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章 古銘道之先

“墨儒斌之前說過，景象的不同、是因為不同兲獸之眼觀測造成的畸變……”李凡的目光好似穿過這無數氣泡，直抵幕后。

“這些缺失，實際上可以看作是兲獸之眼的盲區。亦或者說，有無形的存在、將兲獸視野中的固定位置所占據。數百、數千視野之觀察，都難以窺其全貌。唯有將全部兲獸之眼的盲區縫合起來……”

李凡思緒涌動，隨之在他的腦海里，那一個個細小的碎片、慢慢拼湊。最終形成一個曲折玄奇、復雜至極的字符！

說是字符，在李凡眼前，甚至還有點像個扭曲的人影！

這人影字符無形無相，卻落入了兲獸之眼的觀測范圍之內。任意一個單獨兲獸之眼，別說窺其全貌。甚至都不能察覺到人影字符的存在。但畢竟占據了視野中的一片位置。

就像不同角度照射下形成的陰影。

即便無法通過“看”的方式，窺探物體原本模樣。但將所有陰影圖案組合、反向衍算，便能還原這無形無相之物！

“這個字符……”

李凡壓下內心的震動，沒有在墨儒斌面前表現出異常。

這人影字符，不是真仙篆字。

但其本質，或許跟真仙篆字沒有區別。

亂、饑、造化等真仙篆字，是道之投影、力量具體顯化。

而眼前這人影字符，同樣也是某條道的投影。

“修士在觀測到真仙篆字的瞬間，都能自然而然在腦海中浮現其代表的具體力量。饑、亂、造化，甚至代表那仙凡之別的神秘字符，都莫不如是。究其原因，是因為所有的真仙篆字，都是那位銘道仙對道的鐫刻、注解。”

“大道本無形，銘道仙卻能將其本質具象成一個個字符，使其容易了千萬倍的、被世人感知理解。”

“但這人影字符卻沒有……”

李凡緩緩琢磨著這字符所蘊含的磅礴力量。

“或許，是天然形成、某條道的投影力量顯化。亦或者，是另外一位真仙對銘道的嘗試。”

“但這一位，顯然差后來的銘道仙遠矣！”

之所以能判斷這字符出現的時間節點在銘道仙之前，是因為真仙之道、容不下旁人。若銘道仙已存在，世上也就不會再出現另外的銘道嘗試者。

“在行為發生的瞬間，想必就會被恐怖的無名真仙之力給無情碾碎了。”

這位不知名嘗試者跟真正銘道仙的差距，就像兩位同樣試圖用畫筆、將天地間的山川河流景象給記錄下來的畫師。

銘道仙的畫作，惟妙惟肖、使觀者幾乎身臨其境。

而那位嘗試者，卻如同小兒戲筆，抽象的線條組合，別說跟實物有多少的相似度了。就連想要搞清楚這副畫作究竟畫的是什么，都十分艱難。

李凡久久凝視著扭曲人影字符，沉默不語。

心中卻并沒有因為這堪稱拙劣的銘道手段而生出輕視。

只因為，這人影字符試圖銘刻的對象……

見過造化、仙凡之變，乃至真假之變，李凡對真仙篆字等級的辨識、鑒別能力，恐怕縱使真仙亦難敵。

李凡隱隱感覺到，即便這嘗試銘道手段的拙劣，也并不影響這扭曲人影字符試圖銘刻的本源之道的品級。

“在造化之上，或許跟仙凡之變同級。”

李凡眼中閃過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精芒。

“兲獸是昔日玄天王自仙界帶回來的一塊玉佩所化。沾水之后，卻居然變化做了活物。”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玉佩內暗藏的字符所致？”

發現這隱藏人影字符的方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即便玄天王沒有化道石，李凡也不相信半仙實力的他、不能找到這暗藏的秘密。

