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炳飛劍長不過兩拃,一黑二百,皆無護手劍格,在空中如游魚穿梭,快若光影又互不碰撞。
白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道友不愧是太陰門長老,竟有如此寶物…”
飛劍乃是攻伐之寶,煉制困難,一旦成功,無論什么樣式,都可列入法脈重器行列。
“太陰門長老之位,不過是個笑話…”
玄辰子嘴角閃過一絲不屑,“什么千年大教,自欺欺人罷了,傳承不全,教內家族勢力紛雜,老夫哪有資格煉這個。”
“此寶名曰三陰元磁劍。”
“興元十九年,天外隕星墜落,砸毀冰雪長城,里面靈材眾多,并州分堂得了一顆天外隕磁,費勁心機練成飛劍,正好為老夫所用…“
身后,侯嘯云低頭默不作聲。
正如玄辰子所說,太陰門家族勢力紛雜,并州分堂便是侯家最大,為了煉制此劍,家族幾乎耗盡資源。
他仍能記得,劍成之時,族叔欣喜若狂,說等自己入三花聚頂境,便可持此劍爭奪堂主之位。
而如今,他卻活得連狗都不如。
白夫人聞言語氣變緩,“道友好機緣。”
玄辰子斜眼瞥了一下后方招魂幡,“白夫人這法器似乎融合了神道,驅鬼控尸,怕也不簡單吧…”
白夫人詭異一笑,“普通玩意兒罷了。”
狼妖看了看空空雙爪,“……”
玄辰子也不再細問,劍指一凝,三炳飛劍瞬間消失…
血火燃燒,空氣中滿是尸臭。
刀光劍影,地上碎肢殘軀飛濺。
“殺!”
玄武軍皆是軍中力士,這些高壯漢子手中巨盾震顫,虎口早已裂開,但各個眼神銳利,毫無波動。
他們一聲怒吼,前腳跺地,用肩頂著巨盾猛然一撞。
轟!地面震顫,空氣中一聲巨響。
蜂擁而來的鐵甲尸頓時被頂的連番后退。
這些僵尸本就是兵家煉體士,經過煉化后更如鐵疙瘩一般,若不是軍陣煞炁支撐,剛成型不到半年的府軍早已崩潰。
吼!聲聲虎嘯震動山谷。
只見白虎軍士兵們手中流星錘呼嘯旋轉,他們各個眼中布滿血絲,身軀血煞翻涌,竟形成一頭頭惡虎虛影。
玄武軍士兵盾擊后,巨盾忽然斜側露出縫隙。
而白虎軍士兵手中流星錘,則同時呼嘯而出。
轟轟轟!
空中一連串巨響爆破,上百鐵甲尸同時四分五裂。
這一招本是用來攻堅破墻,如今用來對付僵尸也效果不凡。
“殺!”
杜春娘在空中縱躍而起,手中雙槍翻飛,血火燃燒,如火鳳展翅,將靈活竄出的尸精一一斬殺。
戰斗已進入白熱化,四大掌旗開始出手,就連輔兵們也持戈舉盾,準備隨時作為后備參戰。
主將大纛下,王玄眼神冰冷,火光照耀面龐陰暗不定。
自入山以來,府軍遭逢到最強敵手。
但這些,只能由軍士們硬抗,因為更大的威脅還在暗中窺視。
夜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鷹啼。
“在東南方!”
王玄眼神一凜,扭頭看向遠處群山。
靠心神連接,小白傳來信息:
那三股強大炁息突然出現,就在七八里之外的高山之巔,應該是撤去了幻陣。
看來沒準備游走突襲…
王玄松口氣的同時,心中奇怪。
對方為何撤去幻陣?
僅憑這些僵尸還不足以攻破軍陣,妖人在打什么主意?
突然,他瞳孔一縮,眉心直跳。
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機自夜空而來,轉瞬即至。
“遁甲!”
王玄二話不說,身形陡然消失。
《四象奇門陣》,四象陣只是基礎,真正的威力在于奇門遁甲,只不過現在中軍未立,煞炁不足,許多運用還無法施展。
不過作為陣法中樞,王玄卻是能施展遁甲之術,于軍陣中肆意穿梭。
鏘鏘鏘!
就在他消失的瞬間,一白二黑三道劍光伴著龍吟聲呼嘯而至,一個俯沖沒有刺中,便順勢偏轉,再次飛入夜空。
“飛劍!”
幾名供奉皆是大吃一驚,頭皮發麻盯著天空。
王玄也隨之顯出身形,目光陰沉。
郭鹿泉額頭直冒汗,“這…邪祟怎么會有飛劍,還是三炳?”
“定是有邪修相助!”
郭守清面色一變,眼中滿是殺機,“竟敢相助妖祟,這是人族大忌,是誰?!”
說著,她長劍一轉沉聲道:“王大人,我去外圍設醮壇咒殺!”
“不妥…”
王玄已重新顯出身形,面色陰沉,“對方也設了陰壇,且由煉炁化神住持,莫要著急…”
話音未落,夜空中又是龍吟聲響。
王玄這次有了防備,哪會中招。
主將大纛猛然升騰而起,獵獵飛舞,四象軍旗也呼嘯盤旋,血色煞炁翻涌奔騰,在軍陣上空彌漫,就連重明燈也護在其中。
嗡嗡嗡…
三炳飛劍隨即而至,但進入軍陣上空血煞云時,卻好似陷入泥潭,速度變慢。
王玄哪會錯過時機,當即拉弓引箭。
空中一聲爆響,三炳飛劍打著旋被崩飛。
遠處山崖之上,玄辰子一聲悶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那軍旗竟也是法脈重器,永安軍府偏僻,怎會這么有錢?”
