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一切步上正軌。
莫家算是徹底賭贏,就憑現在的一座大型靈礦,一座藥田,就已令他們忙得不可開交,建山城、挖靈礦,不斷積攢底蘊。
雖說所有收益要上繳半數,還要與府軍平分,但家族從上到下都喜氣洋洋,充滿信心。
誰都知道,府軍只是結束了第一期開荒,更深處的山嶺龍脈都還未觸及,只能先消化目前所得。
永安城也越來越繁華,雖說靈礦靈田這些東西,普通人夠不著,但山陰大片礦山、軍營與莫家山城,都提供了不少機會。
商隊往來頻繁,人口不斷涌入。
縣令李思源已籌劃著向上報備,將永安城擴建。
最核心的鎮邪府軍自然更加忙碌。
王玄軍改初顯成效,除去平日訓練,搜山軍巡視群山,蕩寇軍保障商路,鐵甲破邪二軍坐鎮永安,加上鷹隼巡查,木客通信,將永安城徹底打造成了鐵桶一塊。
無論外界風起云涌,小城始終安靜祥和。
至于王玄,則每隔幾日便前往于地陰寒泉,借天地熔爐鍛體,修為越加深厚…
不知不覺,白駒過隙,日月如梭。
小滿暴雨初歇,芒種烈日炎炎。
遠在數百里外的渠城運河之上,一艘商船正緩緩行駛。
中土大陸水汽豐沛,萬千河流自龍脈風水溶洞中流淌而出,匯聚成密密麻麻的網絡,即便大燕也能享受運河便利,南晉那邊更是以水運為主。
渠城,作為并州西南最大水運碼頭,自然商貿極為發達,三教九流匯聚,所以排教和刺客門費盡心機也要拿下此地。
這艘商船下方載貨,上方船閣運客,大旗上繪著坎卦水龍圖,一看就是排教經營的產業。
此刻,高高桅桿之上正站立著一名漢子,膚色黝黑,滿是風吹日曬,手持帶刃長竹竿,雙目卻銳利如勾,死死盯著水面。
任憑河風吹拂,身形紋絲不動。
突然,他兩眼精光一閃,手中長竹竿飛射而出,“斬!”
河面暴起巨大水花。
伴著凄厲的嘶吼聲,一具膚色慘白,手腳長蹼的尸體被刺中拖上船,獠牙猙獰,口中流著黑水,在烈日暴曬下瘋狂打滾。
“是水鬼!”
圍觀乘客倒抽一口冷氣,連忙后退。
很快,水鬼就被烈陽曬做黑炭。
水手們將其尸體拍碎,收入黑壇之中,那名桅桿上的漢子則對著乘客拱手道:“諸位放心,在我排教船上,定能護得各位安全。”
“好!”
下方贊嘆聲頓起。
水運發達,但水中邪祟卻是不少,要想順利行商,少不得法脈護持,排教就是大燕此中執牛耳者。
人群后方,一名肌肉壯碩的老者和一名方臉中年人正默默觀看,眼神平靜。
老者赫然就是永安軍曹白三僖。
“這邊法脈做事還算講究…”
方臉中年憤憤不平道:“哪像懷州,司馬家行事霸道,竟要強買我等傳承,和那血衣盜有何區別,我老陳可受不了這氣。”
白三僖嘿嘿一笑,“早說讓你跟我走,放心,永安偏僻安全,我家大人也為人慷慨,說不定還會助你重振匠門陳家威名。”
“白老哥說笑了…”
方臉漢子搖頭嘆息,“這世道,出頭的櫞子先爛,我只想尋個地方安穩度日,生個男丁將這門手藝傳下,免得愧對祖宗。”
說著,眼中滿是傷感,“年輕時總想著揚名,怕家室拖累,如今年事見長,才發現柴米油鹽,兒孫滿堂是真福氣。”
白三僖也撫須一嘆,望向前方,“渠城到了。”
只見一座大城依山而建,河上船來船往,碼頭抗包的漢子烈日下喊著號子,更有小販叫賣茶水,伢人討價還價,熱鬧非凡。
二人皆是走南闖北,見此也不好奇,付了船資后隨人流入城中。
沿街兩側商鋪云集,酒旗招展,有不少身懷利刃的漢子來來往往,步履輕快,一看就身手不錯。
白三僖低頭道:“陳老弟,這渠城人員復雜,咱們莫要多留,吃些酒食便立刻上路。”
方臉漢子點頭稱是,“白老哥說得沒錯,這渠城有啥吃食?”
