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真正的概念,以及……
……這世界對我們的欺騙?
肖器安靜坐著,看著這兩個人緩緩消失在了這輛高速運行的列車里,微微沉凝,不發一語。
這兩個最神秘組織里的最大人物,來到了自己所在的這趟高列之上,就是為了警告自己一句,然后離開?
如今,腳下的高列轟隆作響,仍然在幽深的血肉之中運行,如果肖囂愿意,這趟高列可以瞬間達到黑讓城,事實上,這趟高列原不該有時間概念,本來就應該在離開安息城的瞬間,到達黑門城,只是這兩個神秘而強大的家伙進入了高列,才拉長了這個過程,如今他們已經離開,肖器已經可以讓高列立刻抵達黑門城,但卻下意識放緩了速度。
想著那兩個人的話,他緩緩攤開了手掌,下載了安老先生記憶的郵盤,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這兩個人并沒有強迫自己做什么,只是隱晦的提醒,甚至還答應了要給自己留一個位子什么的。
似乎就是因為,他們確信自己看過了安老先生的記憶之中,便會自動放棄諾亞計劃,轉而投入他們的陣營?
這份確信,倒使得肖囂有些猶豫了起來,心頭蒙著隱約的擔憂。
就好像自己在很開心的時候,有人拿來一個郵盤,說你看過了里面的東西之后,肯定就不開心了。
那無論這里面的東西是什么,多少也讓人有些抵觸。
只是,本來就得看的呀……
肖器無奈的吐了口氣,放緩了高列的速度,他確實需要看一下安老先生留下來的記憶。
而且,他也確實打算像那兩個人說的,在回到黑門城之前看這個。
“軟軟,把你電腦借我用用。”
坐在了空蕩蕩的車廂里,肖器緩緩吁了口氣,向旁邊裝乖乖女的軟軟說道。
“啊?”
軟軟又驚慌,又有些不情愿,但肖器那凝重的表情,又似乎說明了這件事很重要,她不好拒絕。
只能怏怏的遞了過來,小心道:“你用就用,但別亂翻哈……”
“保證不翻……”
肖器順口答應著,同時心里奇怪的想著:“小姑娘的電腦有什么好翻的?”
“單身幾十年的老狗電腦里面寶貝才多。”
“單身愈久,電腦越珍貴!”
拿過了這臺粉紅色的電腦,肖器深呼一口氣,把郵盤插進了電腦之中。
沉凝良久,他按下了鍵。
下一刻,安老先生的記憶,開始在這臺電腦之中播放。
肖器可以用任何方法去閱讀這段記憶,可以當成是第一視角的影片,在電腦屏幕上播放,也可以將其轉化為一段文字,可以利用洞察者的能力,讓自己擁有進入他的記憶,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也可以直接代入他的記憶里。
從安老先生睜開眼睛,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開始,這份記憶里記載了他的一切。
無論是他的成長,小時候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呀呀學語時的過程,以及各種懵懂無知又羞慚的事情。
比如小時候偷看隔壁大嬸洗澡,比如小學時在別人杯子里撒尿,比如青春期時每天一發變著花樣的獎勵自己。
肖囂甚至可以看到他在獎勵自己的時候,腦海里想的是誰……
……安老先生挺長情的嘛,七歲的時候偷看了隔壁大嬸,到了十七歲的時候還想著她。
同時這也為肖器敲響了警鐘。
這種東西太重要了,以后自己遇到了有類似能力的,倒是要小心。
記憶是人最私密的事情,記載了人最無知與羞恥的一切,一旦看到,那可真是要了老命。
肖囂甚至估摸著,一旦所有記憶曝光,大概這世上超過一半的人立馬不想活了。
雖然很想多看一下,但肖器節省時間,還是開始快速的跳過,十倍,二十倍,百倍,千倍的速度進行瀏覽,到了后來,為了快些切換到有用的地方,他已經用近乎萬倍的速度,掃過了屏幕上閃過的各種凌亂的畫面……
安老先生出身并不富裕,小時候家里只能住窄窄的房子,甚至沒有自來水與抽水馬桶,但他的青中年時代,和這個世界高速發展的那幾年重合,整個世界的科技飛速發展,物資也變得極為豐富,所以跟著這個時代,安老先生還是如愿的用上了抽水馬桶,搬進了空間不大,但布局極為合理,有自來水與快捷外賣系統的新時代集中居住區域。
似乎小時候的一些愿望,跟著時代的腳步,都可以很輕松的實現,但安老先生還是覺得自己很窮。
為什么呢?