白夫人眼皮微跳,“五面軍旗,再加上那盞燈,六個法脈重器,怕是一般的小派也湊不了這么多,這軍府是哪個世家大教支持?”
玄辰子面色陰沉,“聽說是一個小家族,不過看來另有蹊蹺。”
他心情有些不好,本想躲在這偏僻山中解決身上“瘋太歲”之毒,誰知竟有府軍撞上門來。
這些人倒無所謂,但這么多法脈重器,萬一背后的大教高手蜂擁而至,怕是又要繼續躲藏…
白夫人和狼妖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頗為難看。
心情煩躁之下,玄辰子體內“瘋太歲”猛然發作,雖一聲悶哼硬生生壓下,但眼中卻出現了一絲瘋狂,“管他的,先殺了再說!”
說罷,咬破指尖在手中畫了個符,劍指再次一引。
山谷之中,三炳飛劍在夜空盤旋,雖受了王玄一箭,靈光卻絲毫未損。
隨著玄辰子施展法訣,三炳飛劍頓時光芒大作,一道黑色匹練居中,兩道白光螺旋環繞,殺機陡然大增,如鉆透般轟然落下。
這般變化,所有人都抬眼可見。
郭守清面露震驚,“虎蹻之術!”
御劍之法為蹻術,共有三法。
一曰鹿盧蹻,御劍穿梭,千里殺敵,
二曰虎蹻,攻伐凌厲,變幻莫測。
三曰龍蹻,周流天下,不拘山河。
大意就是,習得鹿盧蹻可飛劍殺人,習得虎蹻可變幻劍光,習得龍蹻,則可御劍光飛行。
這御劍之法乃攻伐大術,即便在各大法脈世家也是頂尖法門,不僅難學,還極其珍貴,普通弟子頂多習得鹿盧蹻,再往上只有門派中堅才能修煉。
郭守清師傅鐵道人可龍蹻御劍飛行,她早已見怪不怪,震驚的是,邪修什么時候也會了此術?
王玄自然顧不上理會,瞬間變幻軍陣。
只見重明燈猛然熄滅落下,周圍四象軍陣猛然變淡,天空血色煞云則越發濃郁。
連番大戰,軍陣煞炁已然不足。
嗡嗡嗡…
三炳飛劍被再次攔住。
王玄一聲怒喝,身形沖天而起。
他這次沒使用弓箭,而是鋼槍一抖,太陰玄煞爆發,在軍陣加持之下,百十道幽藍槍影瞬間將三炳飛劍淹沒。
叮叮叮叮…
一連串爆響,飛劍劍光潰散。
王玄手中鋼槍猛然炸裂,吐了口血身軀重重落下。
飛劍也沒好到哪兒去,畢竟是數千人煞炁匯聚,連番攻擊后靈光暗淡,白劍還好說,飛舞盤旋升上夜空,兩炳黑劍則叮叮當當掉落在地,嗡嗡顫動想要重新飛起。
“歇著吧你!”
憋寶人楊老頭手疾眼快,拿出自家羊皮口袋,一下將其套住,郭鹿泉也飛身而至,用棺材釘纏著紅線連綁幾圈。
楊老頭這祖傳羊皮口袋,雖稱不上法脈重器,但也差不多,最擅收寶隔絕靈炁,先前玉火精油燈放在其中,就連旱魃也感應不到。
而郭鹿泉的陰門棺材釘最擅鎮壓靈炁,兩者配合,飛劍頓時一動不動。
遠處山頂,玄辰子心神受損,嘴角溢出鮮血怒吼道:“老夫的飛劍!”
攻勢還未結束。
隨著天空一聲鷹啼,王玄掙扎而起,咬著牙彎弓引箭。
小白終于確定對方確切位置。
氣浪翻滾,一道金光向著遠方山巔飛去。
陰壇中,三人自然也同時看到。
“嘻嘻…還敢還手!”
白夫人陰冷一笑,額頭豎眼猛然噴出一道血光。
血光金光猛然相撞,發出劇烈轟鳴。
但符箭勢頭已盡,呼吸之間便化為焦灰。
玄辰子和狼妖同時看向白夫人,眼中滿是忌憚。
就在這時,天邊一縷晨光出現,山嶺之間陽氣升騰,陰氣驟降,密林中的魑魅魍魎化作黑煙沉入土壤之中。
“今日暫且作罷!”
白夫人望著朝陽,獠牙猛然露出,一聲尖叫后,身子旋轉,化作一道血光裹著黑煙往尸氣山谷而去。
玄辰子和狼妖面有不甘,但也隨之離開。
與此同時,山谷之內剩余的僵尸也裹著尸氣白霧飛速后退,沿著山崖陰暗之處消失。
“哼,終究是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王玄一聲冷哼,嘴角溢出鮮血。
連番使用龐大軍陣煞炁加持,即便以他的強橫身軀,也受了內傷。
嘩啦啦……
幾面軍旗掉落在地,眾多軍士也搖搖晃晃,一頭栽倒暈厥過去。
昨晚大戰,軍陣煞炁消耗過度,所有人都是憑毅力在撐,平日煉化血煞早已透支,這一放松,當即昏迷。
張橫也是臉色慘白,“大人,明晚怕是還要來,咱們怎么辦?”
王玄咬了咬牙,望向遠處幾座高山。
那后面,正是古戰場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