白三僖撫須笑道:“差點忘了陳老弟就好這口,要說渠城,還是魚酢最是美味,取河中上好鰉魚腌制,再配上一壺鵝兒黃,那味道…”
方臉漢子聽得頓時流下口水,“還等什么,走走走。”
二人當即尋了一家酒肆,點好菜便是一番吃喝。
剛吃到一半,便聽得街上一陣吵鬧。
“殺人啦,殺人啦!”
“有妖人潛入,立刻封鎖街道!”
二人眉頭一皺,面面相覷。
店內也是一番大亂,不少客人紛紛起身來到門口觀看,白三僖二人也湊了過去。
只見街上咚咚咚震顫,一隊全身猙獰重甲,血煞翻騰的軍士列隊而行,前方數十名道童手中拿著黑香在各家店內搜查。
“是府軍血浮屠!”
“又在鬧瘋太歲?”
“是啊,已經連續四起了…”
“也不知這妖人為啥盯上渠城。”
客人們議論紛紛,白三僖眉頭直皺。
正說著,一名太一教道童已帶著血浮屠軍士來到店前。
感受到那沸騰的殺意,所有客人連忙落座。
他們早已習慣,只需檢查過后就會解除封鎖。
白三僖二人也安然坐下,等待檢查。
道童手中黑香乃太一教特制,對瘋太歲炁息最為敏感,二人沿路已見過數次。
本以為沒事,誰曾想那黑香所冒青煙,竟徑直向二人飄來,在旁邊一個黑布包袱上縈繞不散。
白三僖愕然,“這,這東西不是我們的!”
道童眼神一冷,“妖人還不束手就擒,否則格殺勿論!”
血浮屠軍士轟然而入,鏘鏘鏘抽出碩大斬馬刀,煞炁頓時彌漫整座店鋪,將二人重重包圍。
白三僖眼皮直抽,冷聲道:“老夫乃是永安軍曹,諸位還請明察。”
不一會兒,劉宣搖著折扇闊步而入,拿起白三僖的令牌看了半天,隨即嘴角露出笑容,“永安軍府…王愣子什么時候也會用這種手段了?”
白三僖愕然,“大人,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劉宣微微一笑,“來人,押下去,好生伺候著…”
永安軍營大帳。
王玄與莫懷閑正圍座交談。
“陳師兄的消息沒錯。”
莫懷閑搖頭嘆道:“我叔父那邊也傳來了消息,來年述職之時,朝廷就會請人定名將譜,雖不知道是什么個章程,但軍銜肯定會有所區分,還會有其他好處。”
“長史林九已從府城歸來,咱們永安開荒成果,算是列了個中等,若不是那靈田恐怕會落入下等,我估計會從開荒貢獻和軍容威儀兩方面來劃定。”
王玄微微點頭,“若真要定職位,最少也要評個中等,王某可不想讓什么亂七八糟人騎在頭上。”
“古戰場那邊血虬已然重新生出,過段時間我會帶軍去收割一番,明年等軍士們都凝聚尸狗煞輪,便能前往深山探索。”
莫懷閑笑道:“大人放心,到時莫家定會顧好后方…”
二人正說著,忽然有軍士匆匆送上信封。
王玄打開一看,眼神一凝,漸漸變冷,“白軍曹在渠城那邊被扣下,安了個勾結妖人的罪名,劉大麻子要我給個解釋。”
莫懷閑愕然,連忙接過信細看,眉頭漸漸皺緊,“渠城有人暗中投放瘋太歲害人,應該是有人誣陷,但看此信意思,他們分明清楚白軍曹是冤枉…”
王玄冷笑道:“還用說,定是劉大麻子前段時間用月銀換玄銅,心里不痛快,想找我麻煩,這家伙純屬欠揍!”
莫懷閑眼中若有所思,“不對,劉宣為人陰險,無利不起早,定是另有目標…對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太子巡查各地開荒,應該就快要到渠城…”
王玄樂了,“劉大麻子,想踩我上位,還是想趁機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