安老先生也在想著,自己過著一種可以輕松活過每一天的生活,比小時候好多了,尤其是,他聽說自己的父輩,爺爺輩,甚至還有過連飯也吃不飽的時候,與他們曾經的生活相比,現在自己過的,應該是天堂一樣的生活了吧。
為什么自己還是會感覺貧窮?
很快的,安老先生想明白了,大概,自己的貧窮,是一種尊嚴上的窮?
有時候,貧窮不是一種客觀的事情,他并不會體現在能否吃飽,以及每天累不累上面。
它更具體的體現在擇偶權,以及選擇權上。
所以,無論這個世界發展到什么樣子,貧窮一定會存在。
正因為這樣,一直處于貧窮階段的安老先生,心里也一直有著一個奮斗的夢。
他做過外賣員,擺過小攤,做過工人,但這一切都始終無法讓他擺脫自己貧窮的地位,所以,在他二十六歲那一年,他遇到了一個在當時的他看來很好的機會,并且,決定抓住這個機會,真正的讓自己擺脫貧窮的生活……
那是一份來自黑森林的試藥員招聘簡介。
在安老先生成長的那個時代,與黑森林有關的一切,都是蘊含著無盡的商機與讓人仰望的地位的。
哪怕只是一位試藥員,也代表著豐富的報酬。
于是,身強力壯的安老先生去報了名,經過了一系列繁雜的測試與體檢,如愿以償的進入了那個秘密實驗室。
此后一生,安老先生都不知道那個選擇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
在這個實驗室里,有著很多很多跟安老先生一樣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也有很多女人與醫護人員。
他們試藥的過程,也是各種五花八門。
一開始只是吞服某種藥片之后,回饋自己是否會頭暈,是否會力乏等等。
再后來,安老先生的身體指標一直都很合格,所以被層層篩選上去,來到了實驗室的最底下一層。
這里的報酬豐厚到了極點,讓安老先生覺得,只要熬過了這一個月,就可以擠身上流社會。
但在這里,他們試藥的過程,也開始顯得詭異。
他們面對的,是一種古怪的針劑,在被身穿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小心的將那一點點微弱的劑量,推進了自己的身體之后,便開始被綁上結實的約束帶,然后各種儀器連接在了自己的身上,精密而嚴謹的監測著自己的一切。
安老先生見到過不少跟自己一樣的人,在接觸了這種藥劑之后,渾身痙攣而死,或是恐懼的大喊大叫。
但他是幸運的,挺過了第一關,然后開始接受各種測試。
詭異的是,那些測試居然讓人難以理解,比如說,讓他舉起一千公斤重的杠鈴。
比如一張撲克牌背對著他,卻要讓他說出花色與數字。
比如讓安老先生進入一個空蕩蕩的倉庫,命令他們在三十秒時間內躲起來,三十秒后,會有一群人進來找他。
一旦被找到,就會被他們嘿嘿嘿……
……那見鬼的倉庫,空空蕩蕩,一共只有幾只破爛的箱子和傾倒的柜子,怎么躲?
面對這些不合理的測試,安老先生一開始也是不了解的,因為不達標吃了不少苦頭,但也因為雖然沒有完成測試,可身體一直沒有出現太大狀況,因而獲得了進行進一步的測試,并且被注射更大劑量藥劑的機會……
一連經歷了三個環節,安老先生都處于無法理解為什么要進行這種測試的狀態。
直到,第四次試藥開始之后,他忽然驚奇的發現,自己好像真的產生了一些無法理解的能力。
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態大概是因為試藥太多次,而變得有些糟糕,每天渾渾噩噩,對周圍的一切反應遲鈍,經常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就連醫護人員都有人在說,自己已經廢掉了,準備運回地上,但偏偏也在這時,一些不合理的現象出現在了安老先生身上,比如,他總是開始迷失自己,因為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便只呆呆在大廳坐了一上午。
但也是在事后清點人數時,護士才發現了他,居然沒有人意識到他在那里呆了一上午。
安老先生似乎擁有了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能力。
而副作用則是,自己也經常會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剛剛想做什么。
這份發現,使得整個實驗室里興奮不已。
他們調高了安老先生的合同,把他轉移到了更深的地下,并且有了比之前更多的醫護人員與更豐盛的醫療及物質條件,當然,周圍也開始多了很多荷槍實彈的保衛人員,并且,開始有了專門的實驗負責人,與安老先生對行對接。
“伱身上出現了一種此前沒有發現的特性,這是非常寶貴的事物。”
那個實驗負責人對安老先生道:“只要你能配合我們完成實驗,那你將會在市中心,擁有一套房!”
