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又吹牛了”,少羽搖搖頭,天明這小子,吹牛如同喝水一般簡單。
“我才沒水牛呢,他還有一只大鳥,像,像,像屋子那么大,人也厲害得……喂,誰撞到本大俠了!“
天明從地上勐的蹦起來,如同被針突然刺了一下。
“是他!一定是他!”
天明從攤子上拿起一只烤山雞,朝著那道灰色的身影追去。
“喂,小子,你不是說要請我吃烤山雞嗎!”
少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付了錢,朝著天明追去。
“明明是看到他往這邊走來了,怎么不見了。”天明用油膩的左手抓了抓頭發,而他右手中的那只烤山雞,此時只剩下了一根雞腿。
“小子,你把人跟丟了?”少羽過了好一會兒,緩緩從后面跟來。這桑海城凋車競駐,駿馬爭馳,隱隱有天下第一繁華之地的景象,即便是以他的身手,在密集的人群中,想要穿行亦是不易。
“才沒呢,他…他一定是往那邊去了!”天明用手朝著右邊一指,人又消失在人群中。
“這…這地方好美啊!”天明剛剛跑到右邊那條街,人立刻呆住。
天明自從和蓋聶逃亡起,不是路過荒山便是密林,眼前紅樓畫閣,繡戶朱門,便是連空氣,都透著陣陣幽香,他那里見過這般氣象?
花雨滿路,紫紗高垂,直把這從未見過世面的少年看的眼花繚亂。
過了好半晌,天明才癡癡道出一句話:“要是月兒在這里,看到這些,她一定會很喜歡。”
“咯咯咯,天明,你怎么知道我會喜歡這里?”
天明轉身回頭一看,只見月兒和少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后。
天明摸了摸頭,傻笑道:“嘿嘿,月兒,你怎么來了?”
月兒笑道:“我來找你們啊,你和少羽一進城就不見了,我聽說這條街是桑海城中最有名的一條街,猜你們可能在這里,就過來了。”
“什么,這條街是最有名的街?難怪,難怪!”
“喂,少羽小弟,你怎么了,那邊有什么?”天明見少羽人怔怔立在前面,如同呆了一樣,不禁上前拍了他一把,“喂,你看什么呢?”
天明順著少羽的目光看去,只見兩株花樹下,一左一右坐著兩個魁梧的漢子,少羽盯著左邊那個出神。
“這是什么地方,紫,紫……”天明目光一抬,又盯上了朱色門匾。
月兒笑道:“是紫蘭軒。”
月兒上前幾步,雙手在少羽前晃了晃,“少羽,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只是想起來一些事。”少羽嘆了一口氣,“小子走吧,別叫大家擔心了。”
說完,少羽轉過身去,自楚國滅亡后,他一直將傷心事壓在心底,此時看到無雙鬼,又想到了楚軍大敗的場景。
那日龍且斷后,數千楚軍被殺的十不剩一。若非墨家出手,他及身邊的幾十騎也避免不了或死或俘的下場……
琴韻小舍
小舍的竹籬笆上爬滿了紫色的牽牛花,籬笆下一叢叢小花開的正盛。
園內開了一小塊地,里面種滿了果蔬,一道黃色身影在果蔬旁正拎著木桶俯身澆水。
韓信微不可查得將四周掃視一圈,推開竹門,走了進去。
見那黃色身影朝自己看來,他駐足輕輕點了點頭,接著便進了小舍。
“公子”
韓信輕喚了一句。
張良落了一枚棋子,笑道:“看來是有好消息傳來了。”
景舟點點頭,朝韓信看去。
這些年,韓信漸漸接過百鳥手中的情報組織,打理的井井有條,巨細無遺。
這倒是叫墨鴉清閑了不少,三日飲酒,兩日看美人兒,日子過的悠哉悠哉。
韓信頭略微低下,剛好被額前一縷頭發遮住眼睛,緩緩道:“事有三。”
“第一件,蜃樓已經建好,不日便會駛到東海之濱,桑海城外。云總君乃是蜃樓之主,屆時陰陽家一眾人,會隨行而來。此外,還有三千童男童女,大批隨行護衛,其中影秘衛已經到了桑海城,章邯不日便到。”
張良道:“影秘衛來倒是正常,章邯乃嬴政的左膀右臂,不知為何也來到了這桑海城,莫非是因為羅網?”
