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木點了一些海鮮,在這座山城里,海鮮可是稀罕東西,價格自然不便宜。
柳凝清在記憶里,上次吃海鮮好像還是媽媽還在的時候,不過也只是吃了一條幾十塊錢的海魚。
面前光是皮皮蝦就擺了一盤,還有一些海螺和一只半個人頭大的櫻紅蟹。
“這些要好多錢吧……”柳凝清有點不敢下筷子了,小心翼翼地問道。
“說好了今天我請客,你就負責吃。”徐知木夾起一只蝦遞到她的面前。
柳凝清還是低著頭,雙手下意識地撓著膝蓋。
“難道還要我給你剝蝦?”
“不不是……”柳凝清輕輕搖頭,輕咬貝齒,自己請客的時候他非要吃不到十塊錢的擔擔面,而到了他請自己,卻又點了這么貴的海鮮。
一直這樣,他的人情不就一直都還不完了嗎?
“我只是不知道,以后用什么來還你……”
柳凝清的朋友很少,自從上了高中之后更是幾乎沒有,當同學假期旅游逛街時,她在兼職打工,當朋友喊她聚會時,她也會因為心疼一兩百塊錢而一次次拒絕……
柳凝清不是脆弱的人,可現實的貧困帶來的種種讓她心里難免會有自卑和敏感。
別人的好意,她總會想盡辦法還回去,可自從遇到了他,這種種人情好意,已經讓她不知道如何去還了……
“你已經還我了。”徐知木剝開了蝦殼,露出里面緊致誘人的蝦肉。
上一世如果沒有小學姐的安慰,恐怕他以后數年里都不會輕易走出陰影。
非要說還人情,也應該是徐知木還給她。
而且這人情要是還不完,就以身相許算了。
柳凝清愣了愣:“我什么時候還你的什么。”
徐知木從懷里拿出了柳凝清之前送的小荷包:“你手上的創可貼,就是因為縫這個東西受的傷吧?”
柳凝清下意識收起了自己的雙手,不過這幅做賊心虛的模樣無疑是變相的承認了。
“區區幾只蝦而已,難道還比不上你為送我禮物受的傷?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拿我當朋友?”徐知木瞇著眼,裝作要生氣的模樣。
“沒沒有!我沒這個意思。”柳凝清連忙擺手,臉頰一陣泛紅。
“那就吃,不然這份禮物我也沒臉收了。”徐知木把剝好的蝦放進她面前盤子里。
“嗯。”柳凝清抬頭細細看著徐知木,她當然知道對方說這些也只是為了不讓自己有愧疚的想法,可他越是這樣不正經,柳凝清就感覺越是忘不了他了。
真是的,這么溫柔還讓人怎么忘記你啊……
柳凝清夾起他剝好的蝦,輕輕咬上了一口,久違的味道讓柳凝清想起了媽媽還在的時候……
她自己都沒有發覺,一顆晶瑩的淚珠緩緩從她的雙眸中滑落,直到一只手拿著紙巾遞到她的面前。
柳凝清這才發覺,她慌張地放下筷子,先用手擦了擦揉了揉眼睛。
“我,我只是……”
“只是沙子迷了眼睛是吧?”徐知木笑著把紙巾放進她的手里。
他真是的一個好溫柔的人,柳凝清忍不住噗呲一笑。
這一笑,像是勾勒出漫天星辰的銀河,又像是山澗清泉拂過的春風……
這是用任何語言描述都顯得如此蒼白的人間絕景。
徐知木看呆了,柳凝清擦去了眼淚,看著呆呆注視她的徐知木,一張俏臉肉眼可見的紅了一圈。
嬌艷欲滴,秀色可餐。
“你笑起來真好看。”
“哪有……”
接下來倆個都默默的吃飯,但是一種奇怪的氣氛卻在兩人之間蔓延。
期間柳凝清也顫顫巍巍的給徐知木親手剝了一只蝦,這真是徐知木吃過最好吃的蝦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吃過飯,小學姐又帶上了口罩,兩人先去了菜市場一趟。
也是在菜市場里,徐知木才知道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學姐砍起價來竟然是如此專業。
“大嬸,這個青椒多少錢一斤?我買的多便宜點吧。”
“大叔,這五花肉都放一天了,能不能打個折?”
……
柳凝清提著幾個裝滿菜的塑料袋,看著徐知木的笑容,她有些不好意思。
徐知木卻贊賞道:“做買賣的商人就是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人,討價還價才是真本領,像你這樣持家的女生真是不多見了……”
一陣夸贊讓柳凝清臉更紅了,什么持家之類的話,對柳凝清來說簡直就是暴擊傷害。
“我送你回去。”
從菜市場回去,已經將近九點了,還能趕上末班車。
柳凝清本想拒絕的,可一想到他明天就要離開了,她的心里堵堵的。
“嗯。”
兩人在公交站等車,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才來了一輛。
投幣上車,還好這個點人并不算多,柳凝清坐在靠窗的位置,徐知木就自覺地坐在她的旁邊。
兩人挨著,怎么看都像是一對恩愛的小情侶。
一些老太太看著柳凝清手里提的菜還夸贊:“你看現在會自己買菜做飯的小丫頭可不多了,年輕人要好好珍惜。”
柳凝清紅著臉低頭不語,徐知木則是笑呵呵的對老太太點點頭。
車程不算太遠,十幾分鐘就到了地方,依然是熟悉的小黑路。
徐知木幫她提著菜,在路上默默走著。
一直到看見那間破舊的小平房,徐知木才停了下來,把塑料袋遞給小學姐:“我就送你到這里了。”
柳凝清接過,黑暗中,那雙眼眸似乎折射著天上的星芒。
“回去吧,我看著你回去,早點休息。”徐知木對她揮手。
柳凝清嗯了聲,提著塑料袋往前走了兩步,眼看身影快消失在黑暗中,柳凝清突然定住了身。
她轉過身來,輕柔的聲音在夜風中傳遞:“我們……還會再見的對嗎?
徐知木注視著他,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是的,一定會再見的。”
小學姐轉過身,進入了那間平房,徐知木抬頭看了一眼這片星空,轉身離開了。
柳凝清依靠在門框,注視著徐知木離開的方向,口罩下的嘴角彎起。
一定會再見的。
回了家中,柳凝清找到了正在微弱燈光下納鞋墊的奶奶。
“啊奶,家里還有桂花嗎?我想做一點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