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兵圣終別離,日月演陰陽

“你不該來的。”

李援搖頭道：“我做此事不是為你，而是為中土眾生，為心中執念，自然也無懼后果…”

話沒說完，便察覺到王玄神色，啞然失笑道：“你在懷疑我？”

王玄也不遮掩，望著李援頸部一連串野獸頭顱，點頭道：“幽都萬化圣尊魔功驚人，防不勝防，前輩看來已經中招。”

“懷疑是對的。”

李援聽罷，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點頭贊同道：“你肩負中土眾生未來，任何決策都不可摻雜私情，吾心甚慰。”

說著，看了看自己雙手惡鬼似的利爪，沉聲道：“你可知我為何要逃入九幽？”

王玄搖頭道：“前輩請講。”

李援冷笑一聲道：“中土的血煞鍛體術，源頭是三元老魔的《三元血神經》，我雖得了老魔傳授，但也受其所制，一身道行乃至神魂，都是其修行食糧。”

“我尚有心愿未了，自然不會等死，只能逃入九幽，隨后不辨方向，數日后被那幽都魔軍捕獲。”

“這幽都老魔確實厲害，我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好在三元老魔留下的禁制與其相抗，使得神魂保持清醒，未泄露中土機密。”

“關鍵時刻，又是地皇前輩所賜的功德寶杖發威，自爆化作一團靈光守住神魂…”

說著，搖頭道：“我雖暫時神魂清醒，但如今體內兩股力量混亂，說不定什么時候便會入魔，到時會先行自爆神魂。”

“未免意外，從現在起，關于中土的任何情報都不可向我透露。若有一日……我主動向你詢問，那多半是已經入魔！”

王玄聽罷，心中已信了大半。

幽都萬化圣尊見到他時，還要靠奪取曹淵神魂才能知曉，說明李援并未撒謊。

而且他也曉得李援心愿，便是復活百花皇后，若非中土有難，早就遠赴他鄉尋找方法。

想到這兒，他不知該說什么，只是一聲長嘆，對著李援恭敬彎腰拱手：“前輩高義！”

李援不以為意，搖頭道：“慈不掌兵，只論勝敗，無關其他，這次聯系也并非敘舊。我探查到一些情報，本想單獨行事，既然你也來了，便索性告知。”

說罷，臉色變得嚴肅。

“幽都萬化圣尊此魔，所圖甚大，你也見識過了他的魔功，可短時間聚攏億萬魔兵，且奴役神魂，悍不畏死…”

王玄心中暗道，豈止這些。

若非天道推演盤推演出對方的《大祭靈曼荼羅法》，恐怕還猜不出對方的最終目的。

當然，這種東西不能透露。

正如李援所說，他若入魔，恐怕幽都萬化圣尊會立刻知曉，也會第一時間殺人滅口。

這老魔頭可不像其他人，還會顧忌天庭定下的三界秩序，以中土目前情況，哪敢招惹如此強悍的敵人。

李援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繼續說道：“我還在魔軍中聽到一些風聲，說九幽之中許多叫的上名號的大能，都已暗中投入其麾下，叫的上名號的，就有千眼無影魔君、萬妙靈寶圣尊、大歡喜圣母、玄陰無相大尊…”

王玄聽得頭皮發麻。

這其中他最熟悉的是大歡喜圣母，其在中土也有傳承，只是修煉的人很少，有些也在太一教剿滅異仙傳承時被滅殺。

而剩下幾位，從聚寶閣購買的九幽情報中也有提及，都是名震三界的九幽大能，天庭屢次圍剿都無可奈何。

李援見他模樣，也搖頭道：“想必你已看出其中蹊蹺。北方玄天天庭要出兵九幽，他們豈會收不到消息。”

“這次冥府之行，表面看上去是尋寶，實則是幽都萬化圣尊舉事的第一步，接下來，這里怕是會成為三界最可怕的戰場。”

“你找到機會，還是速速離開為妙，應對中土大劫為重，切不可卷入這場旋渦！”

王玄也點頭贊同，“前輩言之有理。”

李援松了口氣，隨后似乎放下了許多，露出一嘴獠牙微笑道：“我心中一個執念已去，今后李援已死，守護中土之責，便交給你們這些后輩，接下來，便是完成另一個心愿…”