同理，幽暗之海、幽族人，全都是玄天王的手筆。

那枚代表仙凡之別的字符，他也沒有道理不曾察覺。

“或許當年玄天王的突破，就曾借助這兩種字符之力。”李凡不由暗自思忖。

由于這人影字符的銘道手段實在太過粗糙，李凡一時半會還不能領悟出什么。只得先將其深深記在腦海中。

至于玄天王的蹤跡……

李凡已經將全部的兲獸之眼全都觀測了一遍，不出所料、沒有找到玄天王曾經來過的跡象。

但李凡也沒有聲張，依舊靜靜矗立、卻是開始琢磨著此處法陣的破解之法。

浮渡星空大陣，都是以古仙陣為基，經過玄天王的改良而成。

在已經知曉了聚靈升仙陣的前提下，借助終末解離碟破解這里兲獸之眼大陣，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尤其墨儒斌還將李凡直接帶入了陣法內部，所有陣法運轉細節全都一覽無余。

一片寂靜中，李凡的破解進度不斷飆升。

墨儒斌完成全部兲獸之眼的觀測，只比李凡多用了一倍的時間。

他的臉上沒有掩飾、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

“這里也沒有？”李凡恰時出聲。

墨儒斌搖頭，輕嘆了一聲；“甚至都沒有來此避難過。”

“我推衍中，軒轅大哥最可能藏身的兩個地方全都撲了個空。”墨儒斌的臉色不怎么好看。

“那么我們出發，去下一處地點？”

墨儒斌卻是否決了李凡的提議。

“兲獸之眼，外觀星海、內望玄黃。”

“都來了此處，又豈能棄其不用？”

墨儒斌盯著眼前不斷浮動的萬千兲獸之眼，輕聲說道。

“不是說，當初玄天王沒有傳操縱之法？你還能調動兲獸之眼的力量？”李凡不由訝然道。

墨儒斌語氣傲然：“畢竟同為浮渡星空大陣的一部分。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只要給我點時間，想要調用這里的一部分力量，還是不難的。”

李凡不由贊道：“道兄果然大才。不知具體需要多長時間？”

“三五月之內，必然能成。”墨儒斌沉聲道。

李凡聞言，微微點頭。似是經過一番思量，而后建議道：“我留在此處也是空等。不如我先返回玄黃界，再仔細搜尋、查缺補漏。或許還能找到些其他線索。”

墨儒斌打量李凡，最終還是同意了：“也好。”

扔出一枚玉符，墨儒斌道：“帶著此物。一旦有什么結果，我會立刻通知你。”

李凡將玉符收起，拱了拱手：“那么還請道兄先將我送出這兲獸之眼陣法內。”

墨儒斌點頭，掐訣一指。而后李凡眼前一花，卻是忽的仿佛出現在了另外的微型氣泡內。

氣泡不停微縮，逐漸化作一層薄膜，籠罩了李凡的身軀。

最終薄膜徹底撕裂，片刻后，李凡直接回到了玄黃界內、九山州中。

“以后再來這里，就不需要先前那么麻煩了。直接通過兲獸之軀轉移即可。”

“兲獸雖死，骨脈猶存。”

墨儒斌的話語聲，在李凡耳邊響起。最后緩緩消失不見。

李凡抬頭，視線仿佛穿過時空、直抵虛空外的兲獸之眼。

檢查了一番，確定墨儒斌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的標記、暗手之后，李凡眼睛微瞇，心中冷哼：“答應的倒是挺爽快。”

“或許是巴不得將我撇開了。”

李凡隱隱感覺到，在兲獸之眼陣法里，墨儒斌并沒有盡全力、似乎有些手段隱而不發。故而他順水推舟，主動提議暫且離開。

反正有終末解離碟之助，他應該甚至會比墨儒斌都提前破解兲獸之陣。

“若是他能找到玄天王的蹤跡更好。”

“若是不能，也要讓其為玄黃升華添磚加瓦。”

玄天教法王比起殷上人、許克等人，還要好用一些。當然不能白白浪費。

李凡這么想著，木劍虛影發動，下一刻就回到了大玄小世界中。

在返回玄黃界的瞬間，他已經察覺到，之前在回蕩星力風暴中失蹤的殷上人，安然返回了。

不過作為引起動蕩的罪魁禍首，百花對其的感官已然從友善變成了仇視。

二人正在講道臺上空對峙。

百花神情肅穆，一副要殷上人給個說法的樣子。

而殷上人則是始終閉目，不解釋、卻也沒有散發敵意。

李凡看著殷上人，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跟殷上人已經接觸過太多世，總共加起來相處時間超過百年，李凡比世人任何其他人都要了解他。

