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馭龍

最高的一級臺階上，西茨達拉表情夸張地喊道。

同時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丹妮莉絲上來牽住。

丹妮莉絲卻停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紫羅蘭色的眼眸中閃動著幽冷的目光。

這種眼神讓西茨達拉心頭一緊，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僵住。

他再次呼喊一聲，卻見女王依然沒有動。

綠圣女也意識到不妙，她跟身邊一個穿著紅色長袍的圣女隱蔽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兩人同時邁步走下臺階，準備迎接女王。

臺階下方，巴利斯坦爵士和喬拉爵士對視一眼，也同時邁步向上攀爬。

西茨達拉又說了一句什么，但卻淹沒在民眾如潮的歡呼聲中。

無垢者開始行動，無數青黑色的頭盔在向臺階靠攏，上面的尖刺在烈日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綠圣女臉色大變，發出一聲怒吼。

臺階上的彌林貴族們開始騷動。

西茨達拉猛地轉頭，正要開口。

一片陰影掠過他的臉。

騷動和呼喊都停住了，所有的聲音歸于沉寂。

每個人的眼睛幾乎同時望向天空。

丹妮莉絲同樣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怎么不是白龍而是黑龍？

但下一刻，她的心便被喜悅充滿。

是卓耿！

它回來了！

黑龍在神廟上空盤旋，它一身黑鱗，唯有眼睛、犄角和背脊是血紅色。

丹妮莉絲的三條龍中，它本就是體型最大的，而最近一段時間的野外生活讓它越加雄壯，黑玉般的雙翼展開足有三十英尺。

綠圣女僵在了原地，心臟怦怦直跳，還沒等她想好該不該繼續原本的刺殺計劃，就見又一片更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幾乎遮住了整座神廟。

凱撒！

還有他的白龍！

如果說卓耿的出現引發了騷動，那么克利奧帕特拉的出現，引起的就是恐慌了。

白龍后發先至，在人群上空快速掠過，扇動翅膀的聲音好似雷霆炸響。

炙熱的暖風將人們吹得東倒西歪。

西茨達拉連滾帶爬地往后躲，身邊的彌林貴族一哄而散，露出藏在后方的手持長矛，身披鎧甲，頭戴鷹身女妖面具的士兵。

看到他們，丹妮莉絲立刻意識到，這幫彌林貴族居然也打算在婚禮上殺她！

但在巨龍面前，這么點士兵根本掀不起什么風浪。

果然，隨著一道黑紅夾雜的火焰從克利奧帕特拉口中噴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火線，瞬間便吞噬了臺階頂層的彌林貴族們和他們身后的士兵。

慘叫聲呼喊聲響成一片。

丹妮莉絲隔著三級寬大的臺階，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熊熊熱浪，看著化成火人的西茨達拉，那個準備迎娶她的奴隸主，忽然放聲大笑。

“諸神啊！”綠圣女癱倒在臺階上，發出哀嚎，“救救你的子民！”

她朝著圣恩神廟的方向大聲疾呼，仿佛里面真的有個神祇存在。

貴族們瘋狂往下跑，尖叫著，推搡著，試圖逃離這地獄般的火海，好多人被累贅的托卡長袍絆倒。

聰明點的，還知道脫掉托卡長袍，丟掉尊嚴和貴族風儀，只為遠離那從天而降的白色死神。

神廟外的人群也開始沸騰，尖叫聲，歡呼聲，咒罵聲混成一片。

無垢者將神廟團團圍住，長矛堅盾在手，看到從臺階上跑下來的貴族便毫不留情地開啟屠殺。

白龍重重落在臺階頂層，龐大的身軀將整座神廟都震得顫動，一道道裂痕布滿石階表面，神廟的地基竟似乎搖搖欲墜。

黑龍也跟著降落，但它似乎餓了，居然將爪子伸進了那些燒焦的尸體，開始進食。

“不！”丹妮莉絲發出怒斥。

“諸神啊！”綠圣女吐了出來，“它在吃人！”

四周的尖叫聲陡然高亢起來。

一名戴著鷹身女妖面具的士兵沖出火海，手持長矛，瘋了一樣地沖向黑龍卓耿。

或許他曾聽說了那位死在龍焰下的女孩的名字，或許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難以逃出圣恩神廟，便想在死前搏一搏，若是成功屠龍，他便能名留千古。

相比于體型龐大令人生畏的白龍，黑龍似乎更容易屠一點……

只見這位彌林士兵腳下揚起紅紗，以極快的速度向卓耿沖去。

迎接他的，是一團熾熱的黑紅火焰。

但他的舉動似乎引起了共鳴，又有三四名士兵手持長矛沖了上來，試圖拼死一搏。

卓耿揚起翅膀拍飛兩個，又甩動尾巴掃倒一個，可卻被第四個人趁機爬上龍脊，將鐵矛尖刺入龍頸后端。

丹妮莉絲和卓耿同時發出尖叫。

幸好有鱗片保護，長矛被卡住，入肉不深，但卓耿依然弓起身體，發出憤怒的嘶吼。

它的長頸向后彎曲，一口咬住背上的彌林戰士。

“不——”屠龍勇士只來得及狂吼一聲，就被卓耿擰下了上半邊身體，像甩老鼠一樣拋飛。

“殺了它！殺了它！”綠圣女發出癲狂的尖叫。

白龍克利奧帕特拉已經轉過頭來，噴出熊熊烈焰，將幾名漏網之魚淹沒。

黑龍卓耿愈發狂躁，巨大的翅膀完全展開，不斷撲扇，揚起陣陣煙塵。

丹妮莉絲感受到它的痛苦，就要沖過去。

但趕來的喬拉爵士卻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別去！陛下！”