對章邯此人,張良曾細調查過,年紀輕輕驍勇善戰,洞察力更是超乎尋常,乃是繼蒙恬之后,又一備受嬴政器重的年輕將領,權利在百官之上,直接受嬴政指令。
景舟道:“子房不妨聽聽韓信接下來的兩件事,說不定里面會有答桉。”
韓信點點頭,道:“第二件事嬴政欲東巡,扶蘇不日便會來桑海。”
“第三件事便是墨家一眾人已經到了桑海城,隨行的還有蓋聶、楚國項式一族、道家人宗掌門逍遙子。”
張良道:“如此看來章邯此來,便是為了嬴政東巡,這倒是不叫人意外。墨家本就在桑海城中有據點,來此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道家人宗掌門,呵呵,有意思。”
前些日子,張良便聽韓信說過一次,道家天宗已經投靠了帝國,此時人宗卻和墨家絞纏在一起,行事和目的,皆是相反,也難怪二宗會分家。
景舟笑道:“天宗修煉大道,講究無我,順其自然。萬物無情,所以忘情,而人宗則是講究自我,以悲天憫人為懷,視天地眾生如一,自然有七情六欲之別,所以這兩者分歧已經是源頭之上的事,且愈發激烈,此后雖都是道家,二宗彼此怕是再無多少聯系。”
韓信點點頭,若有所思,又說了一下近段時間百鳥組織的狀況,這才轉身離去。
只是他剛將邁動步子走到門前,便感覺周身四面八方如同被禁錮了一般,接著背后便穿來一股鯨吸般的勁力,叫他生不起半點抵抗的心思,整個人倒飛回去,落在景舟跟前。
張良抬起頭,疑惑地看向韓信,將韓信來回細細打量了幾遍,然后又搖搖頭,嘆道:“你可還有什么想說的?”
韓信緩緩抬起眼簾,不解道:“公子不知發生了何事?為何要將我抓回來?”
景舟輕笑一聲,將手中棋子落下,對著張良道:“他背后的人子房一定很感興趣。”
張良搖頭笑道:“我寧可不感興趣。月黑風冷,索命無形,千變莫名,墨玉麒麟。能做到將聲音、容貌、性格都模彷的叫人無法察覺的,這世上唯有逆流沙的黑麒麟。衛莊兄還真是給我們出難題。想來墨家機關城能如此被衛莊兄攻破,黑麒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韓信面露困惑,依舊不解道:“韓信不知公子所言何意。”
他又暗暗掙扎了一下,只是四周彷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他牢牢固在地上。
此時韓信背后,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汗。他自認沒有出現破綻,眼前這倆人又是如何發現自己身份的?
景舟笑道:“子房是如何發現的?”
張良此時也來了興致,笑道:“不若我等一同在桌上寫個字?”
“好!”景舟用手蘸了幾滴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張良亦是寫了一字。
二人對視一望,又輕輕笑了幾聲。
弄玉聞見聲響,此時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見韓信怔怔立在地上,臉色蒼白,彷佛遭受了重擊一樣,不禁問道:“公子發生何事了?”
她低頭一看,只見桌上留著兩灘水跡,左邊那一灘是個“錢”字,右邊那一灘是個“貪”字。
景舟笑道:“呵呵,這黑麒麟果真是無形無相,可騙眾生,便是弄玉,也絲毫沒有察覺,子房你來說說吧。”
張良道:“弄玉姑娘,你身前這人可不是韓信,而是另一個人。”
弄玉一聲輕忽,轉身細細看了韓信兩眼,也沒發覺出哪里有不一樣。
張良接著道:“黑麒麟不論是樣貌還是聲音,都模彷的一模一樣,便是連韓信的性子,也模彷的叫人分辨不出真假,不過韓信有一點與常人不同,他有一個獨特的習慣。這個習慣少有人知,只有我、景兄、墨鴉兄不過三人而已。”
“人的性子可能會變,唯獨習慣,及難改變,韓信這個習慣便是如此,他每次向景兄說完情報后,都會說一句‘公子,我的工錢還沒給’,哈哈哈,便是少了這一句話,你和他便不是一個人。”
張良說完,黑麒麟的身子微微抖動起來,一張臉色白的嚇人,宛若大病初愈。
“這黑麒麟到底是何面目,別人無從而知”,說著景舟左手隔空一抓,鯨吸般的勁道再次憑空而現。
黑麒麟身子在那吸力面前如同一張紙,人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一張手已經落在自己臉上。
“意,竟然不是人皮面具,只是臉上敷了幾層粉。”
景舟輕疑一聲,暗暗嘆服。黑麒麟這一手易容術,果真不是小毛賊能比的,即便是他,乍一看,也沒看出半分不妥。也難怪衛莊后來會叫黑麒麟易容成田勐的樣子去詐田言和田賜。
景舟又細細端詳了黑麒麟幾眼,想要看出這易容術的破綻在何處,最后只好搖搖頭,嘆服道:“也不知衛莊是從何處將他找到的,這份易容術,果真是天下無雙。子房,依你看,他是如何易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