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湖中花舫

馬夫似乎在等人。

秦良咳嗽一聲，在馬車上敲了三下，兩短一長。

下一刻，馬車里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天王蓋地虎。”

顧陽嘴角一抽，這是在對暗號？

秦良也小聲道：“逃離母老虎。”

頓時一個人掀開車簾，露出一張黝黑粗獷的臉，他興奮道：“老秦，你終于來了！”

顧陽有些詫異，這就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胡萬財？和他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皮膚黝黑，眉目憨厚，整個人看起來五大三粗的。

兩人進入馬車中，踩著紅色的蠶絲地毯，柔軟舒適。

“這位就是顧兄吧，老秦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初次見面，一點心意。”

胡萬財送給顧陽一個錢袋，顧陽打開一眼，好家伙，滿滿一袋金葉子！

這家伙，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爹貪污了？

“顧兄，你就收下吧，這點錢對他來說小意思。”

顧陽也不矯情，笑道：“多謝。”

“痛快，顧兄和老秦一樣，都是痛快人，一點都不虛偽，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顧陽心道土豪我也喜歡和你交朋友。

秦良笑道：“老胡很仗義，不過有個癖好，就是喜歡勾搭有丈夫的女人，當初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為了躲避人家的丈夫，從樓上跳下摔斷了腿，我就順手救了他。”

胡萬財黑臉通紅，氣道：“老秦，你可別污蔑我，我胡萬財是喜歡成熟一點的女人，但我可是有原則的，朋友的女人從來不碰，守節的女人也從來不碰，我們那是兩情相悅。”

顧陽嘴角微僵，忍不住離他遠了些。

……

馬車很快駛到秋心湖。

秋心湖碧波蕩漾，風光秀美，是京城有名的大湖，不下于杭州西湖，當然，真正讓秋心湖名揚天下的，是湖中心的那座百花舫。

三人下馬，湖邊有許多船夫，駕駛著一葉扁舟，專門載著客人進入百花舫。

這些船夫并非百花舫安排的，而是沿岸居住的以此謀生的百姓，他們往返一次有時能賺幾十文錢，已經是不菲的收入了。

秦良目光一亮，在眾多的船夫中，他一眼看到了一個秀美的船娘。

船娘看起來很小，大約才只有十五六歲，身體瘦瘦小小的，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但赤著的玉足纖凈如蓮，露出的手腕嫩白如藕，配上清純靈動的臉蛋，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就她了！”

秦良吹了聲口哨，招呼她過來。

“三位公子，一人十文錢。”

船娘的聲音清脆如鸝，說話時也笑著，笑容很甜美。

“好嘞，送我們兄弟三個過去。”

顧陽三人登上小船，船娘蕩起雙槳，緩緩向百花舫劃去。

秦良問道：“小船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荷，荷花的荷。”

秦良眼珠一轉，笑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小荷你好，我叫蜻蜓。”

顧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家話，太禽獸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都要調戲。

小荷并沒有聽懂這句詩，有些懵，想了想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原來是蜻蜓公子，你好呀。”

秦良哈哈大笑，道：“小荷，你一個小姑娘，為什么會干這種活？”

這里的船夫幾乎都是男人，因為畢竟挨著風月場所，女子會擔心壞了名聲，而且女人體力也會差些。

小荷一邊有些吃力地劃船，一邊笑道：“我從小就是孤兒，干這個賺錢，大叔們也很照顧我，經常主動讓顧客給我呢。”

秦良沉默了下，她說自己是孤兒時，笑容依舊純真快樂，并沒有一絲自卑，仿佛生活的很開心、滿足。

“你很缺錢嗎？”

秦良忍不住問道。

小荷認真嗯了一聲，道：“我在攢錢呢，每天吃兩個饅頭的話，就能攢五十文，等我攢夠了錢……嘻嘻。”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笑容中透著期待。

“攢錢是為了嫁人嗎？”

“才不是呢！”