說罷，拱了拱手，“保重，后會無期！”

咔嚓！

他話音剛落，星斗神樹上的紅色鈴鐺便應聲碎裂，李援身影也隨之消失。

王玄微微一愣，嘆了口氣。

有些話不必說，皆心中明了…

黃沙漫漫，塵土遮天。

一聲巨響，王玄分身破土而出。

他看了看幽都萬化圣尊魔軍離去的方向，眼睛微瞇，繼續順著原路前行。

正如李援所說，冥府將會是三界戰場。

再結合之前判斷，天庭有人在做一盤大局，背后，可能遠比想象中復雜和可怕。

原本想要找機會，給幽冥琉璃圣尊他們找些麻煩，能挑撥矛盾最好。

現在看來，旁觀才是更好的選擇。

不知不覺中，又是三個時辰。

這九幽第二層，放眼所及唯有沙漠，龍脈地炁散亂，王玄用燭龍眼都看不到底。

偶有一些邪物隱藏在沙漠下，炁息遠比那九幽巨靈所化僵尸還要恐怖，形成各種光怪陸離的沙漠海市蜃樓。

王玄不愿招惹，提前避開。

不知不覺，日月輪轉，因為漫天黃沙遮掩，很快便伸手不見五指，周圍一片漆黑，唯有沙暴如鬼怪般的嗚嗚聲。

就在這時，王玄心中一動停了下來。

前方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一道黑線，從左到右，視線所及幾乎望不到盡頭。

王玄運轉燭龍眼，頓時看得分明。

那是座古城，盡管只剩下殘垣斷壁，數百丈高的城墻，大部分都已坍塌，但蒼涼雄渾的氣勢依舊撲面而來。

更詭異的是，靠近古城萬里之內，咆哮的沙塵暴盡數停歇，好似天地都在畏懼這片區域。

古城上空，碩大明月高懸，隱約能看到太陰帝君玄鳥戰車的陰影。

月光皎潔冰涼，撒在沙漠猶如積雪。

冥府！

王玄沒想到，這座城市竟如此之大，僅矗立在那里，便是天地間的奇跡。

更恐怖的是，這座城市仿佛是活的。

沒錯，一個活著的廢城。

表面看上去雖然安靜，但地脈陰氣流動卻異常狂暴，宛如一座汪洋大海。

王玄眉頭凝重，停了下來。

這種情況極其古怪，按理說如此狂暴的地脈之氣，整個沙漠都要被掀起，但卻沒有一絲風，死寂得嚇人。

唯一的可能，便是一種陣法。

古怪的還不止這些。

當初七煞北陰帝君建立冥府，欲與天庭爭雄，掀起的聲勢遠比如今大，不知有多少天兵天將和冥府軍隊葬身于此。

為何一個都看不到？

還有，幽冥琉璃圣尊等人想必早已找到此處，幽都萬化圣尊魔軍更是早他一步。

但為何卻空無一人…

王玄越發謹慎，連忙盤膝而坐溝通本體。

很快，雙手之間靈光閃爍，三奇六儀盤便從中土黃泉嶺傳送到了此處。

嘩啦啦……

輪盤旋轉，金光臨空閃爍。

果然有陣法！

然而王玄望著手中法器，很快又皺起了眉頭。

三奇六儀盤瘋狂旋轉，卻始終無法找到生門所在，這個之前無往不利的破陣利器，此刻仿佛徹底失靈。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足足等了半炷香的功夫，見三奇六儀盤還在旋轉，王玄也無奈將其收起。

前方沙漠依舊平靜，不見一絲風沙。

但越是這樣，王玄越能感覺到兇險，揮手射出一面令旗用來試探。

好似池塘丟入石子，前方空間肉眼可見地蕩起波紋，隨后便歸于平靜。

王玄捏動法訣，若有所思。

他這面旗子并非凡俗，乃從聚寶閣購買，天庭一位大能寶旗，專門用于臨時布陣，掩藏行跡。

寶旗已被他心血祭煉，如飛劍一般，即便相隔千里也能召回，如今卻徹底失去感應…

難道是自成空間？

王玄頓覺頭疼，他更擅長軍陣，對于陣法理解，連玄元教主都比不上，面對這種等級的大陣，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忽然，星斗神樹上銅錢左右搖晃。

