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軍營中頓時響起大片弓弦聲。
阿福在旁邊抖著耳朵,口中噴出火花。
“哈哈哈…林道友,你輸了。”
幾股強悍炁機忽然升騰而起。
只見軍營前方百米空地,大片陰風黑煙忽然憑空顯現,翻涌旋轉,盡數收攏于一面八卦長幡之上。
與此同時,有五人顯出身形。
持幡者,乃是一瘦高道袍老者,面色紅潤,長須飄然,正撫須打量阿福,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而另幾人也形象各異,氣勢不凡。
翁慶打著哈哈拱手道:“王校尉莫怪,這位乃是林素懷道長,六合陰陽門長老,聽聞校尉有兇虎之名,施了個隱身之法開個玩笑。”
“怎么會呢。”
王玄淡然一笑拱手,“王某見過各位前輩。”
說罷,伸手一揮,后方軍士嘩啦啦收起弓弩。
翁慶好似沒看到,撫須笑道:“王校尉,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并州道上久未露面的好手。”
“這位是苦刀老人,西北刀客見了都要稱一聲老祖…”
“這位是陳夫人,和合門供奉…”
“這位是霍楚閣,乃是老夫師弟…”
隨著翁慶介紹,王玄也一一打量幾人。
苦刀老人乃是一滿臉皺紋,身穿粗布麻衣的老漢,駝背佝僂,雙手骨節異常粗大,咧口一笑,滿嘴大金牙。
陳夫人是一身穿白色襦裙的美貌婦人,滿頭青絲,右手捏著香帕捂嘴直笑,眼中滿是媚意。
而翁慶師弟霍楚閣,則是一身形不輸丑佛兒的壯碩老者,白色須發如鋼針,滿目兇光,臉上數道疤痕,身后背著一柄大劍。
王玄面色如常,心中卻提起警惕。
這些人,每個都不簡單。
翁慶自不用說,雖不顯山漏水,但能為盜門堂主,至少都是和玄辰子一個等級的高手。
西北刀客都是一幫亡命之徒,只要給錢,什么都敢干,那苦刀老人能活到現在,顯然沒有表面上那么無害。
而那陳夫人,既然是和合門長老,必定精通幻術魅術。而且能被翁慶稱為老友,估計年歲早已過百,卻一幅三十多歲婦人模樣,著實古怪。
至于那霍楚閣,氣機極其內斂,卻好似一頭兇獸杵在那里,令人頭皮發麻。
翁慶說完,那持幡的老道林素懷便灑然一笑,盯著阿福眼中精光一閃,“想不到王校尉竟有此靈犬,怪不得能看透老夫術法。”
這老道不是好人…
王玄心中冷笑,卻面色如常拱手道:“幾位前輩遠道而來,不如進營中歇息,飲些酒水。”
“嘻嘻…”
陳夫人遐邇一笑,“小伙子不老實,你這軍營兇險萬分,我若進去了,豈不是要任你擺布。”
說著,扭頭看向翁慶,“翁老頭,你們商量吧,什么時候動身通知我。”
說罷,足尖一點便飄飛而起,消失在密林中。
苦刀老人也滿臉憨笑,“小輩,翁老頭答應了你,咱可沒放話,聽說你有巨型玄銅礦,想要我等出手,可不能小氣。”
話音剛落,人已遠去。
而那持幡老道林素懷也再次瞥了一眼阿福,緊隨其后。
現場,只剩下了翁慶和他那師弟霍楚閣。
翁慶臉色難看,隨即苦笑道:“王校尉,老夫這幾位老友就是這臭脾氣,放心,老夫必然助你…”
“師兄不要與他廢話!”
壯碩老者霍楚閣突然沉聲道:“王校尉,老夫向來有話直說,坎元山脈兇險萬分,我等若不是為求一線機緣,根本不會以身犯險。”
“你永安府軍,若是連一個七兇悲尸都應付不了,對抗屠蘇家也就是個笑話,趁早回去,還能保住小命。”
說罷,轉身闊步離開。
王玄盯著對方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這幾人皆是老奸巨猾,唯獨這霍楚閣說話雖難聽,卻明顯帶著善意,不知是何意思?
翁慶也是幽幽一嘆,“王校尉,這…哎,老夫也沒辦法,幾位老友非要試試你的斤兩,算老夫食言,合作之事就此作罷。”
王玄面色不變,拱了拱手,“既如此,前輩請自便。”
翁慶點了點頭,飛速躍入密林,帶著手下向西北而去,身影很快消失…
劉順在旁拱手道:“大人,看來事情有變。”
王玄沉聲道:“沒錯,剛才全是試探,估計見侵入軍營百米內我們才發現,就絕了合作心思。”
“我奇怪的是,他們哪來的底氣?”
“立刻傳信永安,看發生了什么變故!”
頓時,一只鷹隼沖天而起,向著永安飛去。
接近黃昏之時,莫家終于查到消息:
就在昨日,太陰門暗中將府軍大半庫藏運往了懷仁盜門黑市。
“原來是和太陰門沆瀣一氣!”
