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與吳楚之有著情敵關系,但他也深深明白面前這小子,并不是繡花枕頭一堆草。
吳楚之不過是前兩年在自己的引誘下,荒唐了兩年而已。
他本身的能力,覃風也是非常忌憚的。
“此話怎講?”覃風虛心的求教著。
不得不承認,這方面,自己無論是能力還是眼光,都不如吳楚之。
否則也不會別人花錢是自己掙的,自己花錢是家里給的。
這點不服都不行。
吳楚之笑了起來,“覃哥,你不如通過中介,買一個現成的醫療器械公司,省時省力。
這種公司,中介手里一大把,有些甚至把產品都認證過的。”
覃風恍然大悟,頓時心里不由得暗罵起來。
去特么的!
自己白走了多少的冤枉路。
他就是走的自己注冊的路子。
這人情完全白花了!
人情這東西最難還,金錢可以有個價,人情卻是無價的。
人最好不要隨意去求人,因為有的人情需要你等價交換,而有的人情是感情,是你物質還不了的,需要你去用關心關懷去償還。
覃風跑前置審批的時候,得過不少長輩的關照,那將來他也必須得去償還這份情義。
他心里頓時便不好了,對吳楚之也越加痛恨起來。
自然,問的問題也越來越認真。
“也就是說,其實我也暫時不需要建立中后臺是吧?”覃風揉了揉眉間,感覺有些無力。
因為吳楚之說得非常有道理,也非常顛覆他之前的認知。
“你在前期,至少我覺得一兩年內,你都不需要建立完整的中后臺。
你想,你其實走的是經銷、代銷的路子,醫療器材的使用有嚴格的審批的,無論是集采、臨采,都需要經過一定的流程。
這就給了你組織貨源的時間,你完全可以做到無貨式銷售,說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
當然你也可以叫做‘以銷定采’,名字好聽點。”
覃風聽得笑了起來,吳楚之確實給他講透了。
“所以,我們從整個業務鏈條上來梳理,你需要什么部門,然后再來定編定崗,你就知道你到底需要多少人,多少部門了。
首先,銷售部絕對是你這個公司的最核心的部門,多找有人脈關系的員工……”
“所以中后臺,比如財務部,你只需要一個出納,會計你都可以外包出去,因為你完全用不上養一個會計,一進一出,中間你又沒有倉儲環節。”
覃風忍不住打斷了他,“小吳,會計應該還是要吧,不然怎么做稅務籌劃?”
吳楚之笑了,“你的業務模式太簡單了,而且出口是醫院這樣的正規機構,那些歪門邪道你就要想了。”
說罷吳楚之深深的看了覃風一眼,而后繼續說著,“我提醒你,是要坐牢的。”
坐牢?
覃風愣了。
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小吳,咱兄弟倆別逗樂子行不行?做假賬的千千萬,真被抓到的又有幾個?”
吳楚之嗤笑了一聲,“你以為我在給你開玩笑?你自己琢磨琢磨,醫院的數據是齊全的,稅務倒查回來太輕松了。
而且,覃哥,你想清楚,你是購銷醫療器械!你以為醫院難道不看你前端的購進嗎?
從生產到銷售,一整套流程,醫院都會要的,只是稅務查不查的問題。
在我看來,這完全是拿著腦袋賭命,你完全沒必要去冒這個險。
你記清楚,你是購銷,是增值稅,不是營業稅,增值稅是進刑法的。
你要搞東搞西的,不收手,別怪我烏鴉嘴,以后只有去監獄看你了。沒必要嘛,對吧?”
覃風打了個哈哈,跳過此事不提。
他才不信這話,被查到的幾率太小了,出了事無非是花錢擺平的事。
“今天真是太謝謝了。”
覃風這句話說得倒是非常的心誠,他確實沒想到,今天來探聽消息,有這么多意外的收獲。
吳楚之的指點,幫了他大忙。
不過,他在心里卻也對吳楚之更加的忌憚起來。
散過一支煙,他切入了今天的正題,“誒!對了,聽說你學位的事情被舉報了,嚴不嚴重?”
吳楚之聳了聳肩膀,苦笑一聲,“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你也聽說了?”
覃風點點頭,“你不看學校的BBS論壇?你的這件事,熱度僅次于你通過答辯。
說到這里,真是沒看出來啊,小吳,你啥時候把經濟學鉆研的這么深了?”
覃風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吳楚之怎么就突然崛起的。
當年為了把這個天之驕子拖入凡塵,他專門雇人替自己上號,陪吳楚之打游戲。
吳楚之在游戲里面有多沉迷,他是一清二楚的。
代練小哥都在抱怨,從來沒見過有人這么拼命玩游戲的。
特么的他又是哪來的時間學習的?
賣賬號也就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可以到與專家大佬坐而論道的地步?
覃風不信。
這不是天賦不天賦的問題,而是時間夠不夠的問題。
吳楚之笑了,喝了一口冰闊落,悠悠的說著,“覃哥,你知不知道游戲里面也有經濟學?”
覃風聞言一愣,“怎么說?”