是寶光道人傳信，估計已回到天庭。

王玄不敢怠慢，連忙潛入地下，布陣掩藏炁息，隨后神念進入幻境。

他之前給聚寶閣留信，請寶光道人回到天庭后便與他聯系，商談老龍王迦莫羅之事。

畢竟一個未來的火部副元帥，對于二人都是個不小的助力。

然而，剛進入幻境，王玄便滿眼震驚。

他如今在九幽第二層，依舊是湖中水下景象，但前方卻多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一頭巨獸，身軀似龍，宛如山岳，片片墨玉般的黑鱗層層堆疊，蜿蜒盤旋，形成個類似蛇陣的巨大圓盤。

而在中央，龍頸前方，赫然是個老者人頭，額生獨角，白發似鬃，雙目緊閉，嘴里還銜著一座石質燭臺。

“燭龍？！”

不等王玄驚訝，從水面落下的寶光道人便一聲驚呼，“這是小千世界先天神法相，可為何會是燭龍，從未聽說過有這種，你在什么地方？”

經他提醒，王玄瞬間回過神來。

星斗神樹幻境中，一切皆為意象。

就像那些九天浮空島化作巨龜與鯨魚、中土世界神龍、眼前這個同樣也是，并非真的燭龍。

原來是小千世界…

想通此點后，王玄望向寶光道人，“不瞞前輩，這里正是冥府。”

“冥府…怪不得。”

寶光道人恍然大悟，繞著那燭龍巨獸轉了幾圈，嘖嘖贊道：“真是天道造化，世間竟有如此寶地，傳聞當初七煞北陰帝君啟動冥府大陣，億萬天兵被擋在門外，漫天仙佛無可奈何，最后還是用了陰損計謀才破了大陣，妙！妙!”

王玄恭敬拱手道：“此陣有何說法，還請前輩指教。”

“你看那里。”

寶光道人指向燭龍頭部，“傳聞燭龍睜眼為日，閉眼為夜，大陣必然上應日月，暗合陰陽，若無法門，永遠無法進入。”

王玄皺眉道：“這是為何？”

寶光道人哈哈一笑，“世間萬物，有陰必有陽，日為陽則月為陰，山為陽則水為陰，此陣之妙盡在陰陽間，你若為陽它便為陰，你若為陰它便為陽，看得見，摸不著。”

“這天地間的陣法，并非越復雜越玄妙，暗含大道之妙，才叫人無可奈何。”

“哦，原來如此。”

王玄恍然大悟，隨后望向燭龍口中燭臺，“眼下燭龍閉眼，九幽正是黑夜，如果沒猜錯，那燭臺必是陣眼所在。”

寶光道人點了點頭，一臉可惜道：“看來已經損毀，大陣必然也不復玄妙。”

王玄皺眉道：“即便威力大減，這冥府大陣依舊存在，請問前輩該如何進入？”

“這個簡單。”

寶光道人笑道：“燭臺中樞已毀，燭龍陣眼閉眼之間，陣法必然晦澀，只需在日月交替之時找到破綻，便可進入。”

王玄大喜，“多謝前輩。”

寶光道人點了點頭，隨后面色變得凝重，“不過這冥府，怕是有些蹊蹺，近來天庭氣氛不對，這里怕是會成為是非之地。”

王玄心中一凜，“多謝前輩提醒。”

山雨欲來風滿樓，他并未透露太多情報，寶光道人便推測出不少，三界之內那些知曉內情的大能，恐怕更是清楚。

幸虧他只是分身前來，若是本體，定要立刻離開避難。

與寶光道人說了老龍的事后，對方答應幫忙，隨后便急匆匆告辭離開。

幻境內恢復安靜。

王玄看著眼前巨大燭龍，若有所思。

從外面看，冥府面積驚人，但既是小千世界，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大。

無論幽冥琉璃圣尊，還是幽都萬化老魔，都是陣法高手，估計都早已進入。

也不知里面現在什么情況…

王玄打算離開，臨走時又看了燭龍一眼，忽然瞳孔一縮，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他之前忽略了一點。

那燭龍身下，還有密密麻麻觸手依附，因為與山岳相應，再加上其龐大體型，因此看起來有些像藤蔓。

但這些觸手可不一般，按他之前推測，乃是九幽那位神秘先天大神軀體。

這冥府，到底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