如說皇帝吧，大多數情況下，孩子在成熟之前都是在后宮里由母親帶著，皇帝想看了就叫過來看看，但不會親自撫養。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老爹李治。

長孫皇后死的早，所以他和晉陽公主就是被先帝帶在身邊親自撫養長大的。

或許也正因為這樣，老爹也比較寵孩子，比如說大哥李弘，或者說自己。

現在的四哥感覺也這樣，他似乎會常常陪著孩子一起玩，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自己的影響。

李月辰跟四哥年齡差距不是很大，所以小時候跟父母打鬧玩樂的時候，經常會帶著他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經歷促使他改變了一些想法，對自己的孩子陪伴的比較多。

想到這里，李月辰決定看完三哥的孩子之后再去四哥那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