“我舉個簡單的例子,你還記得有一年春節,《神話》官方推出了半獸人活動不?”
覃風想了想,這個活動他有印象,當時是春節,沒事他也上去玩了幾把。
“就是主城周邊擊殺半獸人爆金幣堆的活動是吧,記得太清楚了。”
吳楚之點了點頭,“知道官方為什么推出這個活動嗎?”
覃風茫然的搖搖頭。
這種事情他怎么知道。
“很簡單,當時《神話》的貨幣體系崩潰了。
《神話》剛剛上線的時候,大部分玩家初次進來游戲大多是摸不清頭腦,都是當作養成游戲起早貪黑的打怪升級,而忽視了自身經濟的運營。
于是越升級越窮,絕大部分玩家在那個春節前已經到了買個藥水,都需要精打細算的地步。
于是,游戲里面的貨幣危機爆發了,沒有藥,你城門都沒法出,而長此以往,退游的人就會大批量出現。
事實上,也確實出現了。那年的元旦過后,本來《神話》節節攀高的同時在線人數,出現了增長停滯,進而轉頭向下的趨勢。
這才是當年活動的真相。”
覃風呆住了,“也就是說,你一邊玩游戲,一邊在思索書本上的內容?”
吳楚之摸了摸鼻子,“不然呢?你也知道,其實我專業課成績不差的。就是邊玩邊思索。”
再扯下去,他還可以還用‘需求決定價值’來解釋平時買藥1:6打架時賣藥1:3,還可以用‘庫存是最大的浪費’來解釋黑鐵礦的囤積與快進快出,也可以用‘JIT思想與供應鏈’去解釋礦工產業鏈與金磚產業鏈……
多的去了,事后的解釋,其實很簡單的,融會貫通經濟學原理后,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找到經濟學的解釋。
不過覃風可不知道,只能表示大受震撼。
兜兜轉轉他又將話題扯了回來,“現在你打算怎么辦?考校四級?”
吳楚之撇了撇嘴,“還能怎么辦,只能走考校四級的路子唄。不過,沒事,我現在過英語四級也沒問題。
只是英語四級成績出的晚,沒辦法只能考個校四級。”
“那你碩博連讀的事呢?黃了?”覃風拼命的憋著笑,皺著眉頭的問著。
吳楚之點燃一根煙,仰著頭,輕敲著腮幫子,又是幾個煙圈彈出,趁著煙霧瞥了覃風一眼,
“黃倒是沒黃,就是有些煩。學校給了個政策,簽協議,如果這次六級考試過了,算我保研成功,畢竟我是提前畢業,制度上是支持的。
要是沒過,就只能走考研的路子。
覃哥你也不用擔心,我的論文鐵定會在國內的核心期刊上發表,燕大的林一夫教授和我老師也會推薦我上SSCI,也就是社會科學引文索引,是SCI的姊妹篇。
有了這篇論文,我考哪兒都是降分錄取。”
覃風拍了拍大腿,“那就好!不過最好還是碩博連讀能成功,走考研的路子,你會耽誤兩年的時間。
對了,六級有把握沒?”
吳楚之起身走到辦公桌,從包里掏出兩份模擬卷,拿在手里給覃風看了看,“看吧,做了兩次模擬,一次49分,一次51分。
雖然還有20來天時間,但我感覺我通過的希望不大,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覃風看了看卷子分數,差點笑出豬叫。
吳楚之收回卷子,揉成一團扔到垃圾筒里,反正是孔子騫他們做的。
癱在沙發上,他望著天花板,“差得太多了,再拼命都補不上這缺口。荒廢了太長時間。”
覃風拍了拍他的膝頭,“沒事的,上次哥哥不就給你說了,有盤外招,怎么樣,用不用?”
吳楚之面上很是猶豫,手在大腿上摩擦著,“我覺得不是很有必要吧,覃哥,大不了我就多花兩年時間而已,萬一考場上被逮住了,我本科學位都保不住。”
覃風搖搖頭,“必要性還是有的,你想想看,以你現在的情況,讓你多讀兩年書,你自己有這時間不?
