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獸,是兇獸!”
魏家那豬婆龍足有兩層樓高,加上玄銅鍛造的鎧甲與碉堡、粗壯肥碩身軀,猶如鋼鐵巨獸,頓時引得百姓連連驚呼。
不同于普通百姓,江湖客們懂得更多。
“唔…是怪,還算不得兇獸。”
那評門老者嘖嘖搖頭道:“飛禽走獸,性命雙修者為妖,血脈神通者為怪,那傳說中真正的兇獸,不僅要有血脈神通,肉身也堅若精鋼,且有天然陣勢,隱于風云迷霧之中,難見其蹤。”
“兇獸一身皮肉骨皆為寶物,聽聞大魏亂世時還曾現身,隨后中土就再無兇獸出現。”
“魏家雖擅御獸之道,但兇獸肉身堪比法器,用玄銅鎧甲純屬累贅,那豬婆龍應該是只年頭不小的怪…”
旁邊江湖客們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李老,司馬家那便是傳說中的戰樓?”
“呃…這個老夫就不清楚了…”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下方府軍們也是面色凝重。
他們四處開荒,當即就判斷出這兩樣巨物價值。
荒野山脈地勢復雜,面積廣袤,戰馬奔行速度雖快,但軍陣也會隨之散亂,若探查不利,難免會中埋伏。
而無論魏家巨獸,還是司馬家戰樓,都可容納不少府軍,可算是移動軍陣,而且還能安裝重型法器,摧城拔寨。
如今世家研究出混陣之術,陰兵法壇也能安插其中,還有太一教的五雷法壇…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
王玄也是眉頭一皺,但隨即就微微搖頭。
這東西好則好,但就如鷹怪飛行軍陣,消耗資源也極其龐大,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小勢力能夠玩得起。
經過劉夫子提點,他對大局看得更清。
世家掌控邊軍,可不是一家說了算。
司馬家、魏家想要上位,必然要拿出家族底蘊,能夠明顯提高邊軍戰力,才可服眾。
無論巨獸還是戰樓,皆有一個弱點:貴!
人族歷經戰亂,國土面積不斷縮小,就拿大魏來說,當時還能殺入黑淵冰原驅趕蠻族,如今舉世家之力,也只能守住冰雪長城,時刻憂心蠻族來襲。
而隨著府軍改制開荒,大量資源囤積,這個問題會迎刃而解,邊軍或許也會迎來新一輪變革。
就拿魏家來說,如果窮奇軍組建巨獸軍團,魏家必然有不少將軍被提拔,邊軍采購也意味著大量利益。
想到這兒,王玄望向那最高山峰軍帳。
正如劉夫子所說,三家相爭,只是計劃一小環,其中的彎彎繞繞,風云變幻,恐怕只有那些人才會清楚…
山巔軍帳,一面面大旗獵獵飛舞。
并州王獨孤勝一身玄色蟒袍坐于主位之上,一邊撇著杯中茶沫,一邊面無表情望著山下。
劉夫子也眼神淡然,沉默不語。
而在周圍,幾名煞炁沖天的白須老將則吵得厲害。
“魏家這戰獸不實用,每日消耗肉食足以拖垮后勤,若被猛毒、詛咒襲殺,那些個鎧甲也成了廢物!”
“你懂什么,有混陣之術,安插修士時刻探查便能防止敵襲,倒是司馬家的戰樓太過精巧,若高手破壞機關,那才成了廢物!”
“別看我,北疆什么情況你們也清楚,老夫不偏袒任何一方,只要能提高戰力,誰上都行。”
“哼,我們在這爭沒用,魏家和司馬家已送了戰獸戰樓前往北疆,那邊冰封萬里,陰煞大兇之地無數,能挺得過才行…”
“北疆暫且不提,老夫對這豬婆龍倒是挺有興趣,南晉河道眾多,此物怕是能發揮大用…”
“咦?那龍馬…”
就在這時,一名老將眉毛微挑,對著并州王獨孤勝笑道:“王爺,若老夫沒看錯,那是您的‘龍鱗’吧。”
“隨便玩玩而已。”
并州王獨孤勝悠悠喝了口茶,“本王聽說各州明年都會弄這軍鼓車戲,也算是大燕興盛之兆,皇上很是高興,要在神都也辦一場,總要有所準備。”
說著,扭頭看向旁邊面色泛金的華服老者,“蕭兄,皇上若辦軍鼓車戲競賽,必是要從各州府軍選拔,本王選個人,你不會在意吧?”
“王爺客氣了。”
蕭家金面老者撫須笑道:“這王校尉有兇虎之名,也算我并州英才,若能揚威神都,也算樁美事。”
并州王獨孤勝微微點頭,“多謝蕭兄,蕭劍秋元帥若回來,本王定要親自設宴款待…”
正說著,幾名老將同時看向下方。
山谷之外,地面忽然隆隆震動。
眾人連忙望向巨獸與戰樓,卻發現并非這兩龐然大物所引發,而上方的魏子城和司馬薇也是眉頭微皺。
“地炁有變動,快閃開!”
六合陰陽門的常元山突然沉聲提醒。
轟!轟!轟!
