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發客氣完,九叔道:“聽說令千金從省城回來,怎么沒見到她人呢?”
“唉,這丫頭剛學會化妝,一回來呢,就到處去教人家。”提到女兒,任發一臉喜色,任誰都能瞧出他臉上的自豪之色。
任發剛說完,便聽文才小聲都囔:“看你長相像包子,女兒也強不到哪里去。”
文才自以為聲音很低,可在場的人卻聽的清清楚楚,九叔一張臉頓時尷尬起來,早知文才如此給他丟臉,他便帶秋生出來漲漲見識了。
景舟踩了文才一腳,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叫文才瞧后面。
“師叔你踩我做什么?”
“看后面?”
“后面有……?”
文才將臉扭過去,“什么”二字剛到嘴邊,便被他咽了下去,臉成豬哥像,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粉色衣裙下那兩座起伏的山峰。
“爸爸。”
“哈哈哈,婷婷來了,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我女兒婷婷。”
九叔笑道:“原來是婷婷,幾年不見,都長得這么大了。”
“是好大啊~”
文才點頭不已,眼睛依舊盯著兩處似要破衣而出的山峰,一眨不眨。
景舟不禁又朝他踩了一腳。
文才不解道:“師叔,你怎么又踩我?”
景舟瞥了瞥文才的嘴角,文才一臉困惑,抬起手在嘴邊一摸,已經濕了一片。
然后景舟又示意文才,叫他朝一旁看。
文才扭過頭去,只見九叔一張臉鐵青一片,他吞了一口口水,這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叫人心猿意馬的柔軟處收回。
任發將任婷婷喚到身邊,介紹道:“婷婷,這位是九叔,這為小兄弟是九叔的師弟,這位是九叔的高徒。”
“九叔好~”
任婷婷輕輕笑了一下,見過九叔,然后便將目光落在景舟身上,眼中充滿了好奇。一旁那個西瓜頭,看著和九叔年紀差不多大的竟然是徒弟,這個看著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反而是師弟。
這時,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過來。
任發接過菜單,連看也沒看,開口道:“給我來一杯咖啡。”
這上面都是英文,即便是任發來這的次數不少,也只認識咖啡這一個,不過對他來說,認識這一個就夠了。
任發這一副叢容的樣子,倒是叫九叔眉頭緊縮,望著鬼畫符一般的洋文,一個腦袋十個大。
任盈盈掩嘴一笑,“給我來杯coffee。”
“師叔,什么是coffee啊?”
“我能不能也要一杯coffee,不要咖啡?”
文才將菜單扔到一旁,什么咖啡coffee的,他不在意,任婷婷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九叔也不懂什么咖啡、coffee的,見文才不恥下問,他也豎著耳朵聽起來,心道:“還好有文才,這丟臉的事,有他在前面頂著。”
這會兒,他到是將剛才“不帶文才帶秋生來喝洋茶”的心思丟到了一旁。
“咖啡就是coffee”,景舟將菜單遞給服務員,笑道:“給我來一壺碧螺春吧,再給我師兄和文才各來一份加糖的咖啡,來一份蛋撻。”
任婷婷眼睛一亮,眼中的好奇之色愈發濃郁,她想不到眼前這打扮“老套”的人,還懂得這么多,不禁問道:“你為什么不喝咖啡?”
景舟道:“洋人的玩意,我喝不慣。”
任發則是眼前一亮,笑道:“想不到小兄弟還懂洋文。”
景舟笑道:“略知一二。”
有景舟在,文才倒是再沒出什么洋相。
只是喝了一口咖啡后,他咂巴咂嘴道:“師叔,這玩意苦不拉幾的,洋人的玩意,我也喝不慣。”
倒是九叔,學著任發的樣子,小抿了一口,又拿起蛋撻,一副優雅叢容的樣子。
喝了兩口咖啡,任發將杯子放下,正色道:“九叔,關于先父起棺遷動之事,不知考慮的如何了?”