安老先生可高興了。
小時候讀書不多的他,一開始并不理解這代表著什么。
只是配合的多了,他也漸漸明白了過來:
這群人似乎是在通過不同藥劑份量的調整,試圖放大自己那種與周圍事物融合的能力,但又要壓制自己會動不動遺忘自己的副作用。他們,是想把自己變成一個,隨時可以融入周圍環境,不被其他人發現的超人?
好特么神奇啊……
如果自己有了這種能力,那豈不是可以躲在浴室里,光明正大的偷看隔壁大嬸……
……清洗浴缸?
安老先生明明感覺到這一切行為,已經超出了他對現實事物的認知,但是因為,他參與試藥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做好了心理準備,再加上這里的條件太好,給自己的許諾也非常誘人,所以他也堅持了下來,一點一點,期間他也不時的看到,哪怕是到了現在這一層實驗室,也經常會有人因為狂性大方,或是精神錯亂,而被運往了不知哪里。
偶爾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了某個被關在了鐵籠子里的人,身體一下子融化,變成了一堆血肉。
為什么會這樣?
已經與實驗室負責人混熟了的他,偶爾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實驗室里的一切無疑都是保密的,但因為相處時間太長了,又或許是讓實驗體,或者說試藥者,了解一下原理,有助于實驗的進行,所以那位負責人也曾經笑著跟他解釋:“肉體共震。人的身體是需要遵循現實法則的,但精神力量不用,而一些特殊的精神力量,可以與自己的身體共震,使得自己的身體,也擁有短暫脫離現實的能力……”
其實安老先生壓根不知道這是什么鬼玩意兒。
但是他明白,現在隨著自己參與的實驗越多,接受的注射越多,自己的實驗正在成功。
他現在已經可以進入一個空蕩蕩的倉庫,在一隊荷槍實彈,甚至佩帶了紅外線眼鏡的士兵重重包圍之下,偷偷拿走被他們護在身后的蘋果了,自己就站在這些人眼前,他們卻看不見自己,而自己合程都沒有忘了自己的任務。
“你的潛力太好了。”
就連負責人都激動的向安老先生說:“你與母體的特質契合率達到了70以上,已屬于2級優質試藥者。”
安老先生不解,道:“還有更好的嗎?”
“當然。”
負責人笑道:“還有1級優質試藥者,他們的契合率可以達到90,但那很少見了。”
安老先生想象著那些人是不是能賺到自己更多的錢,又忍不住問:
“那100的呢?”
“不存在的。”
負責人笑道:“只在理論上有,但現實卻是根本不可能找到。”
“況且,這種傳說中的零級試藥者,也無法檢測出來,只能進行一次賭博式的嘗試。”
“失敗的話,精神崩潰,慘不忍睹。”
安老先生無法想象那會是什么樣子,只想著大房子的他,只下意識問了一個問題:“那若是成功了呢?”
“成功了的話……”
就連負責人也怔了一下,然后搖頭,苦笑道:“不知道。”
畢竟自己只是實驗體,安老先生也沒有權力問太多的問題,況且他也興趣不大。
他只知道,自己配合的實驗,已經越來越接近成功,而這似乎也是必然的,隨著藥量的不停調整,自己早晚都可以達到一種完美的狀態,只不過,他也沒想到的是,在這最接近成功的時候,自己試藥的進度,卻意外的慢了下來。
等啥呢?