遠處地面土石崩裂,煙塵四起。
幾道黑影同時飛射而出,眾人頓時愕然。
那是幾只蟲怪,狀似螻蛄,體型壯碩如同蠻牛,身后還拖著一輛輛梭型戰車,外表覆蓋黑色鱗片,包裹的嚴嚴實實。
“地蛉?”當即有人驚呼。
王玄也是眉頭微皺。
地蛉,《大燕搜山圖》記載的蟲屬邪怪,此物擅于地脈中穿行,吞噬靈礦為生,瘋狂嗜血,若陷入危險,會立刻引爆體內混雜靈炁,麻煩得很。
御獸之道,至少要先降服對方,蕭家又用了什么秘法控制這地蛉。
咔咔機括聲響起,地蛉后方那全封閉的怪車開啟,蕭仲謀顯出身形拱手笑道:“諸位,仲謀來得晚了些,還望恕罪。”
豬婆龍戰獸之上,魏子城若有所思道:“久聞蕭家不僅冶煉之術天下無雙,亦有探查礦難秘法,原來是降服了此怪。”
說著,搖頭微笑道:“蕭兄,游戲而已,將此物亮出,卻是有些不值當。”
話中之意,眾人都明白。
探察礦脈,一直是個難題,有些靈礦不僅有天然大陣遮掩,還會生成精魅收斂靈炁,能操控地蛉,找到的機會也更大一些。
蕭家畢方軍失勢已成必然,眼下只是維護臉面。
這種探察礦脈之術,若各家獲得,必然死死捂住以防外泄,而蕭家卻為斗氣顯露,實在太虧。
另一邊,戰樓上的司馬薇則臉色瞬間難看,“軍鼓車戲,若飛天遁地,這競賽不比也罷。”
“說得沒錯。”
劉大麻子呵呵笑道:“蕭公子,王校尉可是有飛天車呢,為求公平還特意換了一輛,要不等等,再去換回來?”
其他人也微微搖頭,臉色不好。
第一次軍鼓車戲競賽,即便不爭頭名,也要爭個臉面。
誰知這三家太過分,司馬家和魏家也罷了,至少還算戰車,但蕭家卻弄這么一出,頓時索然無味。
蕭仲謀見狀拱手笑道:“諸位放心,蕭家不會做那大煞風景之事,絕不會偏離山道,更不會遁地抄近路。”
眾人見狀也就不再言語。
司馬薇與魏子城臉色依舊陰沉。
就在這時,遠處山巔之上一道響箭沖天而起,隨之兩側山崖之上,赤膊大漢們同時擂起軍鼓。
咚咚咚咚…
急促鼓聲響徹群山,圍觀百姓們頓時高聲歡呼。
這便是競賽開始的信號。
“駕!”
眾人立刻甩動韁繩,驅使駑獸,一時間戰馬嘶鳴,猛虎吼叫,熱鬧萬分。
然而還未等眾人戰車奔行,魏子城那邊便弄起了幺蛾子。
一聲蒼茫獸吼直沖云霄。
只見那巨獸豬婆龍猛然張開大嘴,兇厲炁息彌散四方,不少駑獸頓時受驚。
有些小家族只是用了尋常戰馬,這一下頓時屎尿棄流,有的四蹄發軟,有的向旁邊跑去,險些與其他戰車相撞。
“魏子城,欺人太甚!”
“小心!”
一時間,山谷口亂哄哄一片。
“諸位,對不住了…”
魏子城哈哈一笑,巨獸豬婆龍頓時隆隆前行。
當然,他這小花招并不能影響所有人。
厲害點的靈獸,如劉大麻子的靈獸駝鹿、六合陰陽門的猛虎,五仙堂的白狼,只是受了點驚嚇便撒腿狂奔。
司馬薇的機關戰樓自然毫無影響,咚咚咚…巨大玄銅假肢交錯向前,速度飛快且平穩。
蕭家的那些地蛉同樣沒事,八根蟲肢舞動,地面碎石四濺。
至于王玄的“龍鱗”戰馬,則兩眼瞬間充血,好似被激怒一般,鼻孔噴出烈火,拉著戰車隆隆前行。
這戰馬性子極烈,見旁邊劉大麻子駝鹿擋道,竟然噴出烈火想要燒人家。
“哎哎…王兄你干啥!”
劉大麻子連忙拽著韁繩避開。
“劉兄,咱們還是錯開為好。”王玄哭笑不得,急忙安撫“龍鱗”戰馬,速度頓時慢了一線,被不少戰車超過。
這些靈獸腳力非凡,經過短暫混亂,紛紛涌入山谷。
軍鼓戲,自然少不了軍鼓。
所有戰車上,軍士們同時擂動戰鼓。
咚咚咚…山谷內頓時飛沙走石,如千軍萬馬涌入。
王玄自然沒有為《八荒驚神鼓》注入煞炁,這也算是干擾對手手段,自然要關鍵時刻使用。
他打量周圍對手,頓時發現蹊蹺。
蕭家幾輛地蛉戰車,全跑到了魏子城巨獸豬婆龍前面…
這家伙,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