軍帳之中,郭鹿泉嘻笑道:“太陰門那些老雜毛勢弱,見翁慶聯絡這么多好手,估計是答應找到后分享《太陰煉神術》,兩家合并,倒也無需再看屠蘇家臉色。”
“權衡利弊,無可厚非。”
王玄沉聲道:“如此也好,永安如今需要的不是什么寶藏秘籍,若他們能逼退屠蘇家,倒省了我等麻煩。”
說實話,無論《太陰煉神術》還是什么軍陣傳承,對于他來說都沒有太大吸引力。
即便是至陽之法,只需尋一門陽煉法門,也能通過天道推演盤逐漸推演而出。
現在更重要的,是永安府軍能夠立足插旗。
想到這兒,王玄當即下令,“郭老,你陪楊老去一趟丹廬,請木客部族派人隨行,有他們在,搜山軍也能輕松一些。”
“劉順,令軍士加緊訓練《四象三才陣》,待莫云霄鑄好令牌歸來,立刻著手清理古戰場。”
“是,大人!”
不知不覺,又是三天過去。
翁慶帶著盜門一行人遠去后,再也沒有現身。
而軍府士兵則在王玄親自操練下,每日演練《四象三才陣》。
因為此陣脫胎于《小三才陣》與《四象奇門陣》,且變化更加自由,所以士兵們很快熟絡。
次日雞鳴時分,遠處密林一聲響箭。
莫云霄終于現身,和幾名手下各自背著一個碩大木箱,滿臉風霜,策馬直入軍營。
不少軍士紛紛探頭觀望。
王玄也聞訊來到營門口。
“大人,幸不辱命!”
莫云霄躍下戰馬復命,隨即放下肩上木箱。
打開后,里面以木板分割,一塊塊玄色古銅令牌整齊陳列。
王玄拿起一塊,只見令牌長約一掌,寬約三指,上雕青龍朱雀,以少陽太陽演化陽爻,下刻白虎玄武,以少陰太陰演化陰爻,中央則是古樸“令”字,依據掌旗、隊正、普通府軍級別,字跡花紋顏色亦有不同。
“好!”
王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立刻分發,血煉后操演軍陣。”
很快,一塊塊令牌被分發下去。
士兵們早已被告知方法,紛紛咬破中指涂抹鮮血,隨后運轉煞炁,一頭頭血色猛虎虛影噴涌而出,先是鉆入令牌,隨后又化作滾滾血煞沖向軍旗,兜了一圈后,再次回到軍士體內。
整個軍營瞬間煞炁沖天,血云滾滾。
士兵們看了看手中令牌,又看了看四靈軍旗,雖已知曉《四象三才陣》特性,但眼中還是難以置信。
要知道,軍陣之法,站位稍有差池,陣法立刻崩潰。
但他們如今散落各處,或站或立,借助軍旗、令牌,以及各人身上尸狗煞輪,軍陣便已自然生成。
張橫哈哈一笑,“還愣著干什么,列陣,操練!”
很快,軍營距離古戰場之間的荒地上,便戰馬嘶鳴,塵沙漫天。
《四象三才陣》最顯著的特點,便是變化自如。
即便亂軍沖殺,也有往日四象軍陣威勢。
但更令人驚詫的還在后面。
軍士們或以三才結陣,形成一個個小隊…
或聚攏盾陣箭陣,形成方陣…
若四象軍種各出數人,便能演化出大大小小四象陣…
供奉營的人也全部出來,一個個看的目眩神迷。
憋寶人楊老頭贊道:“軍陣如此變化多端,老夫聞所未聞。”
在他肩上,一只小木客探出頭來,滿眼恐懼。
郭鹿泉嘬了嘬牙花子,看向五面翻涌滾動的巨大軍旗,“了不得啊,今后即便搜山軍外出探查,也可有四象軍陣之威。”
“怕不止這些…”
匠作營陳墨刀扭頭看了看三頂帳篷,眼中若有所思。
軍陣既成,王玄也不猶豫,當即率軍進入古戰場。
這次還是全員騎兵,輔兵與供奉留在營中。
連日暴曬,古戰場泥殼片片龜裂,一團團血虬呼嘯而過,又將泥殼撕扯成滾滾沙塵。
轟隆隆…戰馬轟鳴,大旗翻滾。
《四象三才陣》因為無需嚴謹列陣,騎兵沖擊速度猛然提升一截,攻伐自如,運轉由心,但隱約間,每個人又知道自己該往何處。
主將大纛下,王玄策馬橫戟而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四象三才陣》既有三才之象,那么小三才陣推演而出的如臂使指、不動如山、石破天驚三個特技,自然也可以使用。
在他指揮下,整個軍陣看似散亂,實則凝聚一體,如血色浪潮翻涌奔騰,沿途無論血虬還是兇尸,毫無反抗之力。
古戰場中心,再次響起悲涼怒吼。
王玄冷冷看了一眼,率領大軍側繞而過。
他計劃先剪除外圍邪物,最后對付七兇悲尸。
凝聚全軍煞炁,遠比爆裂符箭還兇猛的石破天驚就是底牌,而手中睚眥方天畫戟,也終于能發揮威力。
更重要的是,他從此無需再躲于軍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