巴利斯坦爵士也擋在丹妮莉絲身前：“陛下，這條龍太危險！”

丹妮莉絲下意識地去看山姆威爾。

男人昂然屹立在白龍背上，也正好轉過頭來。

目光相對，山姆威爾喊道：

“別怕丹妮！你是真龍血脈，是天生的龍騎士！展示出你的勇氣，去征服這條龍！”

丹妮莉絲聞言，立刻掙脫喬拉爵士的手，又推開擋在身前的巴利斯坦爵士，大步向黑龍跑去。

火焰從臺階上流淌下來，燒掉了她的涼鞋。

但丹妮莉絲腳步絲毫不停，反而跑得更快。

火焰舔舐著她粉色的腳底，也點燃了她心中的勇氣。

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慢了下來。

剛才那位屠龍勇士的長矛還留在卓耿背上，隨著龍翼拍打而搖晃，傷口升騰起炙熱的煙霧。

“卓耿！”丹妮莉絲高聲呼喊，“卓耿！看我！”

它轉過頭，齒間煙霧繚繞，一團猩紅的火焰在喉嚨深處醞釀，似乎就要噴薄而出。

“不！”丹妮莉絲跌跌撞撞地跑到卓耿面前，嬌小的身軀卻似乎蘊含了巨大的能量，“你不認識我了嗎？”

黑龍探下頭，巨大的嘴巴幾乎貼著丹妮莉絲的腦袋。

炙熱的呼吸吹掉她臉上的紅紗面巾，丹妮莉絲能在卓耿熔巖般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這般渺小，這般脆弱，這般恐懼……

不！我不能讓它看到我的恐懼！

丹妮莉絲直視黑龍的眼睛，怒斥道：

“卓耿，趴下！”

黑龍再次咆哮，熾熱的氣流差點將丹妮莉絲掀飛。

山姆威爾皺了皺眉，正準備前去幫忙，卻見丹妮莉絲竟伸手拍打巨龍的肚皮。

“不！”她訓斥道，“卓耿！趴下！”

黑龍的翅膀再次扇動，一下，兩下……然后收攏，匍匐在地。

丹妮莉絲的心跳終于稍稍緩和了一點，她跳上龍背，握住長矛將其拔出。

矛尖已經融化，發出炙熱的紅光。

黑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幾滴，落在石階上化成煙霧。

龍是由火構成的血肉，丹妮莉絲忽然想起這句話。

我也一樣。她抬起頭，看向山姆威爾，對方豎起大拇指，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笑容。

丹妮莉絲也笑了起來。

卓耿扇動黑色的翅膀，彩色的石階陡然被拋在腳下。

丹妮莉絲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抱緊了龍頸。

等她再次睜開眼，透過煙霧往下看，就見圣恩神廟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彌林貴族們要么被火焰吞噬，要么死在嚴陣以待的無垢者劍下。

無數彌林自由民向四周散去，如螞蟻一般。

火海還在蔓延，橙紅與焦黑交織在一起，一個白色的龐大身影忽然沖天而起，很快便來到卓耿身邊，與它并駕齊驅。

山姆威爾坐在白龍背上，沖著她喊道：

“駕馭巨龍的感覺如何？”

“棒極了！”丹妮莉絲大笑著回應，“仿佛將世界踩在腳下！”

說著，她解開身上的托卡長袍，將其甩入空中。

高空中的狂風將單薄的紗衣緊緊貼合在她身上，玲瓏有致的曲線展露無遺。

銀金長發向后揚起，紫羅蘭色的雙眸中仿佛倒映著整個世界。

山姆威爾看著眼前火焰精靈般的美少女，正要說些什么，卻突然聽到一聲急促的號角聲。

他立刻往下望去，就見彌林的四座城門外，同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軍隊。

“淵凱人進攻了！”丹妮莉絲驚呼道。

“不用慌張……”山姆威爾剛說了一半，就聽到又一聲低沉的號角響起。

這聲號角與之前的完全不同，它仿佛來自深淵地獄，恐怖的聲音直往人的耳朵里鉆，似乎要將血肉都點燃。

而且，白龍和黑龍在聽到這聲號角后，突然變得躁動不安。

山姆威爾心中陡然一驚，猛地轉頭向西望去。

就見白蠟般的海面上，出現了一支艦隊。

一面紋有金色海怪的旗幟，在風中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