小荷搖搖頭，憧憬道：“我小時候最喜歡躲在酒樓門口聽說書，說書先生講的可有趣了，他說順著江河，可以走遍五湖四海，錢塘江的浪好大好大，洞庭湖底住著老龍王，還有天山的天池，有老神仙在那里釣魚呢……”

小荷眼睛瞇成了月牙，期待道：“反正小荷也沒有家，不如就四海為家，等我攢夠了錢，就坐著我的小黑，順著江河，都去看看！”

“小黑？”

“就是你們坐的這條小船呀，它可是我的好朋友呢。”

秦良望著她干凈清澈的笑容，看到了她眼底的開心和期待，他沉默了一下，本來玩世不恭的目光，驀然柔和了幾分。

這一刻，他這個秦王世子，突然很羨慕眼前這個小船娘。

胡萬財有些不解，對顧陽道：“這小船娘是有點姿色，但比起百花舫里的姑娘可差遠了，怎么老秦總喜歡和她說話？”

顧陽笑而不語。

船很快劃到了百花舫，顧陽三人上了大船。

秦良掏出一兩銀子遞給小荷，笑道：“和你聊天很開心，賞你的。”

小荷卻搖搖頭，認真道：“咱們說好的，一人十文，說好的話怎么能不算話呢？”

說著她接過那兩銀子，然后從自己的荷包中找了七十文遞給秦良。

秦良拿著那七十文，靜靜望著小荷劃船遠去。

……

百花舫最上等的廂房中。

顧陽三人坐在松軟的蒲團上，眼前擺滿了各種山珍海味，奇花異果，隨便拿出一樣，就足以讓小荷這樣的人辛苦數十日。

在胡萬財的鈔能力下，不僅是四大花魁，還有百花舫中非常有名的十二金釵，統統站成一列，一時間滿屋子都是脂粉氣。

當真是燕瘦環肥，艷光四射，恍惚間仿佛來到了女兒國。

十六位美人一起彎腰行禮，嬌聲道：“給公子請安。”

顧陽只覺得身子一酥，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不愧是前世中讓無數玩家醉生夢死的百花舫呀！”

大武俠游戲力求真實，因此NPC能做的，玩家也都能做，所有當玩家們歷經磨難終于賺了點錢后，便遇到了青樓。

然后無數大俠就此沉淪了，在那溫柔鄉里軟了英雄骨，丟了俠客夢。

一入青樓深似海，從此江湖是路人。

顧陽曾經也差點深陷其中，還好他妹妹聽聞后，提劍殺進了青樓，把他揪了出來，當時這個事情還上了熱搜。

震驚！某知名美女主播提劍殺進青樓，竟是為了他！

……

此時的顧陽再次面對這些鶯鶯燕燕，已經平靜了很多，不再是曾經那個面紅耳赤的少年。

胡萬財是真有錢，大手一揮，竟然將這些頭牌全部留下，顧陽身邊頓時擠滿了美人。

但他毫不慌張，鎮定自若地喝著酒，偶爾說上兩句便逗得姑娘們捂嘴大笑，難以保持淑女之態。

他很規矩，手沒有亂摸，反而是這些姑娘們看到顧陽俊俏的臉蛋，有的竟然偷偷揩油。

就在酒席一片火熱時，廂房的門卻被突然推開了。

一個白衣女子持劍而來，她赤著玉足，長發烏黑如墨，裙擺如雪，眉目如畫。

只是目光非常冷。

她一進來，那凌厲的劍意便讓火熱的氣氛驟然變涼。

顧陽看向秦良，秦良露出無辜的表情，示意自己并不認識。

秦良問胡萬財，道：“是不是你招惹的？”

胡萬財也很詫異，道：“這么火辣的小妞，我要是招惹過，肯定忘不了，但我不認識她呀！”

此女一臉冰霜，劍意凌厲，明顯是個劍法高手，像是來尋仇的，但偏偏又脫下了鞋襪，赤著雙足。

正在眾人疑惑時，白衣女子卻看向顧陽。

“顧公子，我家公子讓我來為您劍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