李凡輕易的就察覺到了，殷上人身上發生的玄奇變化。

殷上人，乃是世界幽魂。是玄黃界在吞噬融合其他破滅修仙界過程中，無法吸收的殘渣。

因為跟殷上人一起，往往伴隨著詭異、死寂等氣息。

但現在……

這世界幽魂聚合體身上，竟然泛出絲絲獨特的生機！

李凡也不由大吃一驚。

當下直接現身，來到殷上人面前。

“恭喜道友，因禍得福啊！”李凡仔細打量了會，而后輕聲說道。

這時，殷上人才緩緩睜開雙眼：“若沒有圣師之助，我或許永遠無法抵達星海邊陲，更別提此番造化了！”

殷上人真心實意的道謝。

而李凡在看到其眼睛的瞬間，也知道了此前面對百花、他卻始終不愿睜開雙眼的原因。

兩只眼眸，一黑一白。

黑色散發勃勃生機，白色卻是泛著無盡死氣。

跟著黑白雙眸對視的瞬間，李凡仿佛被拉入了無邊幻境之中。

無數生命誕生，而后又在種種災劫中毀滅。

生與死，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輪回、衍變。

李凡甚至察覺到，從來沒有被幻境影響過的心理年齡，都在陷入黑白漩渦的瞬間，數字接連跳動。

李凡已經如此，百花的表面更是不堪。

不是正面直視、僅僅是旁窺。原本好似金光不壞的琉璃之身，就如風中殘燭般，晃動不止、岌岌可危！

好在殷上人也察覺到了李凡、百花身上發生的變化，而他本身也并無傷人之心。

有些緩慢、還有些艱難的，將黑白雙眸閉上。

生死幻境風暴停逐漸停歇，李凡以及百花這才回復了正常。

“你……”百花愕然指著殷上人，臉上難掩驚怖之色。

她實在有些難以相信。眼前這位，不久前實力跟自己還在伯仲之間。不過短短數日，他就發生了近乎天翻地覆的變化。

李凡饒有興趣的問道：“你身上這生機，是怎么回事？高墻腳下，那連綿長城中都是破滅世界才對。怎么會隱藏有如此龐大的生機？”

殷上人頓了頓，緩緩解釋：“正是因為我發現了那殘界中的生機，才會不顧后果行事。事實上，那時候我已經被本能所支配，行事也短暫身不由己了。”

李凡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

“即便現在我將殘界生機所吸收，卻仍然對其來源不清楚。不過，我卻可以向圣師展示，這生機所在……”殷上人一字一句道。

沉吟片刻，李凡點頭：“大玄小世界還是太脆弱了。”

木劍虛影出鞘，載著殷上人跟百花，來到了玄黃界虛空。

受到無窮生機催化，他那只成功了一半的以我筑基，竟然也有了修復的趨勢。

體內的真我道基，慢慢跟本身融合。

使得殷上人那標志性的雙重回音之聲不再。

神情肅穆，殷上人轉頭，避開李凡他們所在的位置。

再度睜開了黑白雙眸。

而后，他伸手左手，二指插入眼眶。

微微用力，將兩顆眼珠直接扣下！

并沒有鮮血噴涌，只是一黑一白、兩枚小球，不停于虛空中旋轉！

離開殷上人身體后，這黑白雙球逐漸互相靠近。

不過殷上人的手掌始終攔在它們中央，以防它們吸附融合。

“生機的來源，就是這兩枚黑白雙球？”見到這一幕奇異的場景，百花不由問道。

“不僅僅是生機。死氣的來源，也是。”雙球離體，不知為何殷上人說話都變得有些困難。

黑白雙球不停地朝著周圍散發著它們獨特的能量。

不過因為互相吸引、制約的原因，并沒有猛然在虛空中擴散。

只是形成太極般的漩渦，達成了詭異的平衡。

李凡看著黑白雙球，隱隱從上感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