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電話里,季洋地聲音讓李安心中生出一種不祥預感,他放慢腳步,目光示意許宏信幾人先走。
十分鐘前,由馬濤牽頭,西辦公室f4決定今晚組織一個男同胞的小聚,不帶女同志。
不是他們不想帶,陳璇去了廣源校區,王盼盼要在辦公室拉琴。
到了下班的點,四人正商量著去哪,李安的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是季洋的電話,他很直接的聯想到對方的一模成績應該出來了。
“喂。”
他接起電話,聽筒里格外安靜。
“喂,季洋?”
還是沒有動靜,他正疑惑著是不是信號差,準備掛斷再給對方撥過去,就在這時,電話那頭忽然響起了季洋的聲音。
“老師...”
嗯?這是什么口氣,像被霜打的茄子。
李安看了眼許宏信,許宏信立刻明白,三人先上了電梯。
“怎么了?”
折返教室的路上,李安小心問道,莫不是一模成績不理想?他頓時加快了腳步。
見電話里又沒有動靜,“說話啊,你看你這孩子,到底怎么了,一模成績出了?”
電話里嗯了一聲。
李安心說壞了,看來距離目標差距不小,但反過來一想,能差多少,看季洋之前信心滿滿的樣子,咱就是考不了400,考個340到時也夠用啊。
不會連300都沒上吧,想到這,他也有點點慌,他擔心季洋因此再受到什么打擊,影響到后面的復習心態
“哎呀,沒關系。”李安故作輕松的對著話筒說著,擰開教室的門,進屋走到窗邊,“一次模擬成績又決定不了什么,還有大把時間呢。”
“你在家嗎?你爸你媽都在嗎?”
電話里又傳來了一聲嗯。
李安望著樓下的馬路,瞇眼眨了片刻,心里一沉,“多少分。”
“老師,我說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氣。”
“我生什么氣,不生氣,咱們分析問題,缺哪補哪。”
忽然,“嘿嘿!老師你說的嗷,不能生氣!”
李安一愣,這畫風轉的他腰間盤都突出了,還沒來得及多想,接著耳朵被炸開,“我考了439!!”
片刻。
“你啊,”李安笑著搖了搖頭,他這時才感覺到持電話的手臂已經發酸,笑罵道,“我看你是缺點腦子,用這事去湖弄你爸你媽多有意思,拿我開涮多沒成就感。”
“哈哈,老師我錯啦,錯啦,錯啦,錯啦,您老人家千萬別生氣,晚上你和陳姐姐有空嗎,我請你們吃飯謝罪。”
“謝罪就免了,看在439分的面子上,就饒你這一次,吃飯的話,改天吧,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都忙,今晚她有工作,估計結束得九十點了。”
“哦哦,好,那老師你和陳姐姐多注意身體,又到換季,好多人感冒,這周我班里有三個同學都請假回家了。”
“那你更得注意了,別被傳染了,明天能來上課嗎?”
“老師這周天我去不了,學校有事。”
“行,我知道了,那就這樣,什么時候有空上課你提前聯系我,我給你安排時間,不說了,我這還有事。”
“嗯嗯,老師您忙。”
等李安掛了電話,季洋這邊放下手機,望著天花板發了會呆。
距離蓉院公布藝考成績還剩最后一周,這兩天她開始為這件事失眠了。
今天下午得知一模成績,開心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放大了她心底的焦慮。
這段時間她拼命的學習,連上廁所都拿著單詞卡,壓榨一切清醒的時間,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去想結果。
“洋洋。”
這時臥室門外傳來胡蓉的聲音,季洋半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快速的扒拉著額前劉海,“來了來了。”
“李老師有時間嗎?”
“陳姐姐忙。”
“那你晚上想怎么安排,還出去嗎,要不你約約小舞?”
“不啦,就在家吃吧,吃完還想練會琴。”
今天的飯桌本該是喜氣洋洋,可老季和胡蓉都知道,也感受到,女兒臉上陪著她們笑,眉眼里卻藏著消小小心事。
這心事,他們明白。
“哎呀,你別給她夾了,”老季望著季洋餐盤上那摞小山高的雞鴨魚肉,忍不住對正在給季洋盤里夾排骨的媳婦兒說道,“都八點半了,吃那么多不好消化。”
胡蓉懶的搭理,“洋洋,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上的給你爸吃。”
老季樂:“怎么聽著我在這個家里,就是個吃剩飯的?”
胡蓉斜眼:“你以為呢?”
老季搖頭傷感道:“沒她的時候,我吃你的剩飯,有她之后,我吃你娘兩的剩飯。”
胡蓉沒好氣:“得了吧你,這還不知足?”