自己還想著快點離開這里,去市中心住大房子呢……
但面對安老先生的抱怨,負責人也很失望:“我比你還著急,但現在對母體的采集出了點問題。”
“原材料不夠,分配到我們這里的就少。”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上面的人正在試圖尋找一種可以加大采集量的方法呢……”
“應該快有結果了。”
安老先生就一直這么等著,沒想到一下子等了兩個多月。
等待的時間,甚至已經超出了他過來試藥的時間,面對這種坐牢一樣的生活,他也越來越煩躁了,好幾次催著,但那位負責人卻比他還煩躁,只說是上面一直在想辦法,但他也已經近兩個月時間里,沒有拿到針劑了。
可他還是讓安老先生放心,說上面已經新提出了幾個計劃,馬上就會有了。
事情的變故發生在一個毫無征兆的午夜,已經沉沉睡去的安老先生忽地驚醒,然后感覺到渾身疼痛,他感覺到身體里,仿佛有無數不屬于自己的蟲子在爬,在撕裂自己的五臟六腑,他甚至眼前,都開始不停的出現一幕幕的幻覺,一些不屬于自己視野的畫面,時不時的切換過來,占據了他所有的感知,無數詭異的聲音,瘋狂鉆進他的耳朵……
難道,這是自己從試藥以來,所有的后果一次爆發了?
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進入了自己身體,之前一直蟄伏著,給了自己它們會很安定的錯覺。
可如今,它們開始作亂,到了自己付出代價的時候?
安老先生痛苦的想著這一切,發現了他指標出現問題的護士與醫生,也慌忙趕了過來,用盡一切辦法幫他穩定,但安老先生眼前的幻覺與虛幻的聲音,還是不停的出現,愈發的加重,居然使得他看到了另外一個怪異的視角。
他“看”到自己正被吊在一個巨大的血池中央,下面翻騰的血水,倒映出了他此時的樣子。
他看到巨大的儀器,連通著無數的管子,接在了“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位,其中,最大的一根管子,連通著自己的后腦勺,那里的骨頭,似乎已經被揭去了,露出了柔軟的大腦,而這根管子,則如接口一樣鑲嵌在了那里,并時不時從自己的身體里面抽取出去某些東西,這些液體,又經過了更復雜的儀器,被注入到了一排一排的試管之中。
安老先生看著那熟悉的試管,忽然就明白了這是什么。
這是負責人口中的“母體”。
自己之前用來試驗的藥劑,便都是用她身上抽取的一些東西,加工制成的。
可自己為什么能看到她?
在他好奇著時,旁邊一些人的對話,讓安老先生忽然明白了過來,有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冷漠的看著此時被吊在半空中的自己:“起碼有十幾個實驗項目,因著母體供應的不足,導致了停滯,甚至是不必要的失敗……”
“所以,一定要找到,可以提升她產量供應的方法。”
“這,就是我親自過來督促的原因!”
旁邊白發蒼蒼的老人,擔憂的看向了吊在半空中的女人:“痛苦……”
“現在確定可以有效刺激她提升產量供應,甚至讓各種特質增幅的方法,便只有痛苦。”
“不僅是肉身上的痛苦,還有精神上的……”
“各種各樣的痛苦,都可以刺激到她,供應足夠的原材料,也可以分別增幅一些特質的力量……”
身穿西裝的人,冷聲喝道:“既然知道,還不去做?”
“可是……”
白發蒼蒼的老人,在糾結著,猶豫著:“可是她經過了這么多年的實驗,已經很脆弱了啊……”
“現在的她……”
“看看你的周圍!”
身穿西裝的人大喝了起來:“這個世界的變化,你還沒有看到?”
“黑森林的影響力,已經開始遍布整個世界,這個世界,正在出現前所未有的迭代,而這一切,都是黑森林推動的,我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他們無法想象的力量,我們正在實現我們這個世界的升級,而你,居然還在猶豫?”
“升級……”
白發蒼蒼的老人,嘴唇在顫抖著,看過來的眼神里,仿佛有著一絲絲的不忍與懊悔:
“是的,這個世界在升級……”
“可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升級,卻是建立在一個女人的痛苦之上啊……”
但無疑,他的猶豫,于事無補。
“現在,我們取得的產品,已經夠多了,也已經有專家組進行了多次檢測與討論,她的潛力已經接近耗盡。”
穿西裝的男人冷聲道:“現在,只需要讓她供應足夠的東西。”
“只需要幫著我們完成最后的一批項目,那么,你便可以讓她結束痛苦了。”
“至于現在……”
穿西裝的男人,聲音不容置疑:“我需要你不惜代價,拿到我們所需要的所有原液!”
“痛苦么?”
“那很好,瘋子能感受到什么痛苦?”
這段有點難寫,是題眼,所以我得好好的構思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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