再說了,四六級考試,作弊的多了去了,哥哥給你找的路子,絕對沒有任何風險。
你想,現在哪個考場會查骨傳導?它的原理是通過骨骼來傳遞聲波,你把它放在口腔里面,按照時間段只需要閉嘴咬緊牙關,就能通過振動聽到場外傳來的答案。
而且,要是考場上出現意外情況,到時候你大不了立刻吞進肚子里面,私下給你安排個胃鏡,對你我來說又不是什么難事。”
吳楚之仰著頭仔細想著,良久坐直了身體,“那就拜托覃哥了,賭一把,單車變摩托。
我也確實耽誤不起這個時間,你來之前,我還在考慮要不要考研的問題,總覺得意義不大。
既然現在有這么萬無一失的方案,我當然愿意嘗試,需要多少錢你說就是了。”
覃風擺了擺手,“錢都是小事,事后再說,我先去給你安排好。”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留下和吳楚之金錢往來的證據。
就當做坑人的成本支出好了。
走出數碼大廈的覃風,蹲在馬路牙子上沉默良久。
未幾,他抽出一根煙,默默的點燃,也不抽,任憑香煙在指間燃燒。
西裝革履坐在老板椅上的吳楚之,與穿著球衣坐在網吧椅上的吳楚之,給覃風帶來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后者,他可以盡情的鄙視,戲弄。
前者,卻給他無盡的壓力。
覃風很清楚,其實現在這招誘導吳楚之作弊進而舉報,完全動搖不了吳楚之的根本。
有沒有學位證,對吳楚之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有錢道真語,無錢語不真。
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錢人。
當吳楚之開始越來越有錢時,哪怕他是個小學學歷,他所說的話都是真話、都是至理名言。
沒錢沒地位時,在別人眼里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一個透明的人。
沒有人會去在意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沒有人會愿意花費時間去探究他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沒有人愿意聽、愿意相信他的話。
但是如果是一位有錢人,即便隨口說一句胡話、鬼話,都有無盡的人來叫好、拍馬屁,甚至會有人將這樣的胡話奉為真理。
現實就是這樣。
吳楚之完全不care學歷。
但覃風依然會這么做。
他將手里燃到盡頭的煙扔在地上,狠狠的碾了幾腳,而后大步離去。
我知道傷不了你,但損人不利己也要惡心死你!
天下的好事不能被你占盡了!
簡單吃過晚飯,待員工們都下了班,吳楚之、葉小米、李富根、龔明四人悄悄回到了辦公室。
吳楚之將辦公室門反鎖后,自桌下拖出一個行李箱,從里面取出一些奇怪的物事。
李富根和龔明認得其中不少的部件,都是倆人分別找人加工出來的,只是不知道用途。
吳楚之也不說話,坐在桌前耐心的組裝著。
不多時,四個簡易的自拍桿便被他裝了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自拍桿?”龔明手里拿了一根,很是好奇。
李富根拿著另外一根,翻過來覆過去的看著,“這怎么用。”
吳楚之拿著自己手上那根,教著他們,“你們現在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反著放在上面的夾子上,攝像頭正對著身體的方向。”
李富根等人照做著,手快的葉小米見旁邊有根如同耳機的線頭子,無師自通的將它插進手機的耳機孔里。
見吳楚之沒阻止,反而比了個大拇指,龔明和李富根也有樣學樣。
“打開手機的拍照模式,然后拿起來,按下手柄上的按鈕。”
“咔嚓!”
“咔嚓!”
“咔嚓!”
龔明將自拍桿放在桌上,自己跑到另外一邊,蹲著看著手機屏幕的效果。
吳楚之拍了拍額頭,無奈的說著,“龔叔,有沒有可能,這個自拍桿是可以伸縮的?”
龔明眨巴眨巴眼睛,訕訕的笑著,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動作慢一點的李富根,哈哈大笑兩聲,給了老搭檔一個嘲弄的眼神,將收縮回來的自拍桿倒轉了過來,看著屏幕里的自己嘿嘿的笑著。
吳楚之深吸了一口氣,“李叔,您說,有沒有可能,手機下面的云臺是可以旋轉的?”
這次換做龔明的大笑。
惱羞成怒的李富根,動手給了吳楚之一個爆栗,“你娃頭知道我們年紀大了,也不說清楚。”
下班時間,關起門來,他們才不會給吳楚之面子。
至于吳楚之的小師姐葉小米?
他們又不是老眼昏花,更不是瞎子,心里門清著。
吳楚之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子侄,也不可能大義滅親。
而且商業場上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在意。
頭疼也是楚老大的事情,管他們什么事?
看戲就好。
揉揉腦袋瓜子的吳楚之無奈的聳聳肩膀。
旁邊的葉小米卻無師自通的玩了起來。
仿佛女生對這種自拍神器都有著天生敏銳,根本不需要吳楚之教,自己就很happy的擺弄起來。
“好神奇!”
葉小米一邊驚奇的說著,一邊將自拍桿拉長,舉在空中,通過自拍桿上的小鏡子,瞄準著自己。
手指放松戳下巴;
手指彎曲放嘴邊;
手放額頭遮太陽;
放在耳后撩頭發;
反手耳邊來一張;
手托下巴半遮臉;
半握拳頭遮住嘴;
手腕彎曲放嘴邊;
五指張開捂胸口;
手臂擋臉看旁邊;
十指分開露眼睛;
嘟臉Wink開槍照。
在辦公室三個男人面前,葉小米拿著自拍桿玩出了花。
李富根和龔明對視了一眼,苦笑的開口說道,“我現在相信了,這玩意兒一定會很火爆的。”
開始吳楚之說做了個新玩意兒出來,一定會火爆,他們壓根兒不信。
一個文科生,來搞發明?
這不是搞笑嗎?
但當東西和效果呈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不得不信。
就沖著葉小米這興奮的勁頭,有妻女的他們也知道,這玩意兒,別的不說,女人的錢那是掙得穩穩當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