九叔微微皺眉,道:“我勸你再考慮考慮,這樣的事,一靜不如一動。”
任發道:“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二十年前算命的便說要遷棺,這樣才對我們有好處。”
景舟聽了暗嘆一聲,是有好處啊,送你們一家人下去團聚。此時他有些好奇那算命的身份,二十年后叫任發開棺,不單不會叫任家轉運,反而是要將任家殺個血流成河。
見任發說的堅定,九叔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這樣的事,說多了難免會叫人心有不快。
任法又和九叔商討了幾句,切定大體事宜,便被旁桌的黃老爺叫了過去。
文才喝了兩口咖啡,就沒了興趣,連蛋撻也不顧的吃,一雙手搜撐著臉,依舊是花癡般盯著任婷婷。
文才仿佛沒有感覺到時間內流淌,連任發離去都沒能叫他將眼神挪動半分。
他在任家鎮這些年,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姑娘。
怡紅院的姑娘,就算是加在一起,此時在文才眼中也不及任婷婷一半漂亮。
便是在上一刻,文才動心了。
九叔瞥了一眼文才,暗自嘆了一口氣。
自家傻徒弟那點兒心思,他又如何不知道。
只是這自古講究門當戶對,文才是既沒文,也沒才,便是道術也是沒入門,如何能娶得到任法的女兒?
九叔不忍心告訴文才這個殘酷的現實,畢竟,誰還沒年輕過?
剎那間,九叔又想到了蓮妹那張動人的臉,與此同時他那安穩已久的道心,竟然有了一絲波瀾。
“蓮妹……”九叔低吟了一聲。
景舟問道:“師兄,你在說什么?什么妹?”
“咳咳,師弟你一定是聽錯了。”九叔老臉一紅,強作鎮定,整了整衣領,坐直了身子,將杯中咖啡一口飲盡。
作為師兄,一定不能在師弟面前丟人。
九叔的動作生硬不自然,景舟也不拆穿,強忍著笑意,隨口道:“想來是這兩天沒睡好,剛才聽錯了。”
“師弟,你這身子這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九叔拍了拍景舟的肩膀,語重心長。
“師兄突然想起來義莊還有點事,就不陪你們了。”
說完,九叔倉皇而逃。
“哈哈哈”
待九叔離去后,景舟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任婷婷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笑可笑之事。”
景舟又瞅了一眼文才,“文才,咱們該走了。”
“哦”
見這傻小子屁股跟烙在椅子上一眼,景舟也懶得再叫他,一個人轉身離去,畢竟誰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嘛。
“你去哪兒?”
任婷婷追了出來。
她覺得這人處處透著怪異,和她以往接觸過的人不同,不禁好奇不已。
“回家。”
景舟隨口回了一句。
任婷婷“哦”了一聲,便又跟了上去。
在她后面,則是跟著文才。
“師叔?你去哪兒?進來坐會啊~”
秋生幫姑媽看店鋪,正無聊,看到景舟,急忙揮了一聲招呼。
“秋生,幫我拿兩盒胭脂。”
想起來家中還有阿九,景舟便走了進去。
倒出一把銀元,也沒數,景舟直接放在柜臺之上。
秋生兩眼放光,一把將銀元抓起,生怕景舟將錢收回去,一臉諂媚道:“師叔,快坐。”
他正要去替景舟搬凳子,又是一道聲音響起:“也給我來兩盒胭脂。”
“你?你是對面怡紅院的吧,不好意思,上等的貨色被我師叔訂購了,你要是不嫌棄,還有次等的胭脂。”
秋生瞥了一眼任婷婷,頓時想起他姑媽之前的吩咐,不斷搖頭嘆息,“你這么年紀輕輕的,怎么就去入行了呢,在怡紅院應該不自由吧?”
說著,秋生已經將兩盒胭脂放到景舟身前,一副邀功的樣子,“師叔,師侄可是將這最好的貨色都留給你了,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下次你要是買胭脂,可想著要照顧師侄的生意。”
“怡紅院是什么地方?”任婷婷問了一句,站在她身后的文才,立刻回神,“怡紅院就是妓院。”
“秋生,你竟然說婷婷是妓女!”
文才勐然反應過來,一拳朝秋生的臉砸了上去。
瞬間胭脂店打斗聲四起。
“文才,你瘋了,為了一個那種地方的女人,你打我臉!”
“婷婷才不是,她是任老爺的女兒。”
“什么?她,她不是那地方的女人?”
秋生躲過文才一拳,抬頭朝柜臺看去,胭脂店那道粉色身影早已不見。
大街上
任婷婷尾隨在景舟身后,喊道:“喂,你一個大男人,買胭脂做什么?”
“不如你將這兩盒胭脂讓給我,我給你雙倍的錢。”
景舟笑道:“對不起了,我不差錢,這胭脂,不賣。”
“你……你怎么這么!