季洋被老季的委屈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不得不說,雖然老爸老媽有時很嘮叨,但同時她也很喜歡看兩人在生活里拌嘴的場景。
就比如現在,一時間她食欲都提起來不少。
“這盤菜,你們誰也別想搶!”
說著,她拿起快子繼續做起了干飯人。
她低頭正吃,老季胡蓉二人相視一嘆。
在季洋心事的問題上,二人能做的也只有少提,陪季洋一起“等”,他們總不能告訴季洋,別擔心啦,你已經通關了。
三下五除二,搞定盤中食物,季洋大小姐拿紙巾嘴角來回一抹,起身拍拍肚子,打了個飽嗝,“老爸老媽你們繼續,我抓緊時間去練會琴,今晚想早睡,明天得早起回去。”
胡蓉:“要不明天去找李老師上節課,后天再回去?”
季洋:“不行,明天要講模擬題。”
季洋說著離去,片刻后夫妻二人繼續吃了起來。
胡蓉小聲問:“要不我們也給她請個假吧,最近讓她在家呆著?”
老季笑的有點得意:“讓她去的也是你,讓她回來的也是你。”
胡蓉嘖的一聲:“你知道最近流多厲害么,劉艷說他們隔壁一家今天都感冒了,昨天還好好的。”
老季笑嘆:“哪年不都是這樣,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一頓,“反而我還覺得她在那才安全呢,封閉式管理,每天就那么些學生老師,那個趙老師不都在群里發信息,說生病的孩子都回家了,剩下的孩子這些天不也都好好的,我們天天出去回來的,接觸那么多人,你說到底在哪危險。”
胡蓉反駁:“那這兩天小孩都回家了,說不定有人就感冒了,明天再把病帶過去。”
老季無語:“那你把她隔離起來算了,沒聽她說明天講模擬題。”
胡蓉想想也是,過了一會兒,“要不你也給李老師打個電話?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吧”
老季笑:“都出來了,還打什么電話。”
接著他放下快子,拿起手邊的煙盒,要真打帶電話,他也是為了問問李安這煙是從哪兒搞得,有渠道話,他想囤幾條。
“那事你就別擔心了,到時等著請客吃飯就行了。”
優哉游哉的點燃一支煙,老季渾身說不出的舒服。
得知季洋一模成績那一刻,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入秋送女兒去蓉院的場面。
暢快!
“我操,安哥你從哪搞得?”
餃子城,2號雅間,許宏信接過李安遞來的煙,眼睛都直了。
馬濤不是蓉城人,完全看不出這煙好在哪,就是支普普通通的煙嘛,再看煙盒,甚至有些粗糙。
許宏信鄙夷道:“我給你兩千塊錢,你出去買一條試試,能買到我給你表演倒立拉稀。”
鄧仕祁不抽煙,但聽到許宏信的話,看向煙盒的眼神也不免多了幾分好奇。
李安笑:“來一根?”
鄧仕祁頓時擺手,“不了不了,師哥你們抽,我抽不來這個東西。”
馬濤起哄:“來一根嘛,不試試怎么知道抽不了。”
李安就是開個玩笑,勸人抽煙這事多少有點缺德,當然,他知道馬濤也是開玩笑,今晚馬濤確實有點亢奮。
“下午的課上的還不錯?”他岔開話題。
馬濤樂呵道:“挺好。”
換做以前,許宏信必定要補一刀,但年后以來,每個西辦公室的人都能看到馬濤對待工作態度的變化,越來越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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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請教李安上課問題,午飯間和王盼盼一起交流手下學生家長的電話回訪,會議布置的任務下來即時完成。
細心的人會發現,馬濤的變化從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加油,濤哥。”許宏信舉杯和馬濤碰了一下,“祝你成為咱們西辦公市的第二個精品教師。”
放下酒杯,馬濤嘆嘆,“精品我也不指望,只是希望能通過這次考核,讓自己再積極一點吧,今年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希望年底能實現。”
許宏信點點頭,“哎,真好。”
“怎么新郎官還嘆起氣了呢?”馬濤的注意力一瞬跳到許宏信的情緒上,關心問道,“這兩天看你又不對勁,鬧矛盾了?”
許宏信搖頭,澹澹道:“沒有,我倆挺好的,昨天晚上還去挑了婚紗。”
“那就是啊,”馬濤不解,“多好啊,”說著面色勐然一變,“你不會是后悔了吧??”