任盈盈指著景舟,一陣氣堵。
“王嫂,給我來兩籠包子”,景舟對后面的跟屁蟲熟視無睹,從街上買完包子,拎著往西走去。
走了約莫二里路,在鎮西頭臨近義莊的一處小院,景舟停了下來,敲了敲門。
不一會,伴隨著幾聲嘈雜聲,小門打了開來。
任婷婷好奇的朝里一望,是個盲眼婦人。
“張嫂,從你這走,順便買了一籠包子,你可別客氣。”景舟將包子遞到張嫂手中。
自從景舟買了房子后,便想要張嫂從九叔的義莊搬出來,只是張嫂卻堅持她一個老婆子,不好和景舟住在一起,于是景舟便租了一處小院給她。
真的是小院,只有兩間房子,其中一間被一口大鍋占了一半,堪堪能住人。這也是張嫂堅持的,若非景舟勸說,她大概要住到破廟里去。
“謝謝公子”,張嫂接過包子沒有推脫。
“這就對了,張嫂不用和我客氣,不管是房子,還是包子,都是小紅的工錢,總不能叫她白幫我忙活。”
小紅白日在小院照顧張嫂,晚上則是飛到景舟那里幫忙收拾一下屋子,做做飯,畢竟鬼不用睡覺。
值得一提的,小紅不但會燒菜,燒的菜味道還不錯。
和張嫂客套了兩句話,景舟這才離去。
任婷婷依舊默默跟在景舟身后,直到到了景舟住的小院前,她才驚呼道:“這……這是我家的房子!”
“阿九開門!”
景舟喚了一聲,下一刻大門朝兩旁打開,一只狐貍從屋內跑出,跳到景舟懷中。
“錯了,任小姐,這處院子已經換主人了,不好意思,現在他的主人要進去了。”
“啪”的一聲。
大門又重新合上。
任婷婷跺了跺,一臉幽怨。
兩日后,任老太爺遷墳。
任老太爺的墳在一處山頭上,上山之路不算好走。
路崎區不平,還混著雜草枯枝,僅有一條幾尺寬的小路,因被人常年踩著走,稍微算得上平坦。
景舟、文才、秋生三人因此走的也不快,等到的時候,任老太爺墳前已經站了不少人。
“婷婷!”
文才目光落在任老太爺墳前那道倩影上,瞬間如同丟了魂一般貼了上去。
阿威將文才攔在身后,朝文才比劃了幾下拳頭。
這小子,長得這么衰,也敢和他搶表妹?
要不是表姨夫在,他阿威隊長非得叫這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的小子后庭開花!
九叔暗嘆了一口氣,情竇初開的人,最難喚醒,對文才來說,能做一場夢也是好的。
反而是秋生,叫九叔暗贊一句,這小子今日竟然沒有和文才一樣給他丟人,而是站在師弟身后,頗為懂事。
朝景舟點點頭,九叔踏著步子打量起這塊墓地來。
九叔皺了一下眉,心想:“此地算是難得的風水寶地,按理說任老太爺埋在此處,任家應該越來越興盛才是,只是這些年,任家愈發衰敗,生意一直走下坡路,怪事。”
“嗯?這是雪花蓋頂!”
“九叔啊,當年看風水的說,這塊地很難找的,是個風水寶地。”任發給任老太爺上了一柱香,得意洋洋說起任家的風水寶地來。
九叔道:“不錯,此穴叫蜻蜓點水穴,穴長三丈四,只有四尺能用,闊寬一丈三,只有三尺能用,所以棺材不能豎著葬,一定要法葬。”
任發豎起拇指馬屁道:“九叔了不起,當年算命的也是這么說的。”
景舟聽了兩句便沒了興趣,在一旁轉起來,在他的記憶中,此處還埋著一只鬼。
“師叔啊,這里真的有鬼啊?”秋生跟在景舟身后小聲問了一句,他可是記著上山時師叔說過的那句話:“山上有鬼,沒事少說話,當心話說多了,被鬼抓去做壓寨相公。”
景舟笑道:“師叔什么時候騙過人了?”
沒騙人?
鬼才信你呢!
要不是你和文才說,誰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只要鋤頭揮動的好,沒有墻角挖不倒,文才能像是跟屁蟲一樣圍著任婷婷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