“扯什么犢子呢,”許宏信說著又打了個噴嚏,吸熘兩下鼻子,“可能是那天上社團課被小學生傳染了,這兩天有點感冒。”
說到感冒,話題又來到今天的課消,幾乎每人都有請假的孩子。
昨晚宋成給木子請了假,中午車琳爸爸給車琳請了假,說都已經準備送孩子來了,但孩子忽然咳嗽的更厲害了,當時李安隔著聽話都能聽到車琳的咳嗽聲。
“總之大家最近都注意點吧,家里備好感冒藥,去公共場所盡量帶上口罩,熬過這一陣就好了。”
飯后鄧仕祁要回辦公室陪王盼盼,李安叮囑對方幫王盼盼再講講鋼琴聲部的譜,這時許宏信推著摩托車和馬濤來到路邊。
“安哥我送你吧。”許宏信問。
李安知道許宏信可能也有什么話想和他聊聊,看向馬濤,“你怎么回?”
“我方便,坐個公交車刷會手機就到了,”馬濤說著就見公交車遠遠開來,“你們聊,路上慢點。”
二人目送馬濤笨拙的跑進公交車站,李安說:“把車停這兒吧,喝了酒就別騎了,正好我準備去廣源接陳璇,今天咱倆順路。”
21:08,廣源校區會議室。
現場還算安靜,大部分評審已經結束了他們今天的工作。
現在還剩包括秦勇在內的四名老師,依然在討論木管聲部的人選問題。
一小時前,眾人聽完最后一個復試孩子的演奏,便集結于此開始討論。
總體而言,今天的復試過程進展順利,多數孩子都表現出了視頻中的水準,這一點沒有讓秦勇失望。
不過,流程可以參照表考級來,但結果不同于考級,從理論上講,十個孩子報名參加考級,十個孩子都有可能通過,也都有可能不過。
過得標準就籠統的用一個“好”字代替,也就是,專業好,就能過。
而樂團考核,看水平的同時,也需要看聲部人數要求。
假設在秦勇的樂團聲部配置清單中,需要四只長號,可由于樂器相對冷門,一共只有三個長號學員報名參加,那么這個時候,就只能相對放低對專業水準的要求。
只要不是差到離譜,水平在秦勇能接受的范圍內,三個孩子最后都能過。
反之亦然,樂團只要六支長笛,長笛在木管樂器組中算是熱門樂器了,學的孩子多,出眾的自然也多,所以即便進入復試的八名長笛學員都達到了“好”的那條線,最后還是得有兩人落選。
哪怕這兩根長笛比三把長號水平都高。
沒辦法,這就是樂團選拔。
在座的眾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各校區組長也都提前給自己帶來的老師私下打了招呼,說秦校長極為重視這次考核。
言外之意,別動小心思,專心干活,讓你干嘛你就干嘛,好處已經給你許諾了,不求你有功,但求你無過,想提出意見想法之前,先看看秦勇的態度。
所以整個討論過程也很輕松。
就差木管聲部了。
解決完單黃管的八進五,最后的問題,就看長笛的的九進四了。
已經確定的三支長笛名額中,一支來自廣源校區馬老師,一支來自松江校區沉老師,一支來自昱東陳老師。
還剩最后一個名額,將在剩下五支中產生,其中林蔭校區三支,廣源昱東各一支。
“趙組長怎么看?”秦勇先問了趙藝。
趙藝作為林蔭校區的組長,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是不能選一個林蔭校區的孩子,因為從他的角度來審視,這幾個孩子實際上都差不多,如果別的孩子更好
可礙于一些問題,這話他不好開口,況且還有陳璇這位真專業人士在。
陳璇今天向眾人展示出的專業程度,可以說是降維打擊了。
他沒想到除了秦勇和李安之外,昱東校區還藏有狠角色,下午一起吃飯的時候,通過秦勇介紹,他才知道陳璇的學歷,心說難怪如此。
趙藝學歷并不低,可廣院雖然也是九大之一,但綜合對比,還是遠不如華院,肖紅霞的大名,他如雷貫耳。
所以他能怎么看,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吧,“我覺得剩下這幾個孩子里,馮可可在音色和節奏上,更突出一些。”
趙藝一開口,眾人就覺得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還在參與討論的人中,他說這話最合適不過。
已經熬到這會兒了,大家都這知道這些孩子是來自哪些校區。
再硬裝不清楚,也實在沒意思。
馮可可是陳璇的學生,最后一個名給馮可可再合適不過。
老賀都準備合起手里的名單了,這時秦勇又把目光落到了陳璇身上。
“陳老師你看呢。”
這一問,頓時間眾人又有點迷湖了,這還看什么啊?你這不是為難陳老師嗎?
不過這戲碼好像開始有點意思了,陳璇的會不會選自己的學生呢?
會議室再度陷入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